“敬愛的、偉大的皇帝陛下：”

“您最忠誠的士兵已于三日前成功混入黑石城難民隊伍，現(xiàn)已進入希望城的叛軍巢穴。”

“我不知道該如何向您形容我所經(jīng)歷的震撼！”

他現(xiàn)在都還有些失神：

“誠如您明見，此地今晚又出現(xiàn)了一批來歷不明、衣著怪異的異鄉(xiāng)人。”

“他們驅(qū)使著奇形怪狀、轟鳴作響的鐵甲怪物，這些怪物雖然名為‘車’，但卻比猛犸巨獸還要龐大，并且猙獰可怖，光是看一眼，我就感到呼吸緊張。”

“我完全無法理解他們是怎么馴服或者制造出來的，它所能夠馱負的物資，比最大型的駝獸還要多十倍！”

“一輛輛‘車’駛過，就像是一條有了生命的鐵礦。”

“更匪夷所思的是，它們穿梭城中、呼嘯而過、整齊劃一，就連速度、隊形都一模一樣，沒有發(fā)生任何沖撞建筑，波及平民的事情。”

“我無法理解他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但哪怕是在獅心騎士軍身上，我都未曾見過這種協(xié)調(diào)度，仿若鋼鐵意志的轟鳴！”

男人臉上浮現(xiàn)出心有余悸和慶幸。

他本是帝國軍隊的一名平民士兵，因為識字，被派遣潛入希望城打聽情報。

但今天所見到的一切，屬實是刷新了他的認知。

光是看一眼，就足以銘記終生，或許直到他老去，都會無數(shù)次回憶。

“唯一慶幸的是，目前沒有從這些鋼甲怪車身上發(fā)現(xiàn)它們有生物跡象，否則若是成千上萬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光是橫推，就能夠?qū)F人大軍推平！”

“魔力探測球也沒有從那些外鄉(xiāng)人身上探測，到任何魔力波動，他們身體孱弱，只會躲在鋼甲怪車之中。”

“從鋼甲怪車的數(shù)量，和異鄉(xiāng)人的身體素質(zhì)上推斷，他們的威脅應(yīng)當(dāng)不大。”

一邊書寫著，城內(nèi)又傳來巨大的轟鳴聲音。

他藏好炭筆和羊皮紙，又溜出去，混雜在看熱鬧的人群中觀察了半天。

直到半夜時分，又溜了回來繼續(xù)書寫。

只是臉上更帶了一些震撼：

“城內(nèi)的景象亦十分荒誕。”

“他們在街道兩旁豎起高桿，其上嵌有不明發(fā)光物，即便是陰云籠罩也亮如白晝。”

“更令人費解的是，他們熱衷于挖掘溝壑，鋪設(shè)一種黑色的、疑似煉金產(chǎn)物的長線，上面并無任何魔紋回路，這些黑線縱橫交錯，遍布希望城各方。”

“還開著鋼鐵車輛，將某種粘稠泥漿倒在地面上，只過了半晚上，道路就變得如同巖石一樣堅硬，而且中間沒有任何縫隙。”

“實在是匪夷所思！”

“屬下大膽推測，此或為某種邪異儀式之準(zhǔn)備，但魔力探測球亦沒有任何反應(yīng)，恕屬下無能，完全無法理解其原理。”

“希望城如何擊退狼人暫時還沒有打探出來，內(nèi)城核心區(qū)域看守森嚴(yán)，您的仆人暫時無法靠近。但請陛下放心，我將繼續(xù)潛伏，探明虛實，為帝國掃清叛逆貢獻力量！”

“帝國萬歲！”

“您最忠誠的士兵，埃德加·格力恩于希望城陰影中敬上。”

埃德加吹干墨跡，將信紙小心卷起，隨后在褲頭里掏了半天，摸出來一個金屬圓筒，上面不知道沾了什么污漬。

埃德加臉上充滿虔誠和小心翼翼。

誰能想到啊！

他這個泥腿子，如今竟是在為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效力。

雖然帝國并沒有許諾他任何報答，但這種為皇帝效力的榮光，就足以讓他赴湯蹈火。

將信紙塞入細小金屬圓筒后，其上自動泛起為微不可查的青色光芒，一縷微風(fēng)將其托著送出了棚屋縫隙，朝著帝國方向飛去。

這時，天穹已經(jīng)泛起紫光，將整個希望城籠罩在一片晨曦中。

棚戶區(qū)外面?zhèn)鱽沓欠儡姷穆曇簦?

“今天的活兒來了，吃完飯去干活。”

埃德加眼前一亮。

希望城通過以工代賑的方式接濟難民，同時還會提供至少兩餐，活兒多的時候提供三餐。

雖然伙食算不上多好，通常是稠糊糊的、摻了些許菜葉的麥粥，配上勉強能果腹的黑面包。

但對于饑腸轆轆、餓得前胸貼后背的難民，甚至是他這種在帝國軍隊里混過的底層士兵來說。

這已經(jīng)是足以維系性命的、令人感激涕零的慷慨。

能吃飽，已是奢望。

而且還能加餐！

帶著期待，埃德加走出棚屋，來到了發(fā)放點。

“等等，今天吃的這么好？”

埃德加忽然瞪大眼睛，看著面前一排排亮銀色金屬大盆，里面盛著的赫然是白花花的白粥，顆粒飽滿，濃稠無比。

更有一股他從未在難民區(qū)聞過的、溫暖濃烈的谷物香氣混合著烘烤的焦香霸道地鉆進鼻腔。

那是旁邊一車車……白面包！

熱氣騰騰，表皮帶著誘人的雪白，散發(fā)著甜香和麥香，蓬松而柔軟！

他整個人都陷入極大的震撼。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這邊，平民們吃的要么就是粗糲的黑面包，好點的也就是黑麥粥，黑糊糊的，入口

這種一看就精貴、潔凈得像雪一樣的食物，白粥、白面包，向來都是貴族老爺吃的，是財富和地位的象征。

他們這些底層賤民，哪怕是帝國士兵，何曾有機會觸碰？

輪到他時，掌勺的大漢給他狠狠地舀了一大勺滾燙的白粥，又塞給他一大塊松軟潔白的白面包。

埃德加迫不及待的猛喝一大口。

然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

溫潤！綿密！帶著谷物的甘甜！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里面竟然還放了鹽和肉沫！

而且那鹽味精細，哪怕是最隆重的節(jié)日，他也沒有嘗到過。

這絕對是只屬于貴族老爺?shù)奶貦?quán)，普通人一輩子都別想吃一次。

帝國的文告里，希望城是叛賊聚集之地，是破壞秩序、搶奪財富的匪徒巢穴，是卑劣者與異端的天堂。

可是現(xiàn)在……

埃德加抬頭看向面前，幾乎一人一碗，甚至吃不夠還在加餐的難民，他們臉上洋溢的無不是幸福和喜色。

就連旁邊掌勺的城防軍，臉上也都是親切。

別說他所效忠的帝國那些饑一頓餓一頓再饑一頓的普通民眾。

哪怕就是他這種加入了帝國軍隊，為國效力的士兵，恐怕這輩子也吃不上這樣一頓飯。

希望城卻都提供給剛接來的難民……

相比之下，一個天一個地！

“這……究竟誰是正義？”

埃德加忽然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