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結束后，很快就迎來了清河一中體育社團的校隊選拔。

是日清晨，學校的各大體育場所早早就熱鬧起來了，運動鞋踩過地面的腳步聲、教練的哨子聲、隊友間的呼喊聲，交織成一首活力滿滿的晨曲，把沉睡的校園徹底喚醒。

操場的田徑跑道上，“各就位——預備——”隨著“跑”字落下，少年們像離弦的箭一樣沖出去，跑鞋蹬得跑道發出“噠噠”的脆響，風吹得他們的運動服后背鼓鼓的，汗水還沒來得及滲出，就被晨風吹散在空氣里。

跑道內側的足球場草坪上，進攻方球員帶著球在兩名防守隊員之間穿梭，像一條滑溜的魚，球鞋碾過草葉的沙沙聲里，突然一個腳踝輕轉的變向，甩開對手后腳尖發力，足球擦著門柱內側飛進球門，場邊立刻爆發出一陣短促的歡呼。

籃球場上，王鵬眼神緊緊盯著對方的防守漏洞，額角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滑，卻絲毫沒影響他的判斷。突然一個背后傳球，將球精準地送到隊友掌心，隊友順勢起跳，手腕輕輕一壓，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穩穩地落進籃筐。

......

網球場這邊。

沈徹靠在二樓的欄桿上，指尖搭著銀色保溫杯，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杯身。他目光垂落，正好能看清樓下4片場地的動靜，但他的視線卻總不自覺地往 2號賽場飄，那里正進行著選拔賽A組的首輪對決。

蔣榮站在他旁邊，手里拿著這次校隊選拔的分組表。

身為網球部的部長與副部長，也是網球部里公認最強的二個人，他們已經提前拿到了校隊名額，此刻不用下場廝殺，卻比參賽隊員還要關注這次選拔賽的結果。

畢竟校隊接下來要備戰市賽，每一個名額都關系著團隊的整體實力。

“你怎么會想到把陸也和江流分到一起？”蔣榮扶了扶眼鏡，鏡片反射著晨光，遮住了眼底的疑惑，“這樣太浪費了，他們兩個人明明都有進校隊的實力。把他們放在一組，總有一個要被淘汰，何必呢？”

沈徹聞言，緩緩抬起眼，視線從樓下收回，落在蔣榮手里的分組表上。

“浪費？”沈徹的聲音很沉，沒有多余的起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校隊要的不僅僅是有實力的人，還要是能扛住壓力的人。”

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敲了敲保溫杯壁，發出清脆的篤篤聲，“你忘了去年市賽？江流領先兩局，最后被對手追平的時候，是怎么慌了陣腳的？”

蔣榮一怔，去年的場景瞬間涌上心頭。當時江流面對對手的逆轉，連續三個發球失誤，最后甚至把球拍摔在地上，最終被對面翻盤，丟失了寶貴的一分。

好在后面沈徹穩住了局面，遏制住了對方逆轉的勢頭。團體賽5輪對決，最終是大比分3：2戰勝了對手，艱難出線，現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

蔣榮沉默不語，沈徹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把他和陸也放在一組，就是要讓他知道，想要校隊的位置，就得把上一次的失敗洗刷回來。”

沈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至于陸也，入部時的那一盤的比賽還很難看出什么來，江流剛開始的確沒認真打，后面則是心態崩潰，陸也需要證明他不是靠運氣贏的。”

蔣榮看著沈徹微揚的嘴角，心中暗道：“上次比賽結束后這兩人火藥味搞的這么重，江流這次他肯定要拼命了，陸也怕是要吃虧。”

他抬眼看向2號賽場，正好看見陸也站在場地中間一側，眼神專注地盯著場上的每一個球。

由于選拔賽是在網球部4片場地上同步進行，沒有足夠的人手擔任裁判，所以每組由不參加比賽的選手輪流擔任裁判。A組首輪比賽是由江流對戰李哲，陸也自然承擔了裁判的職責。

李哲是個高二的隊員，平時訓練很刻苦，但球風偏軟，面對江流的強勢進攻，幾乎沒什么還手之力。

開場才二十多分鐘，江流就以6-1的比分贏了第一盤。

下場休息時，江流路過陸也身邊，故意瞪了陸也一眼，像是在說：“小學弟，看清楚了嗎？這才是我該有的水平。”

陸也毫無反應，氣得江流“嘖”了一聲，轉身去場邊拿毛巾擦汗。

選拔賽是適用三盤二勝制，兩人短暫休息后，就開始了第二盤的比賽。

沒想到這一盤，李哲像是想通了什么，狀態提升十分顯著。

不僅提升了發球速度，還開始頻繁變換戰術，一會兒打底線拉扯，把江流耗在場地后端；一會兒又突然上網截擊，打江流一個措手不及；甚至嘗試了幾次難度極高的挑高球，把江流逼得在網前和底線之間來回跑。

每一次得分后，李哲都會握拳給自己打氣。

比賽一時陷入膠著，局分一路咬到 4-4。

輪到李哲的發球局，他更是卯足了勁，借助兩記強力發球，將這盤的比分帶到了5-4。

這下壓力來到了江流這邊，輪到了他本盤非保不可的發球局。

江流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要是輸了，第二盤就會被李哲拿下，比賽就得拖進決勝盤。

到時候體力消耗更大，勝負就難說了，而且也會影響到之后他對陣陸也的身體狀態。

他把球拍往地上狠狠一磕，撿起球后，將內心的憤怒全傾瀉在了發球上。

黃色的網球被拍面擊中的瞬間，發出尖銳的破空聲，直奔李哲的反手死角。

李哲顯然早有準備，提前側身將球磕擋了回去。這記回球質量不算高，球速慢了些，卻擦著邊線飛出去，角度刁鉆得讓江流只能勉強夠到。

他踉蹌著伸出球拍，可就是這倉促的一擊，球打在了球拍的邊緣，網球瞬間偏離預定軌跡，像顆失控的子彈，朝著場邊方向飛去。

而球飛行的方向，正是陸也所站的位置！

場上的人都驚住了，李哲下意識地喊了聲“小心”。

江流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被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取代。

網球速度太快，空氣里都帶著它劃破氣流的“咻咻”聲，誰都來不及沖過去幫忙，眼看就要砸在陸也的胸口。

可就在球即將觸身的剎那，陸也猛地抬手，五指成爪，掌心迎著球飛來的方向，一把扣住了高速飛行的網球，手腕輕輕一翻，就把球穩穩地握在了手里。

全場瞬間安靜了兩秒，注意到這邊動靜的人忍不住議論起來，響起一陣低低的驚嘆。

“我靠，這反應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居然直接抓住了？”

李哲松了口氣，快步跑過來：“陸也，你沒事吧？剛才太危險了！”

陸也搖搖頭，把球輕輕拋還給江流，聲音平靜得像剛才只是接了個普通的球：“沒事，繼續比賽吧，別耽誤進度。”

江流用球拍框接住球，網球在拍面上彈了兩下。他原本以為陸也會被球砸中，至少會狼狽地躲開，沒想到對方不僅反應快，還當著所有人的面露了這么一手凌空抓球，像是在故意打他的臉。

他越想越煩躁，以至于心中的嘀咕竟直接脫口而出：“真特么能裝，故意耍帥給誰看？不就是接了個球嗎，至于這么顯擺？”

陸也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沒有了平時的溫和，反而帶著點冷意：“江學長，網球賽事里的基本規則，任何時候，球員都不能在比賽區域內對裁判進行身體侵害，若因球員原因導致裁判受傷，可根據情節給予警告、罰分甚至判負處罰。”

他頓了頓，語氣里多了幾分銳利：“你該慶幸我抓住了你的球，沒讓身體侵害變成事實。”

江流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想反駁卻找不到理由。他剛才那球確實是失誤，只是被陸也點破后，更顯得他理虧。

他攥緊球拍，指節泛白，剛想再說點什么，就聽見二樓傳來沈徹的聲音：“比賽繼續，江流，該你發球了。耽誤的時間夠久了。”

沈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像一把尺子，直接打斷了這場爭執。

江流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沒再說什么，轉身走回發球線，只是發球時的動作明顯更急躁了，球拍揮得又快又猛，卻沒了之前的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