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天啟基地市染上了一層冰冷的色調。

在城市光鮮亮麗的霓虹燈無法照亮的陰暗角落里，另一個世界正在悄然運轉。

這里沒有秩序，沒有規則，只有永恒的利益交換和弱肉強食。

這里是黑市。

“夜鴉”穿行在嘈雜而混亂的街道上，他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毫不起眼。

他穿著最普通的灰色夾克，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像鷹隼般銳利的眼睛。

作為“暗影議會”的一名外圍情報獵手，夜鴉早已習慣了在黑暗中生存。

他的工作，就是從這些見不得光的渠道中，搜尋一切有價值的情報，然后將其賣給議會，換取賴以生存的資源和提升地位的功勛。

今天，他像往常一樣，來到自己常去的一個情報掮客的窩點。

那是一個隱藏在拉面館后廚的，油膩而骯臟的隔間。

“老鼠，最近有什么好貨？”夜鴉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像是指甲劃過毛玻璃。

被稱為“老鼠”的情報掮客，是個又矮又胖的禿頂中年人，他看到夜鴉，立刻堆起諂媚的笑容，搓著手說道：“鴉大人，您可來了！還真有一份剛到的‘特級貨’，不過價格嘛……”

“少廢話。”夜鴉將一小袋叮當作響的魔晶幣丟在桌上。

老鼠眼前一亮，飛快地收起錢袋，然后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一個被特殊鉛盒包裹的數據芯片，壓低聲音說道：“這是從冒險者公會內部流出來的，一份被評定為‘法則未定義’的異常數據報告。據說，公會的數據分析矩陣，為了它都差點宕機了！”

“法則未定義？”夜鴉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這五個字，對于他們這些常年游走在禁忌邊緣的人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它往往代表著未知的力量，或者……巨大的機遇。

他沒有多言，拿起鉛盒，轉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回到自己位于下城區的安全屋，夜鴉立刻將數據芯片接入了經過多重加密的私人終端。

很快，那份讓劉振和整個數據分析部都為之震驚的報告，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林默……因果劍徒……希爾薇婭……”

夜鴉逐字逐句地看著，他的表情不像劉振那般震驚，反而帶著一種獵人發現獵物時的興奮與殘忍。

“100%真實傷害……有意思……”

當看到公會分析矩陣因為功耗模型崩潰而宕機的結論時，他嘴里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一群只懂得照本宣科的蠢貨。世界這么大，總有些力量，是你們那僵化的模型無法計算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條關于契約女神的備注上——【神恩代價為直接消耗契約者的生命力】。

“生命力……這才是關鍵。”夜鴉的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與公會的分析師不同，暗影議會的人，對各種禁忌的“代價”體系，有著更深刻的理解。

“以生命為燃料，換取無視規則的破壞力……這不就是最古老的‘獻祭’法門嗎？只不過，尋常的獻祭者，是在透支自己的未來。而這個叫林默的小子……他的‘續航’能力，似乎有點不正常。”

夜鴉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大腦飛速運轉。

“單人，17分鐘，通關哥布林巢穴。這期間至少斬殺了上百只怪物，其中不乏精英。如果每次攻擊都需要獻祭生命，那他現在應該已經變成一具干尸了。但他不僅活得好好的，甚至還去上了理論課，跟導師和天之驕女吵了一架？”

情報中附帶了林默在學院的最新動態。

“不對勁。這里面一定有秘密。一個能夠穩定輸出‘真實傷害’，而自身似乎又不受代價反噬的個體……這簡直就是一件完美的‘法則兵器’。”

夜鴉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心中成型。

這份情報的價值，遠不止是賣給議會換取功勛那么簡單。

如果他能親自查明這個林默的秘密，甚至……將他掌控在手中，那么他在議會中的地位，將一飛沖天。

他決定親自去觀察一下這個有趣的獵物。

第二天，夜鴉如同一個真正的幽靈，潛伏在了天啟學院通往地城入口的必經之路上。

他收斂了所有的氣息，與陰影融為一體，即便是高階的感知型職業，也難以發現他的存在。

這是他作為“幽影獵手”的看家本領。

他等了很久，終于，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正是林默。

少年看起來平平無奇，穿著學院的制式作戰服，背著那把在報告中提到過的長劍，獨自一人，神色平靜地走向地城入口。

夜鴉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他看到林默并沒有再次進入F級地城，而是走向了旁邊一個能量波動明顯更強的入口。

【E級地城：亡者地窟】

“哦？開始挑戰更高難度的區域了嗎？正好，讓我看看你的極限在哪里。”夜鴉心中冷笑，身形一晃，化作一縷幾乎無法察覺的黑煙，也跟了進去。

亡者地窟中，陰風陣陣，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臭味。

剛進入地窟不遠，幾具手持銹劍的骷髏戰士，便從黑暗中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空洞的眼眶中燃燒著幽藍色的靈魂之火。

夜鴉潛伏在遠處的鐘乳石后，屏息凝神地觀察著。

他看到林默面對這些在新人眼中頗為棘手的亡靈生物，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

他甚至沒有擺出任何戰斗姿態，只是隨意地向前走去。

當第一具骷髏戰士舉起銹劍，當頭劈來時，林默動了。

沒有華麗的劍技，沒有絢爛的魔法。

他只是簡單地側身，出劍。

他手中的長劍【初始之誓約】，在昏暗的地窟中，亮起了一層微不可查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暗金色光芒。

嗤！

一聲輕響。

劍鋒毫無阻礙地劃過了骷髏戰士堅硬的肋骨，就像切開一塊豆腐。

那具骷髏戰士的動作戛然而止，眼眶中的靈魂之火瞬間熄滅，全身的骨骼“嘩啦”一聲，散落成一地碎塊。

秒殺！

夜鴉的瞳孔猛地一縮。

亡靈生物，天生就擁有極高的物理抗性，尋常刀劍很難對它們造成有效傷害。

但林默的攻擊，似乎完全無視了這一點。

“果然是真實傷害……”

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夜“鴉心驚肉跳。

林默的身影，如同一陣清風，從三具骷髏戰士中間穿過。

他手中的劍，劃出了三道看似隨意的軌跡。

當他停下腳步時，他身后的三具骷髏，同時散了架。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干凈利落，甚至帶著一種暴力的美感。

夜鴉將自己的感知提升到極限，死死地鎖定在林默的身上。

他想要捕捉到林默在使用這種力量時，生命力或法力值劇烈波動的瞬間。

然而，他失望了。

林默的氣息，從始至終，都平穩得像一潭死水。

他的生命力沒有任何衰減的跡象，法力池也古井無波。

他就好像一個擁有著無限能源的永動機，每一次的攻擊，對他而言都像是呼吸一樣，自然而然，毫無消耗。

“怪物……”

夜鴉的心中，第一次，對一個等級遠低于自己的目標，產生了一絲……恐懼。

這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疇。

這不是“獻祭”，更不是什么禁術。

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更高層次的，不講道理的“法則”！

他立刻放棄了心中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掌控他？

開什么玩笑！

這種存在，根本不是他這種級別的外圍成員可以染指的。

貿然接觸，只會被對方那未知的力量，碾得粉身碎骨。

夜鴉不敢再有絲毫的停留，他悄無聲息地后退，如同潮水般退出了亡者地窟。

回到安全屋，他立刻啟動了最高級別的加密通訊，向暗影議會的上級，發送了一份簡短，卻分量十足的報告。

【發件人：夜鴉】

【目標：天啟學院，林默】

【事件描述：已確認目標具備穩定、無消耗釋放‘真實傷害’的能力。其力量體系未知，疑似涉及‘因果律’相關法則。】

【風險評估：極度危險！其存在已超出可理解范疇。】

【行動建議：立即終止一切針對性調查與接觸！將目標列為S級以上戰略觀察對象。建議代號——‘神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