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最終沒有收到林星瑤的回復，慢慢的走到了教室后門。

來的算很早了。

教室里空蕩蕩的，只有零星幾個同樣早到的學生，翻書聲或低語被空曠放大又稀釋。

他的目光幾乎是本能地，第一時間掃向了靠門那個屬于林星瑤的位置。

空著。

桌面干凈得反光，椅子規整地塞在桌下。

開學典禮的后臺混亂，書架倒塌后的醫務室談話，所有指向她的尷尬、愧疚和最近那份試圖“贖罪”的復雜心情，似乎都投射在這個座位上。

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做，沒人教過他這些道理。

不過陸辰向來信奉隨遇即安的理念，他決定等到‘需要’的時候，再去做決定。

現在的話，慢慢觀察就好了。

這是他不把事情靠崩的笨辦法。

教室里的人漸漸多起來，聲音也嘈雜了些。陸辰強迫自己將視線從那個空座位上移開，攤開一本習題集，筆尖懸在紙頁上方。

是昨天的作業，雖說不算多，但也沒全做。

這算是他除卻繪畫之外，能‘掌控’的另一個領域，不同于繪畫，學業的學習不算簡單，也沒繪畫那么能讓他全身心投入，但好在努力就能進步。

他就這么做著題目，教室里空蕩的回聲逐漸被陸續到校的學生填滿。

“嘿，陸大俠！干什么呢這么認真？”

是江山的專屬大嗓門。

陸辰自然是沒回答。

江山大剌剌地坐下，左手還是熟悉的油條，他順手把一個沉甸甸的保溫杯放在桌角。

隨后頭湊了過來。

“在做昨天作業呢。”江山順手掏出自己的作業，“需要‘借鑒’一下嗎?”

陸辰搖搖頭：“不用。”

江山笑著把作業放到桌子上，又塞了一口油條。

“昨天老師讓我們研究的那個題，有夠陰間的，你看了沒？”

陸辰下意識順著對方的語言去想了想。

昨天他完全被林星瑤的事占據了大腦，題目什么的自然是沒看的，說的哪題都不知道。

“哪題？”

“就數學開學考卷子最后那題，據說只有咱們班林學神還有隔壁（4）班的一個大佬做出來。”

陸辰回憶了一下，那題昨天他做了一下，沒做出來。

這種題目還是太為難一個剛復讀的學生了。

“不會。”

剛出口就后悔了，應該說沒看的，那樣能直接把話聊死。

果不其然，江山當即就湊了上來。

“我跟你說，這道題……”

江山開始從看到這道題的心路歷程講到必須寫出來的決心，又說怎么從書中得到靈感然后成功把它解出來的過程。

陸辰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

算了，也挺好。

他就這樣一邊“聽”著江山激情澎湃的單方面輸出，一邊分神應付著紙上殘存的題目，時間在言語的風暴和紙筆的摩擦中，就這么慢慢地磨蹭著。

直到早自習的鈴聲驟然響起，尖銳地劃破教室最后一絲晨起的散漫。講臺上的班主任王老師敲了敲桌面：“準備早讀了。”

早上是數學早自習，任務就是搞懂昨天上課時，沒講完的最后兩個大題。

喧鬧如同潮水般退去，教室里迅速只剩下書頁翻動和壓低的誦讀聲。

江山也終于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擦了擦嘴角的油花，還不忘朝陸辰擠擠眼：“聽懂了沒？不懂隨時問啊！”

陸辰沒有回應。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飄向了教室前門的方向，也是周小雨身旁的那個空位。

椅子整齊地收在桌下，書本和文具分毫未動，沒有任何主人來過的痕跡。與周圍迅速進入學習狀態的學生相比，那份空寂顯得格外突兀。

林星瑤沒來。

是因為…他嗎？

算了，不要多想。

陸辰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拉回。試卷攤開，公式和復雜的推導過程占據了大部分視野。

那些數字和符號排列組合，構成了另一種邏輯清晰、可以理解的世界。

那要討論這個大題嗎？

陸辰看了看身邊咬著筆頭，一臉腦細胞耗盡樣子的江山，絲毫不見剛剛的威風。

算了，和他主動交流，雖然沒啥反感，但事件未塵埃落定，班級還要調換，還是先保持點距離什么的。

索性自己研究題目，很快就到了下課。

陸辰又下意識的看了看手機，林星瑤依舊什么都沒說。

事已至此，先做題吧。

把作業先交了，回來研究那幾道沒搞懂的題目。

他基礎不錯，現在倒是勉強跟得上，題目在研究后也能看懂。

嗯，就這樣吧……

……

而林星瑤，此時正在市綜合醫院，神經內科診室。

這么緊張的端坐著。

老醫生看著報告單，仔細打量了她一會兒，最終緩緩搖頭。

“同學，你所描述的這種高度特異的、強效的、非接觸性的神經刺激源及其反應模式……非常特殊，目前現有的醫學文獻中，我是找不到任何案例的。”

“我工作了幾十年，接觸過各類神經敏感、焦慮障礙甚至罕見神經遞質紊亂的病例，也包括與貓娘相關的生理評估，但從未遇到過符合你說的這種情況。”

“你的身體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他語氣帶著遺憾和一絲困惑，“如果真的沒有辦法復現你所說的情況，或許你可以去找更好的醫生咨詢。”

果然沒辦法。

林星瑤道了謝，走出診室，倒在外面的椅子上。

揉了揉已經走酸了的小腿，她默默地回憶著。

幾乎一整天的時間，貓娘專科，神經內科，她咨詢了7個醫生。

作為‘貓娘’，對某種‘氣息’或者說‘信息素’的特殊反應的咨詢。

她盡可能用醫學化的語言精準描述著自己的反應。

只是畢竟只是口述。

那些醫生或是以為她精神出了問題，建議去心理科；或是對她所描述的行為反應模式好奇，又在聽她說無法復現后認為她是來搗亂的。

甚至有認為她是在說吸毒的，差點把她抓起來。

態度最好的，也就是現在這個醫生，最后也是完全沒辦法。

總而言之，他們都完全沒有對陸辰體質的類似情況有任何的了解。

醫學文獻完全不存在類似的相關案例，少數類似的，還是像‘毒品’一樣的情況，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林星瑤拿出手機，目光定格在一串電話號碼上……

還有一個希望。

要不要咨詢一下呢？

可……

林星瑤又思考了一下。

算了，就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