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Mi
- 請讓我成為愛神吧
- 羽軍相戀一百次
- 2015字
- 2025-08-25 03:25:34
陳倫是個死宅。
這點他愿意承認。
倒不是說他只沉迷于舊時代的番劇,新歷年的作品他也照單全收,各有各的精彩。
他只是單純不喜歡和人打交道。
大家不喜歡瞎子。
他真心想當個面包師。
不是那種連鎖店里的,而是有著自己小作坊的手藝人。
每天凌晨三點起床,揉面、發酵、烘焙,讓滿屋飄散著黃油的香氣。
然后等到太陽升起,店門打開,顧客們帶走溫暖的面包,而他可以窩回自己的世界里,沒有人打擾。
可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切變得不對勁的呢?
是那些永遠殺不完的偽人?
他們像是拙劣的復制品,源源不斷地從影院的各個角落涌出來。
是莫名綁定在他身上的系統?
那冰冷的提示音總在不合時宜的時候響起:【偽人擊殺數+1,經驗+50】
還是他自己......這個逐漸變成半人半馬的怪物?
“想什么就是什么,那這樣的世界無敵了。”
帕特里克你贏了,虐倫區。
陳倫喃喃自語,馬蹄正被壓在廢墟下無法動彈。
這家電影院絕對有問題。
但真正不正常的,到底是電影院,還是陳倫自己?
隨著最后的沖刺,什么都不管,就往承重墻沖刺。
影院轟然塌陷。
鋼筋水泥像紙牌屋一樣倒塌。
陳倫倒在廢墟之中,下半身不斷被壓碎、重組,再壓碎、再重組。
骨頭碎裂、肌肉撕裂,然后又奇跡般地愈合,只為再次被碾壓。
他的身體已經成了永恒的刑具。
“我要...我要驅逐掉所有的偽人!”
這是他應該說的話。
他應該嘶吼著,帶著血沫,鏗鏘有力又不顧一切地喊出這句話。
但是陳倫突然沒脾氣了。
殺得太多,累了;罵得太久,嗓子喊啞了。
喬治是瘋子,喬克也是,帕特里克更是。
能在電影名里用上“丁字褲”的人,能是什么好東西?
對付精神病人,怎么能用正常人的思維?
坍塌過后,熒幕卻依然亮著,事物的本質仍在頑強地存在。
畫面中,古潮還在抱著他那變成了偽人的妻子。
可他自己,又到底哪里不對?
人們總說,判別是否做夢可以咬自己一口。
但此刻碾壓之痛,遠不及拔出脊柱的百分之一。
沒理由不醒。
這樣的痛楚,早該讓人清醒。
究竟是影院虛假,還是他整個人都是虛妄?
陳倫真想沖到小麥的床頭,對她哭喊:“小麥,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
可事已至此,他能不能活到小麥面前,都是一個問題了。
他必須活下去。
必須。
“我有力氣了。”
這個念頭一動,力量竟真的回來了。
像是被按下了某個開關,能量重新涌入他疲憊的肢體。
“Do。”
骨劍應聲顯現,頂開壓在身上的磚瓦廢墟。
偽人又一次刷新涌現。
他們從廢墟的陰影中爬出來,姿態扭曲,面容模糊,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
他們的數量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仿佛永遠殺不盡。
陳倫不耐煩了。
“去你媽的。”
他罵了一句,猛地將自己右臂拆卸下來。
一想到接下來他要做什么,陳倫就有點想笑。
他已經干過一次了。
只不過,那次還沒極端到眼下這個地步。
“嗯......我的腦袋是琴頭,我的肚皮和腰可以充當琴體,腿的話......一條腿作為連接線,一條腿作為效果器。”
“電琵琶嗎?”
也不是不行。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骨劍極其輕柔并且緩慢地......從脖頸后方塞了進去。
同一個傷口,拔出和塞入,哪個更痛?
陳倫這會是真知道了。
插入比拔出更痛,這是一種違反自然秩序的痛楚,是逆流而上的苦難。
脊椎依舊存在,那些骨刺非常溫順地蜷縮在琴頸上,待到沒入體內,又陡然伸展開。
不是縮回再彈出,是伸展,是生長!
“不疼!不疼!不疼!”
他反復催眠自己,但劇痛幾乎剝奪他的意識。
那是一種逆向的誕生,是骨頭在重新認路,是神經被強行征用為琴弦,每一次顫動都不是樂音,而是從他胸腔深處抽出的凄鳴。
“我不干了!”
“帕特里克你這個出生,我真的......”
咒罵變成了無意義的呻吟,直到琴頸完全沒入,他的臉色跟大白顏料毫無區別了。
陳倫的共振非常不錯。
他的胸膛早已失去原有形狀,僅余幾根嶙峋的骨頭,現在成了完美的共鳴箱。
AEDA,La Mi Re LA。
從細到粗,子中老纏。
即便在這個“想什么就是什么”的世界,陳倫篤定,自己最多只能彈到 E,即 Mi。
若是 Fa,他一定會死,立馬就死!
好在現在他只剩一條左手,勉強能撥動二弦。
當然,只要左手搭上琴頸,擊弦、勾弦,也能發出別的音。
他顫抖著,顫抖著,用左手的食指,輕輕地搭在了二弦之上。
“Mi。”
痛!
劇痛徹骨!
音符化為實質的沖擊波,以他為中心向外擴散。
整個影院領域突然坍縮成萬花筒般的碎片,偽人軍團在空間褶皺中扭曲成畢加索式的幾何體,然后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不見。
擦除的是整個影院。
陳倫睜開了眼睛。
帕特里克像漢堡餡料般嵌在辦公室墻上,金色頭發第一次褪成慘白。
他脖頸處有道美工刀劃開的傷口,沒有流血,只有不斷增殖的二進制代碼,如蠕蟲般蜿蜒蠕動。
辦公室里,正播放《賊鵲》序曲——那首曾為暴力慢鏡頭伴奏的羅西尼歌劇。
富裕部的婚姻登記所,新人們仿佛也在跟著音樂節奏親吻。
對面的大樓上,喬克突然掙開鐐銬,朝著風衣男和薩沙邪笑:“我完全痊愈了!”
薩沙的槍托砸向他后腦的剎那,陳倫在辦公室窗邊舉起《潮騷》,書頁在風中翻飛如白鴿。
陳倫哆嗦著手,從風衣里掏出了手機。
他猶豫了一下,然后撥通了那個他牢記于心卻從未撥出的號碼。
“嘟......嘟......嘟......”
陳倫已經想好了電話接通后他該說的第一句話。
“喂,是小麥嗎?”
如此想著,他整個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