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句“住哪里”，帶著試探的意味。

林鈺渾身一凜。他果然還在打聽她的住處！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

“不必了。”林鈺的聲音冷得像冰，“項目上的事情，請走公司正式流程對接。至于私人道歉，”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我認為沒有必要，也絕不接受。請你以后不要再聯系我。”說完，不等周哲反應，她果斷地掛斷了電話，并將那個號碼直接拖進了黑名單。

放下手機，林鈺靠在椅背上，胸口劇烈起伏。被利用、被算計的感覺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讓她感到窒息和惡心。但這一次，憤怒過后，涌上心頭的不是無助和悲傷，而是一種清晰的認知——她早已離開了那個泥潭。她站起身，走到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生機勃勃的城市，深深吸了一口氣。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驅散了剛才電話帶來的陰霾。

她需要一點甜。

林鈺走進廚房，熟練地拿出咖啡豆，研磨，沖泡。這一次，她只往韓書言慣用的那個黑色馬克杯里放了半塊方糖。看著深褐色的液體注入杯中，她嘴角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那個口是心非的男人，其實……也沒那么討厭甜吧？

幾天后的傍晚，夕陽將天邊染成瑰麗的橘紅。林鈺和韓書言并肩走出寫字樓。林鈺今天穿了條淺杏色的通勤連衣裙，襯得氣質溫婉。韓書言依舊是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襯得身形挺拔，只是眉宇間帶著一絲工作后的倦意。

兩人正低聲討論著晚上是回家煮面還是去附近那家新開的粵菜館嘗嘗，一個熟悉的身影卻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寫字樓側門的花壇旁。

周哲。

他顯然是精心打扮過，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穿著價值不菲的休閑西裝，手里還捧著一束嬌艷欲滴的紅玫瑰。看到林鈺和韓書言一起走出來，尤其是看到韓書言的手極其自然地虛扶在林鈺的后腰，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時，周哲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陰鷙，但很快被他用更熱情的笑容掩蓋過去。

“鈺鈺！”他快步迎上來，完全無視了旁邊的韓書言，將玫瑰直接遞到林鈺面前，語氣是刻意營造的深情和懊悔，“我打你電話打不通，只好來這里等你了。我知道我之前的道歉不夠誠意，今天特意來……”

林鈺在他出現的那一刻，身體就下意識地繃緊了。看著那束刺眼的紅玫瑰，她只覺得無比諷刺。她后退一步，直接躲到了韓書言的身后側，避開了那束花，語氣冰冷而疏離：“周先生，我說過，不要再來找我。請你立刻離開。”

韓書言在周哲出現的那一刻，周身溫和的氣息瞬間收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形的、冰冷的壓迫感。他原本虛扶在林鈺腰后的手，自然而然地滑下，緊緊地握住了林鈺微涼的手。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鋒，銳利地、毫不掩飾地刺向周哲，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厭惡。他沒有說話，但那眼神里的警告和驅逐意味，濃烈得如同實質。

周哲被韓書言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頭一凜，但想到那個重要的項目，想到林鈺如今的關鍵位置，他強壓下心頭的忌憚和不快，臉上堆起更“誠懇”的笑容，試圖繞過韓書言去拉林鈺的手腕：“鈺鈺，別這樣，我們好好談談，我知道你心里還是有氣的，給我個機會補償……”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林鈺手腕的瞬間！

韓書言動了。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帶著一股凌厲的勁風。他沒有去推搡周哲，而是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周哲伸向林鈺的那只手腕！五指如同鐵鉗，瞬間收緊！

“呃！”周哲猝不及防，手腕傳來一陣劇痛，仿佛骨頭都要被捏碎，他痛呼出聲，臉上的假笑徹底破裂，只剩下驚愕和痛苦。

韓書言的眼神在這一刻冰冷到了極致，眼底深處翻涌著壓抑了太久、終于找到出口的暴戾。他緊緊攥著周哲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周哲無法掙脫半分，身體因為劇痛而佝僂起來。韓書言微微傾身，逼近周哲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聲音壓得極低，如同地獄傳來的寒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怒意：

“周哲，”他盯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問，“你剛才……想用哪只手碰她？”

夕陽的余暉將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寫字樓前人來人往，不少下班的人被這充滿火藥味的一幕吸引，紛紛側目。

周哲疼得冷汗涔涔，看著韓書言眼中毫不掩飾的狠厲，一股真正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敢動一下，或者再說一句廢話，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會毫不猶豫地廢了他的手！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韓書言身上那股平時被收斂起來的、極具壓迫感的危險氣息。

“放……放手！”周哲聲音發顫，帶著求饒的意味，“我……我這就走！這就走！”

韓書言盯著他看了足足有兩秒，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嘔的垃圾。最終，他猛地甩開手，力道之大，讓周哲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那束精心準備的紅玫瑰狼狽地掉在地上，花瓣零落。

“滾。”韓書言只冷冷地吐出一個字，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周哲捂著劇痛的手腕，臉色慘白，驚魂未定地看了一眼韓書言，又看了一眼被他牢牢護在身后、眼神同樣冰冷厭惡的林鈺，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撿起地上那束殘破的玫瑰，倉皇地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背影狼狽不堪。

周圍的空氣仿佛在周哲逃離后才重新開始流動。夕陽依舊溫暖，但剛才那電光火石間的冰冷對峙，卻讓林鈺心有余悸。她看著韓書言依舊緊繃的側臉線條，看著他緊抿的唇和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戾氣，感受著他緊握著自己的手，那掌心滾燙，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剛才的樣子……好陌生。卻又好熟悉。陌生的是那從未在她面前展露過的、充滿攻擊性和壓迫感的一面；熟悉的是那份不顧一切的、近乎本能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