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典型的老式三室一廳格局,大約一百平米。客廳不算寬敞。
對面的電視柜是暗紅色實木款式,上面放著一臺不算新的液晶電視,旁邊堆著幾本雜志和一個相框。
相框里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年輕的江淮笑得一臉燦爛,身邊的女人眉眼溫柔,懷里抱著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約莫五六歲,正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看向鏡頭。
“喝點什么?”
“不用了,剛才在隔壁喝了些。”葉子安的目光掃過客廳,最后落在墻上的掛歷上。
掛歷停在三個月前的日期,上面用紅筆圈著幾個日子,旁邊標注著“女兒生日”“結婚紀念日”的字樣。
江淮笑了笑,也不勉強,在沙發上坐下。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葉子安對這位事務局前組長其實了解不多,大多是從顧晚晚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的形象——一個溫和、耐心,對下屬照顧有加的老好人。
紅別墅那一戰里,江淮異化后的恐怖,與此刻眼前這個溫和的身影重疊,讓葉子安心里生出種復雜的感覺。
還是江淮先開了口,打破沉默:“老實說,紅別墅那次行動前,我就預感到了自己的結局,所以當時特意攔著顧晚晚,沒讓她跟我進去。”
“我替她謝你。”
“以后那丫頭就拜托你了。估計你也清楚,她的天賦在幻術系里算得上最頂級的,對你該能有些幫襯。”
“你說的是‘感知剝奪’吧?”葉子安想起顧晚晚在戰斗中施展的能力,那種能瞬間屏蔽目標感知的力量,確實潛力驚人。
“對。”江淮嚴肅點頭,“她唯一欠缺的,是自保能力差了些,戰斗經驗也不夠。”
“我會盡量關照她的。”
“那我就放心了,總算沒辜負她父親的托付。”
“你認識她父親?”葉子安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江淮對顧晚晚的照顧,只是出于上司對下屬的責任。
江淮道:“我曾是她父親的部下。十二年前,一次對抗‘影蛛母巢’的任務里,我們小隊被困在地下三層。蛛絲堵死了所有出口,毒液順著通風管道往下滴,隊里的治療師已經耗盡靈力,我當時被蛛腿刺穿小腹,眼看就要撐不住……”
“是她父親冒著被蛛母盯上的風險,硬生生拖著我從地底逃了出來。他自己為了掩護我們,被蛛母的尾刺貫穿肩膀,回來后休養了整整一年,實力也因此倒退了一階。”
葉子安靜靜聽著,腦海里勾勒出那個素未謀面的顧伯父的形象——一個危難中挺身而出的強者。
“后來,他在一次探索任務里犧牲了,連遺體都沒能帶回來。”
江淮的聲音低沉了許多,“我們這些老部下,這些年一直在暗中照看著她們母女。直到她母親一年前病逝,顧晚晚覺醒異能,主動申請加入事務局……”
葉子安這才恍然,難怪江淮對顧晚晚如此上心,原來還有這樣一層淵源。
“你知道我的來意。”葉子安猶豫了一下,說道。
他拜訪這些畫中靈魂,最終目的是凈化被污染的部分。
鄰居太太和江淮,都曾被拖入青銅門,被舊神羅伊格爾的力量污染。雖說江淮在最后時刻恢復了神智,但他靈魂深處的污染并未徹底清除。
“我知道。”江淮坦然點頭,臉上毫無恐懼,“你凈化那位鄰居太太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那片并不存在的天空。
“被羅伊格爾的力量侵蝕后,我能感覺到靈魂在一點點‘生銹’。那些黑色線蟲,不只是寄生在我身體里,更是在啃噬我的意志。若不是最后時刻你讓布布回溯了時間,我恐怕早就徹底淪為舊神的傀儡了。”
葉子安沉默著。他能理解這種感受。紅別墅地下室里,他親眼見過那些線蟲的恐怖——它們不僅能污染肉體,更能扭曲靈魂。
“我已經準備好了。”江淮轉過身,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能在徹底墮落前,以‘江淮’的身份再跟人說說話,已經很滿足了。”
葉子安嘆道:“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嗎?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盡力。”
江淮目光再次投向電視柜上的全家福:“我想你也看出來了,我最記掛的,是我的太太和女兒。”
“如果……如果她們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
“我會幫她們的。”
“那就好。”江淮如釋重負地笑了笑,“作為回報,我可以教你我最得意的一門呼吸修煉法——五行輪轉呼吸術。”
葉子安心中一動。他之前從鄰居太太的靈魂光球里,已經體驗過吸收記憶碎片的好處。
但那些碎片往往殘缺不全,得花大量時間拼湊。要是能得到江淮親自指點,無疑能省去很多麻煩。
“這是我在一處古墓里意外得到的。”
江淮走到客廳中央,示意葉子安也站起來,“三年前,我清理一座古墓時,在棺槨底部的暗格里發現了塊玉片,上面刻著這門功法的殘卷。”
“這門功法最奇特的地方,是能通過調整呼吸節奏,模擬五行相生的循環——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每一輪循環結束,靈能都會變得更精純,而且幾乎沒有瓶頸。”
葉子安認真聽著。他修煉的一直是獵人公會提供的基礎吐納法,進階緩慢,每次突破還得靠大量資源輔助。
“可惜我接觸這門功法太晚,加上常年執行任務,身體虧損嚴重,沒能發揮它的真正威力。”江淮語氣里帶著絲遺憾,“要是能早兩年修煉,或許紅別墅那次……”
他搖了搖頭,拋開這些念頭,開始講解功法要訣:“看好了,呼吸的節奏很重要。吸氣時,想象空氣中的‘木靈氣’順著鼻腔進入體內,沿著經脈流向肝臟的位置,這是‘聚木’;”
他示范著吸氣的動作,胸腔緩緩擴張,肩膀微微下沉,手指并攏,指尖向上翹起,仿佛在抓取無形的能量:“吸氣要綿長,像春風拂過草木,潤物無聲,時長約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