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銹倒在碎裂的骨片上，左側肩胛骨的傷口正往外涌著黑血——那是怨靈爪痕帶的尸毒，順著血管往心臟爬，每一下跳動都像有人用刀在絞他的胸口。他的右手還死死攥著血靈液玉杖，杖頭的水晶球里，監礦使的血靈液早已干涸，只剩下一層暗褐色的痂。

“小碗……”他艱難地抬頭，視線穿過彌漫的靈脈霧，看見少女懸浮在峽谷中央的空間裂縫下。

她的樣子變了。

原本及肩的黑發此刻泛著淡金光澤，每一根發絲都纏著細細的靈脈絲，像被陽光浸過的金線。臉上的綠紋不再是蛛網般的蔓延，而是順著輪廓勾勒出一種古老的圖騰——額間是綻放的靈脈花，眼角是流轉的靈脈河，嘴角是蜷曲的靈脈蛇。她的眼睛完全變成了金色，瞳孔是豎 slit狀，像靈脈巨蛇的眼睛，卻又帶著孩童的清澈。

靈脈本源的金色液體從空間裂縫中傾瀉而下，像條發光的河，順著她的指尖流進她的身體。她的衣袍早已碎裂，露出的皮膚下，靈脈如金色的藤蔓般纏繞，從手腕到腳踝，從脖頸到腰腹，每一根都在跳動，與靈脈本源的頻率完全一致。

“哥……”她的聲音從霧中飄過來，帶著靈脈液的甜腥，卻又像來自遠古的回響，“我聽見了……好多聲音……”

陳銹的手指動了動，想撐起身體，卻又重重摔回骨片上。他的眼前開始發黑，尸毒已經蔓延到他的手臂，指尖都變得烏青。就在這時，一縷金色的靈脈液順著骨片間的縫隙流過來，輕輕裹住他的手腕。

刺痛！像有人用燒紅的針挑開他的傷口，卻又帶著說不出的舒服。陳銹看著那縷靈脈液鉆進他的肩胛骨傷口，黑血瞬間被染成金色，順著傷口流出來，在骨片上凝成小小的金珠。

“靈脈……在幫我……”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笑意。

遠處傳來林浩的慘叫。

那個穿紫袍的老者此刻正跪在地上，水晶球嵌在他的胸口，猩紅的霧氣從他的七竅中涌出來，鉆進水晶球里。他的臉已經完全扭曲，眼睛突出眼眶，嘴角裂開至耳根，露出里面森白的牙齒：“不可能……不可能……靈脈怎么會選一個藥渣……”

他的手突然插進自己的胸口，抓住水晶球，用力往外拔——噗！水晶球帶著他的心臟一起被拔出來，猩紅的血噴得老高。他看著手里的心臟，發出歇斯底里的狂笑：“既然我得不到……那就一起毀滅！”

水晶球里的猩紅霧氣突然暴漲，變成無數只黑色的怨靈爪，撲向小碗。

“小心！”陳銹吼道，想撐起身體，卻被靈脈液固定在地上——那縷金色的液體此刻正順著他的血管往全身蔓延，修復他的傷口，卻也讓他無法動彈。

小碗的金色眼睛轉向林浩，瞳孔微微收縮。她的右手輕輕抬起，靈脈本源的金色液體立刻匯聚成一道屏障，擋在她面前。怨靈爪撞在屏障上，發出滋滋的聲音，像水澆在燒紅的鐵上，瞬間化為青煙。

“你看……”小碗的聲音里帶著悲憫，“他們都在哭……”

她的左手往前伸，靈脈本源的液體順著她的指尖流過去，裹住林浩的身體。老者的慘叫戛然而止，他的身體開始發光，黑色的怨靈從他的七竅中鉆出來，被靈脈液包裹著，慢慢變成金色的光點，飄向空間裂縫。

“對不起……”林浩的聲音突然變得平靜，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只是想活著……”

他的身體漸漸消散，變成無數金色的光點，融入靈脈本源的河流中。

陳銹看著這一切，喉嚨里像塞了塊靈腐草餅，說不出話來。

小碗慢慢降落在他身邊，金色的眼睛里帶著孩童的慌亂：“哥，你怎么了？”她的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靈脈液順著她的指尖流進他的身體，尸毒瞬間被清除，傷口也開始愈合。

陳銹抓住她的手，感受著她掌心里的溫度——還是小時候的樣子，軟軟的，帶著靈腐草的甜腥。“小碗，”他輕聲說，“你剛才……看到了什么？”

小碗坐在他身邊，把下巴放在膝蓋上，金色的眼睛里映著空間裂縫里的星空：“我看到了好多人……有個穿白衣服的阿姨，抱著個小嬰兒，站在葬圣谷的入口……她對嬰兒說，‘等你長大，要保護靈脈’……還有個穿黑衣服的叔叔，拿著把廢劍，站在靈脈礦的門口，對里面的人喊，‘別做藥渣’……”

她的聲音低了些，手指輕輕摩挲著自己的胸口：“還有個小女孩，坐在洞穴里的草堆上，抱著個靈腐草編的手鏈，哭著喊‘哥’……”

陳銹的喉嚨發緊。他知道，那個穿白衣服的阿姨是他們的母親，穿黑衣服的叔叔是他們的父親，而那個小女孩……是小時候的小碗。

“靈脈說，”小碗抬頭看著他，金色的眼睛里帶著堅定，“他們都是靈脈的守護者，而我……是下一個。”

陳銹摸了摸她的頭，把她的頭發理順：“嗯，我們一起做守護者。”

這時，遠處傳來紅姑的喊聲：“陳銹！小碗！你們沒事吧？”

紅姑從碎石堆后面跑過來，她的胳膊上纏著塊破布，上面滲著血，手里還拿著銹鐵弩：“剛才的動靜太大了，我以為……”她的聲音頓住，看著小碗的樣子，“小碗，你……”

小碗笑了，還是小時候的樣子，眼睛彎成月牙：“紅姑姐，我沒事。”她的手輕輕碰了碰紅姑的胳膊，靈脈液順著她的指尖流過去，紅姑的傷口立刻愈合了。

紅姑的眼睛里泛起了淚花：“小碗，你真厲害。”

老焊頭也跑過來，他的臉上帶著笑，手里拿著個靈砂罐：“陳銹，我剛才在廢墟里找到個靈砂罐，里面還有半罐靈砂！”他的目光落在小碗身上，“小碗，你……是不是變成靈脈的樣子了？”

小碗點頭，手指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臉頰：“靈脈說，這是它的禮物。”

陳銹站起來，伸手拉小碗：“我們回去吧，部落里的人肯定在等我們。”

小碗抓住他的手，金色的眼睛里帶著期待：“哥，我們能不能去葬圣谷？靈脈說，它想回家。”

陳銹看著她的眼睛，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別做藥渣，要做守護者。”他點頭：“好，我們去葬圣谷。”

風從空間裂縫里吹過來，帶著靈脈的甜香，帶著自由的味道。陳銹拉著小碗的手，往葬圣谷的方向走。紅姑和老焊頭跟在后面，手里拿著靈砂罐和銹鐵弩。

遠處，葬圣谷的山頂的綠色霧團正慢慢膨脹，像顆巨大的綠寶石，在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