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

大晦日午夜，鐘聲響起，有著驅(qū)邪除惡的意味，同時宣告著，正式步入新的一年。

僅僅睡了四個小時。

凌晨五點不到，天未亮，夜微涼。

星野未來和濱崎步便起了床，裹緊外套，踏出了公寓的門。

今天算是中國的大年初一。

在日本，所有人都會進行初詣。

他們必須趕在人流淹沒神社之前，進行參拜。

“哈啾。”刺骨的冷風(fēng)灌進衣領(lǐng)，使得星野未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

“早上可真冷啊，為什么，一定要這么早呢？”

邊說，邊縮著脖子，把半張臉埋進衣領(lǐng)里。

就在這時，一條帶著體溫的柔軟織物，便纏繞上了他的脖頸。

濱崎步踮著腳尖，仔細地將她這兩個月來一直戴著，之前星野未來在她生日前送給她的圍巾，解下一半，圍在星野未來的脖子上：

“因為，這個時間點去，參拜完，剛好可以看到日出啊。”

其實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下午就要登上飛機了。

她想要盡可能地，在這個上午，再多陪他一會。

哪怕，再多一分，多一秒。

還有那些藏在心底的話，也想趁著這最后的時間，好好傳達給他。

“嗯。”星野未來順從地低下頭，聞到她發(fā)間散發(fā)出淡淡的甜香，以及圍巾上屬于她的氣息，

“不過這個可真暖和啊。”

“是啊……”濱崎步的聲音輕輕的，罕見地沒有一絲口是心非的意味。

雖然圍巾有足足一米二長，但將圍巾圍好后，因為兩人的身高差關(guān)系。

走路時，兩人必須夠貼的特別近，步調(diào)完全一致，才能避免被絆倒或勒到。

就這樣，星野未來不斷地調(diào)整著自己的步伐，配合著濱崎步稍小的步幅。

緩慢地向著目的地移動。

但也由于兩人走得太慢，當(dāng)來到澀谷町區(qū)的小神社時，已經(jīng)人潮洶涌。

而每當(dāng)來到這種人多的地方，星野未來和濱崎步兩人，也不知為何，吸引一些目光。

無論男男女女，都會不自覺地往這邊多看兩眼。

甚至有幾名像是高中生模樣，穿著和服的少女，看見星野未來時，露出了靦腆，或是大膽的笑容。

可能是由于，星野未來挺拔清俊的身姿，以及濱崎步精致出眾的面容。

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們沒見過男生戴粉色圍巾……

但看著少女們身上的著裝，星野未來卻反倒好奇，濱崎步穿起和服，會是什么樣子的呢？

容不得他多想，濱崎步已經(jīng)朝著神像處走去。

拍了兩下手，雙手合十，一臉虔誠地閉上了眼，默默許愿。

星野未來照做后，也投了五日元，祈禱她在紐約一切順利，學(xué)有所成。

緊接著，他們還一同前去，抽了簽，撞了鐘，求了護身符。

不過，這期間，星野未來總感覺濱崎步的心不在焉，像是有什么心事。

偶爾盯著自己出神，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圍巾的流蘇，嘴唇微動，像是在無聲地排練著什么。

偶爾又會像只小貓一樣，警惕地盯著自己，有一種欲言又止的忐忑，和破釜沉舟的決心。

怎……怎么了，這條圍巾是你自己給我?guī)系摹?

不會連你也覺得我娘啦吧唧的吧？

最終，避開越來越擁擠的人潮，兩人默契地選擇了一條僻靜的石階小路。

登上了神社后方那座可以眺望城市輪廓的小山坡。

時間剛剛好，登上觀景平臺時，朝陽正徐徐升起。

其實在很久之前，他不明白，為什么有的人會早起爬山，甚至說是熬穿一個通宵，只為看一個每天都會照常升起的太陽。

可但當(dāng)他望向旁邊少女，看見她沐浴在橙色光芒之下，露出的那番表情時。

似乎明白了過來，看日出的意義，從來不在那輪太陽本身。

而在于與誰，在此時此刻，分享，見證當(dāng)下。

“星野，新年快樂。”濱崎步?jīng)]有轉(zhuǎn)頭，眼眸中依舊倒映著那輪朝陽，聲音輕柔，

“來年，請多指教。”

星野未來以同樣的方式回應(yīng)：

“嗯，新年快樂，來年請多指教。”

“這是我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新年呢。”

“是啊。”星野未來點頭，并且感慨。

雖然和濱崎步相遇，才過了短短四個月的時間。

但也在這段時間里，經(jīng)歷了很多事情。

從一起去Velfine酒吧應(yīng)聘，到錄制DEMO投稿，誤打誤撞之下，入職了艾回，最后爭取到了去紐約特訓(xùn)的機會。

“今天就是，我今年在日本的最后一天了呢。”

濱崎步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吶，星野，你說紐約，會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呢？”

星野未來清楚，幾個小時之后，眼前這個看似堅強的女孩，就要獨自拖著行李箱，前往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如同她當(dāng)初孤身來到東京時一樣。

心中，肯定會非常不安吧？

“肯定會是一個有著同樣風(fēng)景的地方。”

他笨拙地，輕輕貼著她的手背。

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告訴她，無論她到哪里，相隔多遠，自己都會一直在陪伴著她。

濱崎步自然地將手反過來，緊緊地握住星野未來的手。

仿佛那份不安，不舍，依戀，都清晰地傳達給了星野未來。

“有空的話，可以給我打打電話，無論何時，我都會接的。”

濱崎步蹙眉：“可是，紐約和日本的時差很大，我白天給你打，不都大多是大半夜了嗎？”

“這確實是個頭疼的問題呢。”星野未來無奈地笑了笑，不過，語氣立馬像是許下一個諾言，

“但無論何時，我都會接聽的。”

那只緊握著他的小手，似乎又加重了幾分力道，傳遞著無言的信任。

“嗯。”濱崎步用力地點頭。

初升的朝陽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在鋪滿金色光芒的山坡上緊緊依偎。

風(fēng)聲似乎也溫柔了許多。

短暫的沉默后，濱崎步再次開口，聲音輕得像耳語：

“吶，星野。”

“我在。”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總感覺時間過得特別快呢。”

“我也是。”星野未來應(yīng)和道。

心中有著同樣的感觸。

“我以后……”濱崎步聲音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勇氣，

“還想和你一起做更多的事情，去更多沒去過的地方，看更多像今天這樣，或者不一樣的風(fēng)景。”

“嗯，嗯？”星野未來側(cè)頭，不解她突然的暢想。

“遇到你以后。”

濱崎步終于轉(zhuǎn)過頭，直視著他的眼睛，那雙晶瑩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飾的真誠，

“這段日子，我真的覺得非常非常開心。”

她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腔，那些排練了無數(shù)遍的話，終于沖破了最后的矜持與膽怯。

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話，那，那就由我來說出口。

“我不想給你壓力，但是，我怕，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里，你會遇到其他心儀的女孩。”

她的臉頰比剛才在朝陽襯托下的，顯得更加紅潤，

“我擔(dān)心，如果我現(xiàn)在不說，以后就沒有機會再說了。”

星野未來完全怔住。

他雖然是很遲鈍，但濱崎步都已經(jīng)說到了這個份上，他也清楚濱崎步接下來想要說些什么。

“其實，從之前，我就喜歡你。”

濱崎步呼吸變得急促，但那目光，依舊直直地凝視星野未來，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勇氣，孤注一擲，

“你愿意，愿意接受這樣的我，和我……交往嗎？”

話音剛落，山風(fēng)似乎也在這一刻靜止。

金色的陽光徹底將兩人籠罩。

緊張，慌亂，心跳加速，甚至大腦都變得一片空白。

“我……”星野未來第一個字剛脫口而出，卻突然被濱崎步用的纖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堵住了他即將出口的話語。

“不、不用現(xiàn)在回答我。”

她害怕聽到拒絕，她需要一個支撐她熬過漫長艱苦一年的希望；一個讓她拼盡全力，變得更好，回到他身邊的理由，

“可、可以給我留個念想，等到我回來了之后，再給我答復(fù)，可以嗎？”

星野未來感受著唇上微涼的觸感，和她指尖的顫抖。

聽著她那近乎懇求的語氣，壓下心中復(fù)雜的情緒。

最終，他緩緩地，極其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我等你回來，告訴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