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天目山脈外圍，莽莽林海邊緣。

莫千羽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一處隱蔽的山坳口，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塵土，抬眼望向那云霧繚繞、氣勢磅礴的主峰，山下已有不少氣息匯聚，顯然都是沖著即將開啟的天山血潭而來。

“嘖，人還真不少。”他嘀咕著，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了一圈，并未發現那道熟悉的黑袍身影。

“蕭炎這小子還沒到？不應該啊……難道是路上又被費天那瘋狗咬住了？”他皺了皺眉，但隨即又釋然了，“算了，操那閑心，那家伙有主角光環罩著，還有個老爺爺曜天火當底牌，死不了……等等！”

莫千羽猛地一拍自己腦門，懊惱地低呼：“靠！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他有曜天火那老怪物靈魂體護著啊！根本用不著我多此一舉給他那張‘魔音幻身符’！這下好了，符箓暴露，費天斷掌，清兒肯定已經知道了……虧大了虧大了！”

懊悔了許久之后，他抬頭望向云霧繚繞、隱隱散發著龐大能量波動的天目山主峰，天山血潭的能量潮汐臨近，空氣中彌漫的天地能量都變得活躍起來，對斗皇級別有著不小的吸引力。

“要不要先上去？”莫千羽摸著下巴，有些猶豫，自己現在是一星斗宗，這天山血池對自己的修為好像沒什么提升效果啊，可是血潭能量對穩固根基確實不錯……就在他權衡利弊之際——

“唳——！”

一聲清越悠長、帶著高貴威壓的鳴叫驟然劃破天際，如同王者降臨的宣告。

只見高天之上，一只翼展超過十丈、通體流轉著七彩虹光的巨鶴正優雅地盤旋，巨鶴背上，一道高挑冷艷的身影迎風而立，黑發在風中微揚，雪白裙裾勾勒出完美的曲線，那雙清冷如寒潭的鳳眸，正穿透遙遠的距離，精準地鎖定在他身上，帶著審視、質問，還有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

正是鳳清兒。

她清冷的聲音如同冰珠墜地，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直接傳入莫千羽耳中：“千羽，上來。”

莫千羽硬著頭皮，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只得運轉斗氣，老老實實地飛身而起。

落在寬大平穩的鳥背上，莫千羽感覺腳下都有些發軟，對著鳳清兒訕訕一笑：“清兒，好巧啊，你也來天目山……看風景？”

巨鶴寬闊的背脊上，除了鳳清兒，還有她的貼身侍女青羽侍立一旁，而此時的青羽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看見莫千羽的尷尬。

鳳清兒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少廢話”，她沒有理會莫千羽拙劣的寒暄，指引著巨鶴朝著山腰處一個相對僻靜、視野開闊的石質平臺飛去，平臺上怪石嶙峋，云霧在腳下流淌，卻也遠離了山下的喧囂。

巨鶴穩穩落下，鳳清兒輕盈躍下，裙裾微揚，不帶一絲煙火氣，莫千羽緊隨其后，動作顯得有些僵硬。

“青羽，帶‘青翎’去下方尋些血食，不必在此等候。”鳳清兒淡淡吩咐，目光卻始終鎖在莫千羽身上，帶著審視的冷意。

“是，小姐。”青羽恭敬應聲，輕輕拍了拍巨鶴的脖頸，那名為青翎的巨鶴發出一聲順從的低鳴，雙翅一振，載著青羽朝著下方茂密的林海俯沖而去，很快消失在視野中。

平臺上只剩下兩人，山風呼嘯，吹動兩人的衣袍，氣氛卻仿佛凝固了。

“說說吧，”鳳清兒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卻蘊含著巨大的壓力，“從天北城，到化骨城，再到此地，你與那蕭炎，究竟做了什么？費天的手，是怎么回事？那所謂的‘分身符箓’，又是什么？”

她向前逼近一步，兩人距離瞬間拉近，莫千羽甚至能聞到她身上那獨特的、帶著淡淡凰威的清冷香氣，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源自血脈深處的燥熱與渴望，她的目光銳利如刀，再次重復：“現在，解釋清楚。”

莫千羽喉結滾動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清兒，你先消消氣，那個，你最近修煉還……順利嗎？”

鳳清兒美眸微瞇，眼底閃過一絲寒意，語氣更冷了幾分：“少廢話！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何要幫那個蕭炎？與風雷閣為敵？”

“不不不，清兒，你聽我說……”莫千羽知道躲不過去了，深吸一口氣，決定拋出部分真相，雖然這真相聽起來無比荒謬：“我……我其實……能看到一些未來的片段。”

他艱難地開口，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鳳清兒的臉色，內心瘋狂吐槽：

總不能說你們都是我看過的小說里的人物吧？說了怕不是要被當場燒成灰！

“未來？”鳳清兒眉頭緊鎖，顯然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荒謬！未來虛無縹緲，豈是能隨意窺見的？”

“是真的！”莫千羽急了，也顧不得許多，“我看到了一個叫魂天帝的瘋子！他會在很多年后發動一個叫‘噬靈絕生陣’的恐怖大陣，要把整個中州都血祭掉！生靈涂炭，萬物寂滅！”

他的聲音帶著真實的恐懼，那小說后期描繪的末日景象仿佛就在眼前。

“然后呢？”鳳清兒依舊冷漠，但眼神深處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然后……我看到蕭炎站了出來，和魂天帝決戰！最后，是蕭炎贏了！他阻止了魂天帝，拯救了中州！”莫千羽連忙說道，重點強調蕭炎的作用。

“那你呢？我呢？”鳳清兒追問，語氣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急促。

“我……我沒看到我自己。”莫千羽苦笑，“至于你……”他猶豫了一下，看著鳳清兒冰冷絕艷的臉龐，狠心道：“我看到你……一直站在蕭炎的對立面，最后……敗在了他手上，一身天妖凰血脈……被太虛古龍族的人奪走吞噬，干干凈凈……”

話音落下，平臺上一片死寂。只有山風嗚咽的聲音。

鳳清兒沉默地看著莫千羽，眼神變幻不定，震驚、懷疑、不屑、甚至一絲被冒犯的怒意交織閃過。

最終，她冷冷地開口：“未來？虛無縹緲！且不說命運之線豈是凡人可以窺探？就是真能窺見，也絕非不可改變！你這番話，荒謬至極！”

她顯然不信，或者說，不愿意相信那慘淡的結局，她更在意的是莫千羽幫助蕭炎的行為。

“所以，你就因為這個荒謬的‘預言’，去幫那個風雷閣的通緝犯？幫他重傷費天，擊殺長老，還把自己搭進去？”

“我……”莫千羽想解釋自己只是想抱大腿求生順便保下她，但看著鳳清兒冰冷的目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頹然道：“……對不起，是我沖動了。”

“哼！”鳳清兒冷哼一聲，“記住，以后不許再做這種蠢事！再讓我發現你與風雷閣的通緝犯攪在一起，我就親自把你抓回去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