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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淵瞳照骨,歸墟引劫

無涯峰巔,永恒的灰暗混沌仿佛被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靈魂淬煉撕開了一道口子,又迅速彌合,只留下祭壇周圍更加死寂的冰冷。九根漆黑巨柱頂端的魂火,在經歷了一陣劇烈的搖曳明滅后,終于緩緩穩(wěn)定下來,顏色似乎比之前更加深沉內斂,無聲地燃燒著,將祭壇核心那具懸浮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鬼魅。

陳玄辰緩緩落回冰冷的祭壇地面,赤足踏在蝕刻著玄奧紋路的黑色石坪上,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他低著頭,墨色的長發(fā)垂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赤裸的蒼白身軀上,那些流動的青黑色紋理如同活物般緩緩起伏,散發(fā)出一種融合了死寂與力量的詭異光澤。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緩緩抬起的臉。

左眼,依舊是純粹的血紅。瞳孔深處,那熔爐般的毀滅烈焰并未熄滅,反而在經歷九幽魂火的淬煉后,如同被洗練過的玄鐵,更加凝練、更加冰冷、更加純粹!純粹的毀滅欲望如同實質的寒流,在血瞳中無聲流淌。

右眼,卻是深不見底的墨色。瞳孔深處沉淀的那一點凝固暗紅,此刻卻如同深淵底部燃燒的余燼,翻滾著更加復雜、更加沉重的暗流——有屠戮至親、毀滅一鎮(zhèn)的滔天罪孽帶來的冰冷絕望,有十年“教化”浸染的墨香藥味沉淀的苦澀,有被“淵”撕裂靈魂、在煉獄邊緣掙扎的痛苦烙印……這些沉重如山的“雜質”,并未被魂火焚燒殆盡,反而在那極致的痛苦與淬煉中,被強行壓縮、熔煉,化作了一種更加深邃、更加內斂的……暗色底蘊。

一紅一墨,一毀滅一沉淪。截然不同的兩股力量,兩股意志,在這具非人的軀殼內激烈沖突、撕扯,卻又被某種更強大的外力強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危險而詭異的平衡。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次心跳(如果那尸丹的搏動可以稱之為心跳),都帶著撕裂靈魂的隱痛。

他緩緩抬起覆蓋著青黑紋理、指甲幽長的右手。指尖周圍的空氣無聲凝結出細密的冰晶。這雙手,曾輕易捏碎精鋼匕首,曾撕裂金丹修士的胸膛,曾扼斷祖母枯槁的手腕,曾沾染無數陳家族人與鎮(zhèn)民的鮮血。此刻,指尖微微顫抖著,不是因為虛弱,而是體內兩股意志瘋狂角力帶來的失控感。

“淵”在咆哮,渴望撕碎這具軀殼,吞噬掉那礙眼的“雜質”,徹底釋放毀滅的本能!

“陳玄辰”在沉淪,罪孽如同冰冷的鎖鏈纏繞靈魂,將他拖向無光的深淵!

就在這時,一道溫潤平和的意念,如同無形的清泉,直接流入陳玄辰混亂沸騰的識海,瞬間撫平了那激烈的動蕩,也強行壓制了“淵”的咆哮。

“凝神,內觀。”

是太虛子。

他依舊站在祭壇邊緣,素白麻衣在混沌灰霧中纖塵不染,深邃的目光平靜地落在陳玄辰身上,仿佛剛才那場足以撕裂金丹修士神魂的九幽煉神,不過是拂去一粒塵埃般尋常。

隨著他的意念,陳玄辰那異色的雙瞳不由自主地聚焦,視線穿透了自己的皮囊,落向了體內那顆如同心臟般搏動、散發(fā)出幽暗恐怖光芒的核心——尸丹!

在“淵”那純粹毀滅意志的視角(左眼血紅)下,尸丹如同一個旋轉的、由無數痛苦哀嚎的怨魂壓縮而成的微型黑洞,瘋狂地吞噬著一切,釋放出無窮無盡的毀滅玄陰之力!每一道力量的流轉,都帶著撕裂萬物的渴望!

而在“陳玄辰”那沉淪罪孽的視角(右眼墨色)下,尸丹卻呈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景象!它不再是一個混沌的毀滅核心,其內部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解剖”開來!構成尸丹的龐大駁雜能量,如同被墨色瞳孔中的“沉淪”之光照射,清晰地分成了無數層次與脈絡!

最核心處,是熔煉了陳家全族元神精華的、最為精純也最為狂暴的怨魂本源,呈現(xiàn)出一種粘稠、不斷扭曲沸騰的暗金色澤,那是“淵”的力量源泉。

包裹在核心之外的,是大量混雜了生靈精元、魂魄碎片、以及陳玄辰自身在屠戮中逸散又被尸丹本能吸收的駁雜血氣與負面情緒,如同渾濁的、不斷翻涌的暗紅色污流。

而在尸丹最外層,則纏繞著一層極其稀薄、卻堅韌無比的暗青色氣流。那氣流中,隱隱浮現(xiàn)出扭曲的文字虛影——那是《青囊尸解錄》中關于陰煞之氣運行、尸毒病理的冰冷描述!是十年死記硬背、強行烙印在靈魂深處的醫(yī)道知識!它們如同最堅韌的藤蔓,又如同最頑固的毒素,死死纏繞著尸丹,試圖解析、束縛其狂暴的力量,卻又被尸丹的本能不斷沖擊、撕裂!

兩種視角,在異色雙瞳中瘋狂切換、重疊!帶來的是遠超肉體痛苦的、靈魂層面的劇烈撕扯和認知混亂!陳玄辰的身體再次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低吼。

“見其形,明其質,方可……駕馭。”太虛子的意念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引導,“《歸墟引》,便是鑰匙。”

隨著他的意念,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如同從混沌灰霧中剝離出來,無聲無息地射向陳玄辰的眉心!

陳玄辰下意識地想要躲避,但那流光的速度超越了思維,瞬間沒入!

嗡!

一股龐大、冰冷、縹緲、仿佛蘊含著宇宙寂滅與萬物歸墟真意的信息洪流,猛地在他識海中炸開!

《歸墟引》!

歸墟仙宗無上筑基秘典!

開篇并非什么玄奧口訣,而是一幅圖——一幅描繪“淵”之形態(tài)的觀想圖!

那并非具體的形象,而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純粹的“空寂”、“吞噬”、“終結”之意境!仿佛一個旋轉的、能吸納一切光、一切聲、一切存在、甚至一切“無”的終極空洞!在這空洞面前,星辰生滅如同塵埃,時光長河不過是一道即將被吸入的涓流!

在這純粹的“淵”之意境沖擊下,陳玄辰識海中,“淵”那由怨魂凝聚的猙獰輪廓猛地一顫,仿佛感受到了某種源自本源的、更高層次的召喚與共鳴,發(fā)出一聲充滿敬畏與渴望的無聲咆哮!那純粹毀滅的意志,竟在這“淵”之意境的引導下,變得……更加凝聚,更加“純粹”!

緊接著,是《歸墟引》的功法運轉路徑!

這路徑詭異到了極點!它并非在經脈中運行,而是直接作用于……尸丹本身!

功法要求,觀想“淵”之形態(tài),以自身意志(無論是毀滅意志還是沉淪意志)為引,強行引導尸丹內部那駁雜狂暴的能量,沿著一條極其玄奧、仿佛模擬宇宙星辰寂滅軌跡的路徑,在尸丹內部進行……循環(huán)、壓縮、提純!每一次循環(huán),都如同一次微型的“歸墟”,將駁雜的能量“吞噬”、“湮滅”,只留下最精純、最本源的“淵”之力!

這功法,霸道絕倫!兇險萬分!稍有不慎,意志被“淵”之意境同化,尸丹失控,便是徹底化為只知毀滅的兇魔,或神魂被歸墟之力湮滅,萬劫不復!

陳玄辰的身體僵在原地。左眼的血紅劇烈閃爍,“淵”的本能對這能提純自身力量、更契合本源的功法充滿了貪婪!而右眼的墨色則翻滾著驚濤駭浪——這功法,竟是要他主動去駕馭、提純那屠戮了無數生命才凝聚而成的尸丹之力?這無異于將他的罪孽一遍遍淬煉、銘刻!那沉淪的罪孽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纏繞著他的意識,帶來窒息般的痛苦與抗拒!

“道,無善惡。力,無正邪。”太虛子的意念如同冰冷的刻刀,再次鑿入他的識海,“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你體內之‘淵’,非災非劫,乃……天成道種。引其力,歸其墟,方是汝之……道途。”

“道種?”陳玄辰混亂的意識中,艱難地捕捉到這個詞語。他那沉淪罪孽的右眼深處,那點凝固的暗紅,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用這屠戮至親、毀滅一鎮(zhèn)才獲得的力量……去求道?荒謬!諷刺!

然而,左眼的血紅卻爆發(fā)出更加熾烈的光芒!“淵”的本能瘋狂催促著他!力量!更精純的力量!駕馭這《歸墟引》,它能變得更強!更接近那終極的毀滅形態(tài)!

巨大的矛盾與撕扯,幾乎要再次將他撕裂!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帶著濃濃忌憚與審視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寒冰中刮出,打破了無涯峰巔的死寂:

“宗主。”

一道身影,如同從祭壇邊緣的陰影中直接凝聚出來。來人同樣穿著歸墟仙宗標志性的素色服飾,但顏色卻是一種更深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灰。身形高瘦,面容枯槁,眼窩深陷,一雙眸子灰白無神,如同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看人時毫無焦點,卻又仿佛能洞穿皮囊,直視靈魂本源。他周身散發(fā)著一種濃烈的、如同古墓深處積郁了萬年的腐朽與死寂氣息,與太虛子的縹緲宏大截然不同。

正是歸墟仙宗刑罰殿首座,太虛子口中的“守墓人”——青冥子。

青冥子那灰白無神的眼眸,如同兩盞幽冷的鬼燈,緩緩掃過祭壇中央劇烈顫抖、異色雙瞳明滅不定的陳玄辰,最終落在太虛子身上,聲音干澀如同砂紙摩擦:

“此子身負滔天血孽,戾氣浸透神魂本源,已成‘九幽孽胎’之相。其體內‘淵種’雖奇,然兇性難馴,恐非宗門之福,反是滔天之禍根!引其入道,不啻于豢虎于榻側,養(yǎng)蠱于心腹!請宗主……三思!”

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重量,砸在寂靜的空氣中。他身上的腐朽死寂氣息,與陳玄辰散發(fā)出的玄陰尸氣隱隱形成對抗,讓祭壇周圍的溫度驟降。

太虛子緩緩轉身,深邃的眼眸平靜地迎向青冥子那雙灰白無神的眼睛。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瀾,仿佛青冥子那番足以讓尋常修士膽寒的詰問,不過是微風拂面。

“禍福相依,陰陽相生。”太虛子的聲音溫潤依舊,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宏大,“青冥,你守墓萬載,見慣枯骨成塵,星辰寂滅。當知這世間,最純粹的毀滅之旁,往往……孕育著最極致的‘生’之可能。此子,便是那一線‘變數’。”

他微微側身,目光再次落回陳玄辰身上,那深邃的眼眸仿佛穿透了那具掙扎的軀殼,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

“他的掙扎,他的罪孽,他體內那兩股相互撕扯的意志……皆是淬煉‘淵種’的……薪火。此火焚盡之日,方是‘歸墟真種’萌發(fā)之時。”太虛子的語氣帶著一種近乎縹緲的篤定,“此道,唯他可走。”

青冥子灰白的瞳孔極其微弱地收縮了一下。枯槁的臉上依舊死寂,但那周身彌漫的腐朽氣息,卻仿佛凝滯了一瞬。他沉默了片刻,那干澀的聲音再次響起,卻不再質疑,而是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紫霄宗玄明子攜其重傷弟子,已至山門外。言及陳家鎮(zhèn)滅門慘禍,指認此子為元兇,要求我宗……交出兇魔,以正視聽。”

他灰白的眼眸轉向陳玄辰,那目光冰冷如同實質的冰錐,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審判意味:“此孽所造殺劫,血染百里,怨魂沖天,業(yè)力之重,已引動‘天刑臺’感應。宗主欲引其入道,此滔天血債,宗門……何以處之?”

“血債?”太虛子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言喻的微光,如同星河流轉,“歸墟之淵,納萬流而不增不減。業(yè)力因果,亦不過……歸途塵埃。”

他不再看青冥子,目光重新聚焦在陳玄辰身上,那溫潤平和的意念再次直接貫入其混亂的識海:

“《歸墟引》已授。能否引‘淵’之力,焚盡‘塵’之孽,走出你自己的‘道’……且看你自身造化。”

話音落下,太虛子素白的身影如同融入混沌灰霧般,無聲無息地淡化、消失,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無涯峰巔,只剩下死寂的祭壇,燃燒的九幽魂火,對峙的青冥子,以及祭壇中央,那劇烈顫抖、異色雙瞳在血紅與墨色間瘋狂閃爍、意識在毀滅本能與沉淪罪孽中激烈撕扯的身影。

青冥子灰白無神的眼眸,如同冰冷的墓碑,最后深深“看”了陳玄辰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連同那滔天的業(yè)力一同凍結、刻印。隨即,他枯槁的身影也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融入陰影,消失不見。

沉重的壓力驟然消失。

陳玄辰緊繃的身體猛地一晃,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單膝跪倒在冰冷的黑色石坪上!他雙手死死撐住地面,指甲在堅硬如玄鐵的石坪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留下幾道深深的白色刻痕!

“嗬……嗬……”壓抑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從他喉嚨里擠出。左眼的血紅瘋狂閃爍,“淵”的意志在咆哮,催促著他立刻運轉《歸墟引》,去吞噬、去提純那尸丹的力量!右眼的墨色則翻滾著滔天的罪孽巨浪,那血火漫天的陳家鎮(zhèn)、祖母枯槁斷裂的手腕、玄明子憤怒的咆哮、青冥子冰冷的審判……無數畫面如同淬毒的尖刀,狠狠刺入意識核心!巨大的痛苦和一種被整個世界唾棄的冰冷絕望,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

交出血魔?天刑臺?業(yè)力?歸途塵埃?

這些詞語如同冰冷的巨石,砸在他混亂的意識里。

不!他不能被交出去!他不能被天刑臺碾碎!他……他還有……道?

一個荒誕、冰冷、卻又如同救命稻草般的念頭,在絕望的深淵中,被太虛子那“歸墟真種”的誘惑,硬生生地……擠了出來!

他猛地抬起頭,異色的雙瞳死死盯著自己撐在地面的、覆蓋著青黑紋理的手爪!就是這雙手,沾染了無法洗刷的血腥!

“駕馭它……焚盡它……”太虛子縹緲的聲音如同魔咒般在識海回蕩。

“吼——!!!”

一聲混合了痛苦、瘋狂與孤注一擲決絕的咆哮,從陳玄辰喉嚨深處爆發(fā)出來!他不再猶豫!或者說,他已被逼到了懸崖邊緣,無路可退!

識海中,他強行凝聚起那沉淪罪孽的意志,如同舉起一面千瘡百孔的破盾,同時引動了左眼“淵”那毀滅貪婪的本能!

觀想!

腦海中,強行勾勒出《歸墟引》開篇那幅“淵”之圖景!那吞噬一切、終結一切的終極空洞!

轟!

尸丹猛地劇烈搏動!如同受到了至高意志的召喚!在“淵”那毀滅本能的瘋狂驅動下,在“陳玄辰”沉淪意志的絕望引導下,尸丹內部那狂暴駁雜的能量,開始被強行扭轉、拉扯,沿著那條玄奧詭異的“歸墟軌跡”,艱難地……運轉起來!

噗!

陳玄辰猛地噴出一口粘稠的、散發(fā)著濃郁尸臭的黑血!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每一次尸丹內部的能量循環(huán),都帶來撕心裂肺、仿佛靈魂被寸寸碾磨的恐怖痛苦!左眼的血紅與右眼的墨色,在極致的痛苦中瘋狂明滅、交替!

然而,就在這非人的折磨中,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精純凝練到令人心悸的、帶著純粹“空寂”與“終結”氣息的灰暗氣流,緩緩地從劇烈搏動的尸丹核心……滋生出來!

這縷氣息一出現(xiàn),祭壇周圍燃燒的九幽魂火,都仿佛受到了吸引,光芒微微搖曳。

與此同時,陳玄辰懷中,那枚自他“蘇醒”便一直沉寂的墨玉簡,突然毫無征兆地……微微震動了一下!一道極其隱晦、卻帶著某種古老怨毒與冰冷召喚氣息的……血光,在玉簡深處一閃而逝!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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