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杉木魔杖敲在水晶球上的脆響，像冰棱砸進銅盆。林越盯著懸浮在掌心的那簇藍光，第三次確認這玩意兒確實只有打火機火苗大小——而且還是快沒氣的那種。

“集中精神，菜鳥！”穿紫袍的監考法師用魔杖指著他的鼻子，杖尖鑲嵌的黑曜石反射出林越那張寫滿“我是誰我在哪”的臉。老法師的銀須沾著面包屑，顯然是匆忙從早餐桌上趕來的，腰間皮囊里露出半截啃剩的香腸，油星把華貴的絲綢染成了地圖狀。

周圍的哄笑聲比魔法光暈更刺眼。林越眼角的余光掃過訓練場，花崗巖鋪就的地面刻著褪色的魔法陣，邊緣還留著烤焦的黑痕，像是上屆學生測試時的“杰作”。穿亮銀甲的高年級生正用劍柄戳同伴的肋骨，金屬碰撞聲混著笑罵飄過來；戴尖頂帽的女生們圍成圈，魔杖尖端的蕾絲蝴蝶結隨著她們的竊笑輕輕顫動；最扎眼的是前排那個金發少年，他胸前的家族徽章在陽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林越昨天剛在圖書館的《貴族紋章大全》上見過，凱倫家族的獅子徽記，下面還繡著行小字“永不彎折的利爪”，此刻看來倒像是“永不凋謝的 LED燈”。

“來自東方的‘天才’？”凱倫突然提高了音量，他掌心旋轉的火球足有籃球大小，熱浪把前排女生的卷發吹得飄了起來，“我看是東方來的‘防風打火機’吧？還是快沒油的那種。”

哄笑聲浪差點掀翻訓練場的穹頂。林越默默收回手，藍光在接觸到指尖的瞬間就熄滅了，留下點類似靜電的麻癢感。穿越到艾索恩大陸的第四天，他已經能面無表情地應對這種場面了。從最初對著會自己跳進碗里的麥片尖叫，到現在能冷靜分析火球術的燃燒效率，適應能力堪比宿舍樓下那只被澆了三次還賴著不走的黑貓。

只是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實在貧瘠得可憐。除了知道自己是從極東行省送來的孤兒，就只剩些“魔法親和度低于 C級就是廢物”“戰士的血脈比技巧重要”之類的喪氣話。林越摸著后腰那塊昨天撞在石欄上的淤青，突然有點想念地球的云南白藥——至少在那個世界，受傷了不會被人嘲笑“連石頭都打不過”。

“魔法親和度 D級。”老法師用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劃了個歪扭的符號，筆尖的墨水滴在“東方裔”三個字旁邊，暈成個丑陋的墨團，“勉強夠格進預備班。下一項，戰士潛能測試。”

換到武技測試區時，凱倫已經倚在訓練場的橡木柱上了。他手里轉著柄鍍金長劍，劍鞘上鑲嵌的紅寶石隨著動作晃來晃去，活像鄉鎮 KTV里的旋轉彩燈。看到林越來了，他故意把劍拋到空中又接住，金屬碰撞聲在安靜下來的測試區格外刺耳。

“聽說你們東方人都練些女人家的把戲？”凱倫用劍尖點著地面，劃出一道道淺痕，“就是那種跳來跳去，像猴子撓癢的功夫？”

周圍又響起一陣竊笑。林越注意到凱倫的靴子后跟明顯比前掌厚，鞋尖還塞了東西——這發現讓他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他穿越過來那天摔在石階上，現在右邊膝蓋還青得像塊淤青的茄子，實在沒心情陪這位“增高鞋愛好者”玩角色扮演。

“不了，”林越往旁邊挪了半步，恰好避開凱倫掃過來的劍鞘，“我怕把你家傳家寶玩壞了，賠不起。”

這動作快得像條件反射，連林越自己都愣了一下。凱倫的臉卻“唰”地漲成了煮熟的龍蝦，他猛地挺劍刺來，劍身帶著破空的銳響，顯然是動了真怒。林越下意識地側身，右手在腰間虛擋——這是他高中時參加劍道社練的格擋姿勢，沒想到時隔多年，居然在異世界派上了用場。

“叮”的一聲脆響，凱倫的長劍被蕩開半尺。

訓練場上的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呆了，包括舉著記錄板的老法師，他嘴里叼著的羽毛筆“啪嗒”掉在地上，墨水濺了白袍下擺。凱倫自己也懵了，他這一劍用了七分力，就算是正式學員也得硬扛，這小子怎么跟抹了黃油似的？

林越也在發愣。剛才那瞬間，他感覺有股暖流從肚臍下方涌到手臂，既不像剛才魔法測試時的輕盈感，也不是單純的肌肉力量。那股力道帶著種奇特的旋轉勁兒，就像太極推手時的“引進落空”——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掐滅了，這具身體的記憶里可沒半點關于太極的內容。

“你耍詐！”凱倫的怒吼打破了寂靜，他紅著眼又沖上來，劍招比剛才凌厲了數倍，“肯定是用了東方的妖術！”

林越皺眉后退，腳尖在石板地上碾出半道弧線。這是他小時候跟著公園里的老頭學的太極步，此刻踩在刻著魔法陣的地面上，竟有種莫名的協調感。他突然想起穿越前看過的修仙小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靈氣與魔法共鳴”？

“夠了！”老法師終于拄著魔杖走過來，他的目光在林越身上停留了三秒，那眼神像是在看塊蒙塵的寶石，“戰士潛能評級 C+，去三班報道。”

這個結果比魔法測試強了點，但依舊排在末尾。凱倫氣呼呼地甩著金色馬尾辮走了，路過林越身邊時故意撞過來——然后自己踉蹌了一下，仿佛撞到了塊石頭。林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這具十五歲的身體瘦得像根豆芽菜，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撞得動人的樣子。

跟著引路的青銅傀儡往三班教室走時，林越的腦子還在高速運轉。穿越前他就是個普通大學生，專業課混及格，體育課靠請假，怎么到了這兒突然變成“閃避大師”了？還有剛才那股暖流，既帶著魔法的輕盈感，又有武技的爆發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魔武雙休？

“喂，新生！”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旁邊的櫻花樹后傳來。林越轉頭，看見個紅頭發的矮個子女生正扒著樹干沖他笑，她手里舉著塊烤紅薯，熱氣把額前的劉海熏得卷了起來。

“剛才那下夠凱倫氣三天了，”女生把紅薯塞給他，手心沾著焦黑的糖霜，“我叫莉莉安，草藥課代表。你呢？”

林越接過還冒著熱氣的紅薯，指尖傳來的溫度讓掌心殘留的藍光徹底隱去了。他突然注意到，那轉瞬即逝的藍光里，藏著一絲極淡的、類似刀鋒反光的銀色。

“林越。”他咬了一大口紅薯，甜得眼睛都瞇了起來。管他什么 D級 C級，能在魔法世界啃著烤紅薯扮豬，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至于那些嘲笑他的人……林越看著遠處凱倫正被導師訓斥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等他搞明白這身體里藏著的秘密，遲早讓他們知道，來自東方的不止有打火機，還有能點燃整個草原的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