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清楚，閘門需要在洞口關閉，即便憑借安晨高超的敏捷，也絕不可能在齒輪停轉前折返。

也就是說，必須要有一個人犧牲。

“我去！”少年的聲音帶著哭腔劈碎沉默：“爸已經沒了，我……”

“住口?！贝旨c的嗓音打斷他，軍人摸了摸少年的頭，“你們薄家不能斷了根?！?

三名軍裝身影瞬間爭執起來，槍套碰撞的悶響里，沒人覺得這場爭搶有半分可笑。

“都給我閉嘴！”

厲呵如炸雷滾過，所有人的目光驟然聚焦。常宮闕佝僂的脊背挺得筆直，渾濁的眼睛掃過眾人：“我知道，你們只是 NPC?！?

“NPC是啥？”少年茫然抬頭。

常宮闕沒解釋：“你們無需知道是什么意思，嬋娟小隊小隊沒了，我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在我看來，你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是我們的戰友，你們付出的，已經足夠多了?！?

“叔叔。”黑發小男孩拽了拽常宮闕的褲腿。

常宮闕從腰間解下磨得發亮的匕首，塞進黑發小男孩手里。

“那倆是你弟弟妹妹吧？”他指了指縮在角落的黃發孩童和白發女孩。

“嗯。”

“這把匕首送給你?！背m闕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答應叔叔，用這把匕首，保護好他們?！?

“嗯，一定，我保證！”

打火機“咔嚓”輕響，香煙的煙霧在常宮闕齒間繚繞。他最后看了眼安晨，喉結滾動著：“嬋娟小隊的仇……”

“算我的?！卑渤康穆曇舯鹊乇さ匿撹F墻壁更冷硬。

幻城公會這筆賬，就算常宮闕不說，他也會去算的。

常宮闕咧嘴笑了，叼著煙沖出地下室。洞口的陰風卷著腥臭味灌進來，他剛架起沖鋒槍，黑壓壓的鬼獸已如潮水涌至。

“狗日的畜生！”

滅鬼彈在槍膛里咆哮，藍色火光在鬼獸的骨骼上炸開。

常宮闕一步步挪向閘門機關，靴底碾碎的骨渣發出咯吱輕響。

當齒輪轉動的嗡鳴響起時，他靠在巖壁上長長舒氣，煙卷在嘴角抖得厲害。

想要用左手摸向煙盒時才發現空蕩蕩的袖管，鮮血順著破口在地面匯成小水洼。

他用右手笨拙地從左面兜里抽出煙支。

因失血過多，恍惚的眼神中，看到有鬼獸沖了進來。

他按動打火機“咔嚓”，想象的火苗沒有出現。

進了，鬼獸離的越來越近了。

“咔嚓”又沒能打著火。

鬼獸已經站到了常宮闕的面前，利爪高高舉起，隨時要了常宮闕的命。

“咔嚓”還是沒有火苗。

香煙從口中滑落：“呵呵，早知道……再喝口酒了?！?

血光四濺！

……

【系統提示：茉莉花小隊常宮闕死亡?！?

安晨深吸一口氣，蹲在墻角，杜以晴抱著孩子的手臂在顫抖，衛蓉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童軒推眼鏡的手指停在半空，誰都沒敢打破這死寂。

……

副本第 15天，炮火的轟鳴從地表傳來，整個地堡像被巨人攥在掌心搖晃。

混凝土簌簌掉渣，直到第 17天黃昏，震耳欲聾的轟炸聲才終于停歇。

“該出去看看了?！庇陉柲税涯槪瑢η匮资沽藗€隱晦的眼色。

安晨的寒毛驟然豎起，按規則等到第 18天就能脫離副本，最好的選擇，就是在地堡等到第18天，他們為什么急著出去？

“不好！”安晨心中一顫，抬頭看去。

當他看清于陽嘴角那抹陰險笑容時，秦炎已經扯掉了高威手雷的保險栓。

安晨見過這玩意兒的威力，連鬼獸都能炸得粉碎。

“影斬！”

身影在地窖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在秦炎身后。

【系統提示：擊殺秦炎，獲得2672點積分。】

烈陽刀裹挾著風聲劈落，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秦炎被劈成兩段的同時，高威手雷也滾落到地堡之中。

安晨嗅到了死亡的甜腥味。

“砰——！”

整個地面為之震動，通紅的火焰從地堡的入口噴射而出。

盯著實驗室的火焰，太陽穴刺痛著他的神經，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恍惚之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燃燒的地下實驗室。

……

“安晨，不行，絕對不行，理論的論證還沒有結果，安全性能不足，試驗有風險。”林硯雪的吼聲在會議室回蕩，文件夾被她狠狠砸在桌上：“一旦失控……”

“理論論證，理論論證，又是理論論證?！睍h桌上，安晨不耐煩的說道：“你們到底要論證到什么時候？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

“現在的數據還不夠完善，我們必須保證萬無一失，一旦出了差錯……”

“別跟我提風險？所有的試驗都有風險，就像人類第一次登上月球，就敢確保百分之百沒有風險嗎？難道就因為有風險，就不去做嗎？”

“我需要時間演算數據！這項研究，在理論上還不成立?！?

“我不管，受夠你們這群理論派啊，數據，就是要在一次次的試驗中得以完善，拋開試驗只談理論，毫無意義?！?

“你……”林硯雪憤怒的說道：“這個項目，我絕對不會簽字的，在沒有理論的安全保障前提下，絕對不會同意你們繼續進行試驗?！?

“夠了，這座實驗室，還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試驗是否繼續，也不是你說的算。”

“你想違反規定？你是技術小組的組長，你要為你們小組負責?！?

“放心?！卑渤坷淅涞亩⒅殖幯骸耙磺胸熑?，我一人承擔?！?

安晨氣沖沖的回到實驗室，開始繼續進行他的試驗。

作為安晨的助理，姜婉茹拉了拉安晨說道：“要不，我們再等等吧。”

“等？哪里有時間等，米國在技術上已經有所突破，我們沒時間了，必須搶在他們之前突破技術難關。”

“可是……”

“沒有可是，這座實驗室，我說的算，試驗繼續，沒有試驗哪來的數據，沒有數據，我們如何糾正？就憑理論派在那閉門造車？”

……

當最后一支化學試劑倒入杯中，火光充斥整個實驗室。

包括理論小組，沒有人逃得掉。

安晨親眼看到，姜婉茹在他的面前，化為灰燼。

“我是小組的組長，我來負責，可我，負得起責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