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木錯,傳說她是帝釋天的女兒,為與心上人念青唐古拉相會,自天上而來,伴在他的身旁。這一對愛人就這樣相互依偎,納木錯映出的都是念青唐古拉,念青唐古拉懷中只有她。
文成和蘇農贊并肩站在札西寺前,一同祭神,請求偉大的護法神念青唐古拉保佑一方安寧;請求納木錯祝福兩人的新婚,祝福唐國與吐蕃的交好。
祭天儀式結束后隊伍在札西寺停留了一晚。普布并沒有隨其他人在湖邊扎營,而是選擇在寺內休息,他找到師父,講述多年來的際遇。老人只是靜靜地聽著,默默地看著,或許少年沒有注意到長者鬢角多出的細紋,可長者卻發現了少年臉上風霜的痕跡。關于那個女孩,他的講述只是粗略地帶過。可師父卻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不解,看到了他的迷茫。
璇霜躺在帳內,她這幾天忽然有些病懨懨的,外面的風景自從進入吐蕃后變得有些千篇一律,千篇一律的雄偉。她已經提不起興趣去外面看看。倦意拉著她走向幻霧之中,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少年的身影,僅存的一絲清醒無奈的笑了笑,就和昏沉一起墜入夢中了。
晨曦照在云籠的山峰,輝映著西天半輪月色,揉碎了夢里的幸福與恐懼,拉開了現實的劇幕。
普布夾了一下馬肚,向前快趕幾步,來到贊普身后的隊列中。他雙眼有些失神——昨夜似乎夢見了母親生下他的情形,不過他是旁觀者,遠遠的看著,也沒有靠近。他當然不記得母親的容貌,可他在夢中也好,夢醒也罷,都莫名的確認,那就是他的母親。
當然,也有可能那就是納木錯的化身,自己從小在這里長大,受她的庇護,又怎么不是她的孩子呢?
隊伍今天晚間就要回到邏些,贊普與那位來自唐國的首領騎馬走在前方,贊蒙則又坐回了她的車中。讓普布有些驚訝的是,贊普竟讓了半個身子在那人之后,這是從未有過的奇聞,想必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吐蕃。
坐在車里,文成還是有些暈眩,近日耳中的嗡鳴聲減弱了一些,自她見過蘇農贊的那天后,又有一些小小的竊喜,至少他并不是自己心中預想的那一副野人模樣。按照中原平時的禮節,在婚前紅娘總會將雙方的畫像交給對方家人,可是吐蕃并沒有畫師,自己就沒能提前看到那個英俊的面孔。
但她不禁又擔心起來,聽說他已經有了兩三名妻子,也就是說自己絕不可能得到他全部的愛戀。幼時曾經聽說過漢代張敞畫眉的故事,總覺得比舉案齊眉的梁鴻要溫馨得多。可那些儒生都痛斥張敞所做之事并非君子所為,應當以其為誡。所以她總是很討厭那些站在高堂上自以為倜儻風流的儒生學士。每每聲稱胸懷救濟百姓蒼生,忠君報國之志,最后大都是吟詩弄句,攀附權貴的庸俗之輩。自己如果沒有被指婚,大抵也會嫁給那一類人物。故而如今算是逃離了一個苦海,奔向了一個全然未知的地方。
邏些城出現在視線中,這個不久前才建成的吐蕃新都在雅魯藏布峽谷中開始訴說他的故事,布達拉山上的宮殿在紅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輝。蘇農贊是邏些的主人,但邏些主人的王座絕非蘇農贊可以永遠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