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直接問：“那你要什么條件才愿意返回幽燈？”

夜露露搖搖頭：“我不去幽燈。”

緋紅道：“在升職到真紅圣塔后，我可以把實驗室繼承給你——只要你表現良好，晉升了一級巫師。到時候，你就是幽燈的大導師。”

夜露露搖頭。

“我可以給你一切你想要的資源：巫器、儀器、資金、人力……”

夜露露搖頭。

“我可以給你最好的科研指導，給你找圣塔的大巫師當老師。”

夜露露依然搖頭。“抱歉，緋紅巫師，我不感興趣。”

“那你想要什么？”緋紅問。

“我想要……留在銀風。”

夜露露輕輕捏著斗篷，一小步一小步移到洛文身邊。

緋紅一愣，體內的炎元素流動再次在震驚的思緒中停滯下來，仿佛凝固的熔巖。

為什么她那么執著留在銀風？緋紅心想，是洛文給她上了什么心智魅惑嗎？

“你確定？”緋紅輕聲問著，“你知道銀風是什么條件嗎？”

“這里一窮二白。”夜露露說。

緋紅道：“那你還想留下來？”

夜露露輕輕捏起洛文的巫師袍。“但這里有導師。”

“啊？他？一位中級學徒？”緋紅一驚，“為什么？”

夜露露沒有回答。

“你知道留在銀風意味著什么嗎？”緋紅繼續道。

“銀風，之前是倒數第一的實驗室。”

“彼得利，幾乎就是我們塔最垃圾的正式巫師。”

“這里只是一位垃圾巫師為了追研究熱點而成立的垃圾實驗室。”

“沒儀器設備，沒人才儲備，更重要的是……”

緋紅頓了頓，沉聲說：“沒有加班能力。”

“夜露露，你知道加班對于巫師們有多重要嗎？”

“你以為我們霧海這樣的國家級巫師塔，和那些大陸級巫師塔，和七大圣塔，差距究竟在哪兒？”

“真的是我們智力低嗎？”

“不，是他們的加班能力強我們一大截。”

緋紅嘆了口氣。

“你是天才，不應該在這個不加班的銀風被埋沒。”

“緋紅大人，”夜露露說，“我知道您給我的條件非常優渥，也知道銀風現在確實……非常寒酸。”

“但是，緋紅大人，我想留在銀風，并不是因為這些硬件條件。”

“那是因為什么？”緋紅問。

夜露露認真地說：“因為這里……有人關心我。”

“有人關心我的痛苦。”

“有人關心我的命運。”

徐徐柔風穿堂而過。

緋紅遍體的火焰隨之舒展。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聽覺法術。

關心？因為一個人的關心，夜露露就要留在銀風？

對于緋紅而言，關心大概是巫師世界最不值錢的東西。

力量、知識、加班，還有掌握的資源，這些才決定了巫師的力量。

關心有什么用？

在巫師漫長的生命中，足以與成千上萬的凡人或是巫師錯過。

只有極少數的人際關系能熬過時間的挑戰，成為友誼，或是比友誼更高的情誼。

“夜露露，關心沒有意義。”緋紅說，“你這樣的天才一定能成為大巫師，等你活到上千歲……你關心的人，關心你的人，不過一捧黃土。”

夜露露輕輕撫過灰發上系著的白色小花。“我會和導師，和大家，一起活上千歲的。”

緋紅嘆了口氣。

“你太年輕了。我給你最后的一次機會——回不回幽燈？”

夜露露堅定地搖了搖頭。

“好吧。”緋紅頓了頓，“……好吧。”

在場的非員工學徒和門外圍觀的苦力學徒們都有些懵。

夜露露真的拒絕了幽燈的邀請，拒絕了直接去當主管，而要堅持留在銀風？

銀風究竟有什么魔力？

難道在夜露露這位天才眼中，銀風比幽燈更有潛力？

還是銀風的導師洛文，有著眾人難以想象的力量與智慧？

眾人還意識到，銀風這個曾經因為倒數第一而出名的實驗室，在得到了夜露露這樣的天才學徒后，恐怕即將強勢崛起。

在銀風干實驗室擴建工程的苦力學徒們，紛紛爆出銀風的情況：

銀風的導師并不強行要求所有人加班。

銀風的導師接納了希蘿婭和夜露露這樣不加班的人。

“我要是今年的新人，我也選銀風。”有苦力學徒在魔網中發言說，“比現在這破實驗室要強。”

眾人紛紛附和。

緋紅在研討室內滑行了兩圈，喟嘆一聲，火焰隨著嘆氣悠然瀉出。

她不得不承認，像夜露露這樣的天才，個性都與眾不同。

緋紅再次想起威爾頓調查來的銀風的情報。

當時她并未細看那份情報。

現在，在思維中過了一遍情報后，她才意識到，這個洛文和銀風……確實和其他實驗室不一樣。

銀風不強求加班。

洛文和他的第一位學生希蘿婭關系非常好。——在各大實驗室中，主管和學徒間幾乎沒有這樣的好關系。

聯想到這里最近高效產出的論文，緋紅忽然覺得，或許不加班的銀風，真的能給巫師世界帶來一些變化？

她有點理解為什么塔主要給洛文的那篇《巫師史》當通信作者了。

“夜露露，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銀風。”緋紅說，“我不會強求你離開。”

夜露露和洛文都松了口氣。

“還有，腸道菌群那篇論文，第一作者是你。”緋紅說，“我也不愿意霸占你的成果。”

“回頭我會聯系《魔法》的編輯，更正第一作者，你也能得到你應得的鑰幣收入。”

夜露露點點頭。

“塔主和塔里的其他大巫師，因為這篇《魔法》，送了我很多禮物。”緋紅說。

“成果是你一個人創造的，我受之有愧。”

“這些禮物，就送給你了。”

緋紅的火焰手掌一揮，一大堆巫器、魔藥、素材……堆在了研討室桌上。

洛文呼吸一滯。

一眼掃過去，這些禮物的價值，能把彼得利手下的四個實驗室全都打包買下還綽綽有余。

“我不要。”夜露露說，“這是大巫師們送給您的，而且，這篇論文沒有您作為通信作者，也發不出去。”

“哈哈哈！”緋紅暢快地笑了起來。“小夜露露，你有點意思！”

“這樣吧，你至少挑三件帶走。”

“不然話說出去變成我蹭了你的論文得了一堆獎勵，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