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滑瓢鬼死亡，主神那冰冷莊嚴的提示音幾乎同時在零點和張杰腦海中響起。

“擊殺滑瓢，獲得C級支線劇情×1，獎勵點數2000?！?

零點默默收起狙擊槍，下意識抬頭望向戰場中央。

張杰剛想開口告訴身邊的其他人，鬼王死了，他們贏了。

可下一秒，兩人的動作同時僵住，所有人都被接下來發生的一幕驚的猝不及防。

只見戰場中央，王楚陽正一把拽住鄭吒的胳膊，臉上還帶著劫后余生的笑意，似乎想說些什么。

可鄭吒身后的替身突然揚起那柄古樸巨斧，斧刃在月光下劃出一道森冷的弧線，快得讓人反應不及。

“嗤啦——”

隨著那巨斧落下，王楚陽的上半身瞬間綻開一道血花，從左胸到小腹的皮肉被硬生生劈開。

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出現在他的胸前。

“楚陽！”張杰的吼聲卡在喉嚨里。

零點的瞳孔驟然收縮，下意識的摸向狙擊槍，卻又猛地頓住，目標是鄭吒，可那是隊友！

就在王楚陽還沒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時候。鄭吒的右手，已順著那道斧傷，直直插進了他的腹部！

“噗嗤！”

手掌穿透血肉的悶響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鄭吒的手背沾滿暗紅的血，指縫間甚至能看到被帶出來的內臟。

王楚陽的身體猛地一顫，抓著鄭吒胳膊的手無力地垂下，他看著鄭吒，眼中閃過錯愕。

鄭吒的替身在揮出那一斧后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術一般，并未再有下一步動作，就這樣安靜的漂浮在鄭吒身后。

而鄭吒本人，此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被王楚陽溫熱的血濺到的臉頰，泛著一絲詭異的潮紅。

“鄭吒你瘋了？！”張杰的吼在街道上回蕩，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離王楚陽他們足有幾百米。

想要沖過去阻攔已是來不及。

詹嵐則不斷的使用精神力不斷的在心里質問“鄭吒！你在做什么？！”

可心靈鎖鏈那頭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回應，仿佛鄭吒的意識被硬生生掐斷。

詹嵐的臉色瞬間慘白，她能清晰感覺到，連接鄭吒的那根意識線像被裹在粘稠的黑霧里，無論她怎么呼喚，都穿不透那層屏障。

“鄭吒這是被人控制了！”一個念頭在詹嵐的腦海中閃過。

她猛地咬破下唇，眼中閃過決絕，雙手猛地按在太陽穴上，原本散開的精神力瞬間凝聚成一柄無形的尖錐。

上次被母皇攻擊后，她深知精神力碰撞的兇險，一個不慎就是腦死亡的下場。

她能感覺到控制鄭吒的那股精神力比她強大數倍，可她卻沒有一絲猶豫。

她調動起所有精神力壓縮、再壓縮，然后朝著那團包裹鄭吒意識的黑霧狠狠撞去！

“嗡——”

無形的碰撞在意識層面炸開，詹嵐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視野里的街道都開始扭曲。

但她強撐著沒有倒下，死死盯著戰場上的鄭吒。

就在這時，鄭吒插在王楚陽腹部的手猛地一顫。

那雙眼眸里的空洞開始消散，隨后出現茫然“我這是怎么了？好像恍惚了一下?！?

接著他就看到王楚陽那張因失血而蒼白的臉，還有對方眼中的一絲錯愕。

“楚陽……？”鄭吒下意識開口。

可下一秒，他感覺到右手傳來一陣黏膩的溫熱。

那觸感順著指縫往上爬，帶著鮮活的溫度，甚至能摸到某種柔軟的、正在微微蠕動的東西。

鄭吒的呼吸猛地一滯，他僵硬地低下頭，目光一點點下移。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王楚陽胸前那道從左胸延伸至小腹的傷口。

而他的右手，正不偏不倚地從那道傷口里穿入，手腕以下都浸在溫熱的血里，指尖甚至還掛著一小片破碎的內臟組織。

鄭吒的瞳孔劇烈收縮，眼前的畫面在他腦海中反復沖刷。

痛苦撕裂他的理智，那道從左胸蔓延到小腹的傷口，皮肉外翻著，甚至能看到斷裂的肋骨和微微搏動的內臟。

溫熱的血還在汩汩涌出，順著指縫淌過他的手，在地上積成一灘粘稠的紅。

這雙手，之前還和王楚陽一起戰斗，此刻卻成了刺穿隊友身體的兇器。

懊惱如附骨之疽，啃噬著他的神經。

為什么，為什么自己會對與自己并肩戰斗數次經歷生死的兄弟出手。

當初王楚陽那一句一起并肩到最后一刻的話，還在他腦海內回蕩。

王楚陽的臉越來越白，嘴唇泛著青紫色，那雙總是帶著點認真的眼睛半睜著，里面的光正在一點點熄滅。

鄭吒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生命氣息正隨著血流一點點流逝，快得讓他抓不住。

絕望像冰冷的海水從頭頂淹沒。

驚恐像毒蛇般纏上脊椎。

暴戾在他的胸腔里炸開，幾乎要沖破皮膚。

他恨，恨自己的無能！恨那股控制自己的力量！

一股極端的負面情緒在體內瘋狂沖撞，竟催生出一股強烈的自我毀滅沖動。

他甚至想舉起拳頭砸向自己的頭顱，想讓這雙造下罪孽的手徹底廢掉。

如果死能贖罪，他現在就想死。

與此同時，他身后的替身突然發出一聲脆響。

那與他身形相似的身影上，竟開始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斧刃上的光澤也黯淡下去，仿佛隨時會崩解。

但他卻毫不在意，此刻右手的觸感像附骨之疽，燙得他指尖發顫，卻偏偏不敢抽出來。

他怕。

怕這一拔，王楚陽肚子里的血會像決堤的洪水般涌出來，怕那本就微弱的呼吸會徹底斷絕。

左手懸在半空，距離王楚陽的臉頰只有寸許。

手腕處的血痂已經半干，帶著暗沉的紅，像塊丑陋的烙印。

他想碰一碰隊友的臉，想確認那蒼白的皮膚下是否還殘留著一絲溫度，可手卻像被無形的鎖鏈捆住，怎么都落不下去。

臟。

這雙手太臟了。

沾著兄弟的血，沾著剛剛刺穿皮肉的罪孽。

“楚陽……”鄭吒的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眼淚砸在王楚陽的衣襟上，混著血洇開一片深色的漬，“對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