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徹骨的冷。

天臺的風像一群瘋狂的巨獸。

腳下，是三百米高的深淵。濱海區在夜色里猶如冰冷的星河，車燈是穿梭其間的點點螢火。

千億帝國？呵，一個天大的笑話。

……對不住了，小薇。

再沒有任何聲音值得留戀。我閉上眼，任由身體被地心引力汲取，向前傾倒。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淪陷于那片混沌的剎那——

【叮！】

一個冰冷、毫無感情、仿佛由無數金屬合成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我的意識深處炸響！

【檢測到強烈的‘財富’波動…能量值符合…】

【‘財富之熵’系統啟動…綁定中…1%…50%…100%…】

【綁定成功。宿主：林琛。】

【核心指令：財富即熵。支付代價，轉移財富。】

墜落感頓然而止。

沒有粉身碎骨的劇痛，沒有預想中的黑暗與終結。

意識仿佛從深海中猛地被拽出水面。我猛地睜開眼，劇烈的眩暈感花了片刻才清醒。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一盞簡約的水晶吊燈。身下是昂貴的床單，觸感柔軟而真實。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他慣用的梨木香氛的味道。

這里是…我的臥室？在頂層復式公寓的主臥？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怦動，幾乎要撞碎肋骨。我猛地坐起身，動作太大，牽扯得一陣頭暈眼花。環顧四周，昂貴的家具、墻上掛著的油畫、透過巨大落地窗灑進來的、微涼的陽光……

跳樓…天臺…墜落…系統？

混亂的記憶碎片瘋狂沖擊著大腦。那三百米的墜落，那刺骨的風，那冰冷的系統提示音…難道是一場荒誕離奇的噩夢？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西裝外套不見了，身上只穿著絲質的睡衣。但左邊胸口的位置，似乎還殘留著一絲異樣感。我顫抖著手，探入睡衣內袋。

指尖觸碰到了一張薄薄的、帶著韌性的紙張。

我猛地將它抽了出來。

一張支票。

一張由“林氏資本”開具的，面額五百萬的現金支票。收款人欄赫然寫著“仁心醫院”。日期…正是昨天！

嗡——

大腦一片空白。那張為了救妹妹的命，他抵押了最后一點私人收藏才換來的支票！它應該隨著他的縱身一躍，飄散在三百米的高空，或者和他一起化為粉塵！

為什么會在這里？完好無損地躺在我的睡衣口袋里？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絲質睡衣，黏膩冰冷。不是夢。天臺的風聲，失重的墜落感，那冰冷的聲音…絕不是夢！

“財富即熵…支付代價…轉移財富…”

那詭異的聲音如同詛咒，在腦海中反復回響。

我需要證明！立刻！

目光掃過床頭柜。私人手機靜靜地躺在那里，純黑色的機身如同一個沉默的謎題。我一把抓過它，指尖因為巨大的恐懼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悸動而微微顫抖。解鎖屏幕，動作有些慌亂。

指尖劃過冰涼的屏幕，銀行APP的圖標在眼前放大。輸入賬號密碼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痙攣的僵硬。

頁面終于刷新。

賬戶余額那一欄的數字，刺入眼簾。

不是零。

不是他記憶中那個觸目驚心的、被無數債務壓成深紅色的天文負數。

而是一個…匪夷所思、荒謬絕倫的正數。

個、十、百、千、萬、十萬…千萬！

小數點前面清清楚楚地顯示著：50，000，000.00！

五千萬！

呼吸驟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又在下一秒瘋狂地沖向頭頂。眼前一陣發黑，視野邊緣泛起模糊的白光。我死死攥著手機，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冰冷的金屬外殼幾乎要嵌進皮肉里。

五千萬？憑空出現的五千萬？！

這不是他賬戶里該有的數字！清算前夕，他所有能動用的現金早已被銀行凍結、劃扣，剩下的只有足以吞噬一切的債務黑洞！

“支付代價…轉移財富…”

那個冰冷如金屬摩擦的聲音再次在顱腔深處幽幽響起，帶著一絲無機質的嘲弄。

代價？什么代價？！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從脊椎骨猛地竄上后腦勺，比天臺的風更加刺骨。這憑空出現的巨款，像一劑強效的腎上腺素混合著劇毒的恐懼，瞬間注滿了我的四肢百骸。

就在這時，尖銳的手機鈴聲毫無預兆地炸響！在死寂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如同催命符咒。

屏幕上跳躍著一個名字：仁心醫院，周主任。

妹妹的主治醫生！

所有的混亂和恐懼在這一刻被強行壓下，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我幾乎是撲過去接通了電話，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周主任！小薇她…？”

“林先生！你總算接電話了！”周主任的聲音帶著一種強壓的急促和焦慮，透過聽筒清晰傳來，“林薇小姐的情況突然惡化！急性腎衰并發嚴重感染，必須立刻進行腎移植前的最后一次大型清創手術和抗排斥沖擊治療！否則…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手術！馬上安排！”我幾乎是吼出來的，喉嚨里帶著血腥味。

“林先生，我知道您現在的處境…”周主任的聲音充滿了為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但這次情況特殊，手術和后續治療費用非常高，而且…院方要求，必須一次性預付五百萬押金，才能啟動緊急預案！財務那邊…催得很緊…”

五百萬！

這個數字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準地刺穿了所有的僥幸。和我口袋里那張支票的面額，分毫不差！

寒意瞬間凍結了血液。跳樓前那沉重如山的絕望感，又一次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嚨。錢！又是錢！這該死的、能買命也能要命的錢！

就在絕望的陰影即將徹底吞噬我的瞬間，一個冰冷、毫無波動的提示框，毫無征兆地在我視野正中央彈了出來：

【檢測到財富轉移需求：500萬元人民幣。】

【目標賬戶：仁心醫院（指定賬戶已驗證）。】

【支付方式：生命能量（十年基礎壽命）。】

【是否確認支付？】

【確認/取消】

深紅色的字體，像凝固的鮮血，散發著不祥的光澤。那個“生命能量（十年基礎壽命）”的選項，更是觸目驚心。

十年壽命！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沉入冰冷的深淵。代價…這就是代價？用十年的生命，換取這救命的五百萬？

視野里，那血紅的提示框散發著冰冷的光。妹妹林薇蒼白而依賴的面容在腦海中無比清晰，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病痛的沉重。那冰冷的透析儀器，那充滿消毒水氣味的病房，還有她強撐著對我露出的、脆弱的微笑…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僅存的、唯一的溫暖。

十年壽命…十年…

“小薇…”喉嚨里滾出破碎的音節，帶著鐵銹般的腥氣。指尖懸停在冰冷的手機屏幕上，微微顫抖著，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視野中，那深紅色的【確認】按鈕，如同通往地獄的入口，又像是絕望深淵里唯一一根漂浮的稻草。

沒有時間了。

指尖落下，帶著靈魂撕裂般的重量，重重按在了【確認】上。

【指令確認。財富轉移執行中…】

【生命能量支付：十年基礎壽命。支付完畢。】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弱感，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席卷全身。仿佛有什么極其重要的、維系著生命本源的東西被硬生生抽離出去。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亂冒，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驟然停跳了一瞬，隨即又瘋狂地、不規律地搏動起來，撞擊著胸腔，帶來一陣陣尖銳的悶痛。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床頭柜才勉強站穩。一股深切的、源自骨髓的疲憊感瞬間彌漫開來。

手機震動了一下。

銀行APP的推送消息冷酷地顯示著：【您的賬戶（尾號8888）向仁心醫院完成轉賬5，000，000.00元。當前余額45，000，000.00元。】

緊接著，周主任激動得變了調的聲音從聽筒里炸響：“收到了！林先生！五百萬到賬了！天啊，這么快！太好了！我馬上通知手術室！林薇小姐有救了！您真是…真是…”

后面感激涕零的話語變得模糊不清，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我的耳朵里充斥著血液奔流的轟鳴聲和心臟狂亂的鼓點。扶著床頭柜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慘白，微微顫抖著。

十年…就這樣…沒了？

身體深處那被掏空的虛弱感無比真實，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我慢慢抬起頭，視線掠過奢華卻空蕩的臥室，最終定格在巨大的落地穿衣鏡上。

鏡子里映出的臉，依舊年輕，輪廓分明。但眼神深處，那曾屬于千億大佬的銳利、掌控一切的自信，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一種洞悉了某種殘酷真相后的漠然，以及…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瘋狂。

財富即熵？支付代價，轉移財富？

冰冷的提示框在視野里緩緩淡去，留下一個幽靈般的印記。

我扯動嘴角，鏡子里的人也扯動嘴角，形成一個毫無溫度、甚至帶著幾分猙獰的弧度。

“呵呵…呵…”低沉的笑聲從喉嚨深處溢出，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啞，“原來…是這么玩的。”

口袋里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這一次，屏幕上閃爍的名字是——宋哲。

這個名字，瞬間點燃了我眼底深處那一絲瘋狂，讓它熊熊燃燒起來。

宋哲。那個曾經鞍前馬后、口口聲聲“琛哥”叫得最親熱的“兄弟”。那個在金融風暴中，第一個嗅到血腥味、毫不猶豫調轉槍口、配合外資做空林氏資本最核心資產的叛徒！也是昨天，在電話里用最刻薄的言語嘲諷他“早該跳下去別浪費空氣”的“朋友”！

鈴聲執著地響著，像一條毒蛇的嘶鳴。

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身體深處翻涌的虛弱感和那股幾乎要將理智焚盡的恨意。指尖劃過屏幕，接通電話，將手機放到耳邊。開口時，聲音竟出乎意料地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的沙啞和虛弱：

“喂…宋哲？”聲音像是剛從一場大病中掙扎出來。

“喲！琛哥？！你還真活著呢？”電話那頭，宋哲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夸張驚訝和濃濃的幸災樂禍，“嘖嘖嘖，早上看到新聞推送，說有個破產佬在‘天際中心’天臺徘徊，背影跟你賊像！兄弟我嚇得心臟病都快犯了！趕緊打電話問問，還好還好，您老人家命硬啊！”

那虛偽的關切像裹著蜜糖的毒針，刺得人耳膜生疼。

“呵…”我低低地笑了一聲，帶著無盡的疲憊和一絲自嘲，“命是沒丟…但也差不多了。怎么，宋總這是…來看我笑話？”我故意將“宋總”兩個字咬得清晰又帶著點諷刺。

“哎喲！琛哥你這話說的！”宋哲的聲音陡然拔高，顯得無比“真誠”，“兄弟我是那種人嗎？我這不是關心你嘛！聽說你…嗯…現在手頭有點緊？連給小薇治病的錢都…”

他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留下惡毒的空白。

“是。”我打斷他，聲音更沉了幾分，帶著一種走投無路的頹喪，“很緊。銀行賬戶…全凍了。小薇那邊…等著救命。”

“嘖！這真是…”宋哲咂咂嘴，語氣里充滿了“同情”，“太不是時候了！你說這老天爺，怎么盡逮著老實人欺負呢？”

老實人？我心里冷笑。面上卻依舊維持著那份沉重的無力感：“宋哲…以前，我待你如何？”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宋哲顯然沒料到我會突然提起這個，語氣變得有些警惕，但依舊虛偽：“琛哥對我那當然是沒話說！知遇之恩，沒齒難忘！”

“好。”我緩緩吐出一個字，像是用盡了力氣，“既然你還記得…那現在，拉兄弟一把。不多…就五千萬。幫我周轉一下，讓小薇能做完手術。我林琛…用我這條命給你擔保！只要熬過這一關，我林氏資本剩下的那些零碎資產，你看上什么，盡管拿去抵債！不夠的，我當牛做馬也給你還上！”話語里充滿了孤注一擲的絕望和懇求。

電話那頭陷入了更長的沉默。我能清晰地想象出宋哲此刻的表情——那張油滑的臉上一定寫滿了算計和貪婪。他在評估，評估我這個“破產佬”身上是否還有最后一點油水可榨，評估我這份“絕望”的真實性。

過了足足十幾秒，宋哲的聲音才重新響起，帶著一種刻意的、為難的腔調：“哎呀，琛哥…不是兄弟不幫你！實在是…你也知道，現在這經濟環境，地主家也沒余糧啊！我這邊資金鏈也繃得緊緊的，五千萬…這數目太大了！真拿不出來！”

“三千萬！”我立刻“退讓”，聲音急促，帶著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急切，“三千萬！只要三千萬！宋哲，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小薇她等不起啊！”

“三千萬…”宋哲拖長了語調，像是在稱量砝碼，“這個嘛…倒是…可以想想辦法…”

成了。魚兒在試探著咬鉤了。

“不過，琛哥啊，”宋哲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精明而市儈，“親兄弟明算賬，對吧？這錢呢，算是兄弟我私人借給你的，救急！但你也知道，現在這行情，錢放著不動都貶值…所以嘛，利息方面…可能要比銀行稍微高那么一點點…而且，得有點…嗯…實物抵押，兄弟我也好跟合伙人交代不是？”

“利息好說！抵押…”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語速飛快，“我現在名下…就剩東郊那個老倉庫了！雖然地段偏點，但地方夠大！產權清晰！你看…這個行不行？”我報出了那個幾乎廢棄、價值遠低于三千萬的倉庫地址。

“東郊倉庫？”宋哲的聲音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和貪婪，顯然他調查過，知道那破地方不值錢，但他更看重的是我此刻的“走投無路”和未來可能的壓榨空間，“行吧！雖然…唉，算了算了！誰讓咱們是兄弟呢！就當幫襯一把了！這樣，我馬上讓法務擬個簡單的借款合同，利息嘛…就按年化36%吧，市場行情！簽了字，錢立刻打給你！救人要緊！”

年化36%！高利貸中的高利貸！用那個破倉庫做抵押？這簡直是明搶！

“好！好！謝謝你宋哲！真的謝謝你！”我連聲道謝，聲音里充滿了“感激涕零”的顫抖，將一個走投無路者的卑微演繹得淋漓盡致，“合同發我！我馬上簽！電子簽都行！”

“爽快！等著！”宋哲滿意地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臉上所有卑微的、絕望的、感激的表情瞬間冰封、剝落。鏡子里，只剩下那雙深不見底、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眼睛。

【財富即熵。支付代價，轉移財富。】

冰冷的系統提示在腦海中閃過。

我抬起手，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點。視野里，一個只有我能看到的、燃燒著幽藍色火焰的半透明界面無聲展開。界面中央，是宋哲清晰的頭像和銀行賬戶信息。

【財富轉移目標：宋哲（個人賬戶已驗證）。】

【轉移金額：30，000，000.00元人民幣。】

【支付方式：財富熵能（目標賬戶余額等價轉換）。】

【是否確認轉移？】

【確認/取消】

指尖懸停在【確認】上，沒有絲毫猶豫。

【指令確認。財富轉移執行中…】

【財富熵能支付：30，000，000.00元（等價轉換自目標賬戶余額）。支付完畢。】

沒有炫目的光影，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有一股無形的、冰冷的“流動”感，仿佛隔著虛空，從某個遙遠的地方被硬生生抽走了什么。

幾秒鐘后，手機屏幕亮起。一條新的銀行通知：

【您的賬戶（尾號8888）收到轉賬30，000，000.00元（備注：借款）。當前余額75，000，000.00元。】

幾乎是同一時間，宋哲的私人手機號碼瘋狂地在屏幕上跳動起來，鈴聲急促得如同喪鐘。

我慢條斯理地拿起手機，接通。電話那頭，宋哲的聲音徹底變了調，不再是之前的虛偽油滑，而是充滿了極致的震驚、恐慌和難以置信的扭曲咆哮：

“林琛！你他媽搞什么鬼？！我的錢！我賬戶里的三千萬！剛剛…剛剛他媽的不見了！系統顯示轉給你了？！這他媽怎么回事？！你動了什么手腳？！操！你說話！”

“哦？”我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甚至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宋總，錢不是你剛借給我的嗎？合同呢？簽了字，錢到賬，這不是很正常嗎？怎么，宋總…這么快就忘了自己簽的字了？”

“放屁！我他媽根本沒簽電子合同！法務才剛去弄！我賬戶里自己的錢！活期存款！三千萬！全沒了！轉給你了！系統記錄清清楚楚！林琛！你他媽到底用了什么妖術？！！”宋哲的聲音徹底崩潰，充滿了歇斯底里的恐懼。

“妖術？”我對著話筒，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透過電波，清晰地傳遞到宋哲耳中，讓他瞬間如墜冰窟，“宋哲，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我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緩緩吐出：

“出來混，欠的債，遲早要連本帶利，血償的。”

“這才…剛剛開始。”

說完，不再理會電話那頭傳來的、因極度恐懼和憤怒而徹底失語的嗬嗬聲，我直接切斷了通話。

房間里恢復了死寂。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這座曾經屬于我、又拋棄了我的冰冷都市。朝陽的光芒給冰冷的鋼筋森林鍍上了一層虛假的金邊。

身體深處，那股被抽走十年壽命的虛弱感依舊如影隨形，提醒著每一次呼吸的代價。但另一種力量，一種源于掌控、源于復仇、源于那詭異“鈔能力”的冰冷力量，卻在血液里奔涌、沸騰。

視野里，那個燃燒著幽藍火焰的系統界面無聲地懸浮著。

我伸出手指，在冰冷的玻璃上，緩緩劃過。指尖所過之處，仿佛無形的筆鋒，勾勒出一個龐大而精密的復仇網絡。那些名字——背叛者、落井下石者、瓜分林氏尸骸的禿鷲們——一個個在腦海中清晰浮現。

冰冷的火焰在眼底深處跳躍。

“別急…一個一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