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希叼著半串糖葫蘆，腳步輕快地穿梭在京城的街巷里。淺藍色的裙擺掃過青石板路，步搖上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發出細碎悅耳的聲響。她一會兒駐足看糖畫師傅捏出栩栩如生的龍，一會兒又被捏面人的手藝吸引，全然忘了自己是偷跑出來的。

不知不覺間，她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這巷子很深，兩側是高高的院墻，陽光只能斜斜地照進一小片，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青苔味。

“唔！”

一聲悶哼突然傳來，緊接著是兵器碰撞的脆響。宋妍希心頭一凜，瞬間斂了玩鬧的神色，側身躲到墻角，探頭望去。

只見巷子深處，幾個黑衣蒙面人正圍攻著一個少年。那少年約莫十七八歲年紀，身著玄色勁裝，墨發高束，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他手中握著一把長劍，招式凌厲狠絕，顯然是練家子，可身上已添了數道傷口，深色的衣料被血浸濕，看得出來已是強弩之末。

即便如此，他脊背依舊挺得筆直，一雙鳳眸里燃著不屈的怒火，像一頭被困住的孤狼，每一次揮劍都帶著玉石俱焚的狠勁。

“抓住他！”為首的黑衣人低喝一聲，手中的短刀直刺少年心口。

少年猛地側身避開，卻被另一名黑衣人抓住破綻，長刀劃破了他的手臂，鮮血瞬間涌了出來。他悶哼一聲，身形晃了晃，眼看就要被黑衣人合圍。

宋妍希來不及多想，從腰間摸出一根發簪——這是她出門時順手帶上的，本是裝飾，此刻卻成了武器。她足尖一點，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砰！”

她瞅準一個黑衣人的后心，用盡全力將發簪刺了過去。那黑衣人猝不及防，痛呼一聲，動作慢了半拍。

“誰？！”其余黑衣人一驚，攻勢頓時亂了。

被圍攻的少年也愣了一下，轉頭看來。當他看到沖出來的是個穿著女裝的少女時，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宋妍希卻沒空理會這些，她在北境練就的實戰經驗此刻盡數施展出來。她身形靈活，專挑黑衣人防守的破綻下手，時而用發簪刺向他們的關節，時而抬腳絆倒落單的敵人，動作快得像一陣風。

那少年顯然也沒想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女竟有這般身手，愣神間又被劃了一刀。

“別發呆！”宋妍希低喝一聲，手腕一翻，發簪精準地刺入一名黑衣人的手腕，迫使他松開了握著刀的手。

少年回過神，眼中閃過一絲感激，隨即重提長劍，與她背靠背站在一起，重新組織起攻勢。有了宋妍希的加入，局勢很快逆轉。那些黑衣人見討不到便宜，對視一眼，虛晃一招便迅速撤離，轉眼就消失在巷子盡頭。

危機解除，宋妍希才松了口氣，轉身看向那少年。

他靠在墻上，胸口劇烈起伏，臉色蒼白得嚇人，手臂和腰間的傷口還在不斷流血。剛才打斗時動作太大，宋妍希臉上的淺藍面紗被勾住，此刻正歪在一邊，露出了大半張臉。

午后的陽光恰好落在她臉上，細膩的肌膚在光線下近乎透明，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鼻梁挺直，唇瓣是自然的粉嫩色澤。尤其是那雙眼睛，褪去了打斗時的銳利，此刻帶著幾分關切，清亮得像含著一汪清泉。

少年的呼吸猛地一滯，握著劍的手微微收緊。他自小在軍營長大，見慣了粗獷的將士，也見過京中嬌柔的貴女，卻從未見過這般容貌的女子——既有驚心動魄的美，又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英氣，兩種特質交織在一起，竟讓他一時看呆了。

宋妍希沒注意到他的失神，蹲下身查看他的傷口：“傷得不輕，得趕緊處理。”她說著，從裙擺上撕下一塊相對干凈的布料，“會有點疼，忍著點。”

她動作利落地用布料按住他手臂上最深的傷口，手法熟練得不像個尋常少女。少年疼得悶哼一聲，額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卻硬是沒再發出一點聲音。

宋妍希看他緊咬著下唇，臉色越發蒼白，忽然想起自己手里還剩半串糖葫蘆。她拿起一顆，遞到他嘴邊，聲音放軟了些：“含著這個，能好受點。”

那糖葫蘆裹著晶瑩的糖衣，在陽光下閃著誘人的光。少年愣了愣，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鬼使神差地張開了嘴。

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開來，竟真的壓下了幾分疼痛。他看著眼前的少女，她的睫毛很長，垂眸時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側臉的線條柔和又不失英挺。

“多謝姑娘援手。”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獨特的磁性，“在下慕容曜，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慕容曜？宋妍希心里微動，鎮國將軍慕容烈的獨子，那位年紀輕輕就戰功赫赫的小將軍？難怪身手這般好。

她沒多想，隨口答道：“我叫宋妍希。”反正這名字除了她自己，也沒別人知道。

慕容曜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覺得像春日里的暖陽，溫和又明亮。他看著宋妍希專注處理傷口的樣子，忽然覺得，這巷子里的青苔味，似乎也沒那么難聞了。

宋妍希處理完最后一道傷口，抬頭時正好對上他的目光。那雙鳳眸漆黑深邃，此刻映著她的身影，帶著幾分探究和……不易察覺的驚艷。

她心頭莫名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還露著半張臉。她下意識將面紗拉好，遮住容貌，卻忍不住在心里想：這慕容曜長得是真不錯，比楚睿淵多了幾分少年氣，比楚沐風又多了幾分銳氣，倒是個難得的俊朗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