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識軍哥
- 折戟之路
- 東宮無鑫
- 4336字
- 2025-08-11 11:41:13
過年了,城市突然變得安靜了許多。深圳本地人很少,來這里的幾乎每個地方都有,一開始做一些小工,攢點錢,開始創業,認真努力的就會得到回報,在這里買房安家。因為大家都是來自外省,所以深圳也是一個人情味很濃的城市,大家都會相互理解對方的苦處,不管是溝通,還是安排事情都會比較客氣和注重素養。一到年終,伴隨著年假,大家都會開始陸續回到家鄉過年。而留下來的,要么事業不順利,沒掙到錢;要么家里沒人,回去也是孤身;要么家有紛爭,懶得回去搭理。不管是哪一種原因,好像大家都在努力的活著,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活著,反正別人是這樣的做的,我也要這么做。
我經常在思慮自己的以后,我設想了很多種以后的路,但依舊迷茫。就像做數學題,即便腦子里有萬千種解題思路,但邏輯不能錯,倘若第一步都錯了,后面每一步都是迷茫的,答案永遠不可能正確。
我說自己想當畫家,可現在的生活,別說畫畫,連生活都成問題。如果大的成就,需要經歷苦難才能練成,那么我希望苦難來的更加猛烈些吧。至少,我現在還很年輕,尚能承受這人間給予的試煉。要是,再老去十年,或許我也不再有對未來的渴望。聽起來,有些喪氣,但這并不是喪氣,一定不是。
母親下島了,我在站臺接到母親。
她帶我去找她的一個朋友,母親說他們關系很好。
大年三十,總要聚聚。
我們來到一個餐廳,母親的朋友是張阿姨,我見過,以前在工廠一起做個事。
進門后,有三個人,一個是張阿姨,還兩個男子,我不認識。
母親很熱情的和張阿姨打招呼,還相互開玩笑。
“又長富態了!”
她們調侃完,我們坐下。
母親告訴我那兩個男子一個是張阿姨的親兒子李濤,一個是干兒子劉宏。兩人分別向母親打招呼,然后又對我說:“兄弟,你好!”
我微微點頭。
母親又向兩人介紹我:“我兒子,林信,以后都是自家人。”
張阿姨連忙插話:“是的,你兩小子以后要多照看下弟弟,知道嗎?”
兩人分別說:“知道了,媽。”
吃飯聊天中得知,張阿姨的兩個兒子在派出所當輔警,雖然不是正式編制,但是他們只要肯努力,肯學習還是有機會進入編制的。他們也提起過自己的過去,以前和現在的我沒有什么區別,喜歡耍酷、裝帥,喜歡別人叫自己大哥,經常在外面惹是生非,但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便覺得沒什么意思。因為兩人都沒有學歷,唯有身體素質比較好,通過關系進入了輔警的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好在工作是正當工作。
他們說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就像自己是真警察一樣,總有一種使命感。
我很羨慕他們,有了正經的工作,人顯得很隨和,沒有顧慮。我也想和他們一樣,有一份屬于自己的事業,每個月都有固定收入,租一間小屋,假期的時候可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現在的日子,連一個屬于自己的狗窩都沒有。
母親和張阿姨聊的火熱,他們兩個也在閑聊,喝酒的時候偶爾帶著我一起碰杯。
李濤對我說:“你是阿姨的兒子,以后就是我們的小兄弟,遇到什么事情了,我們盡量幫忙,但是不要違法哦!”
我欣然答應,但回答的總歸很小心。
吃完午飯,他們去棋牌室玩牌,我沒地方去,只能找阿良。
阿良帶著我去臺球室,玩了一下午的臺球。
然后,又一起吃晚飯。李濤和劉宏喝醉了,回去休息了。
母親和張阿姨又去棋牌室玩牌,而我,卻只能一個人在村里晃來晃去,實在無聊,我就去了網吧。
這次我并沒有玩游戲,而是打開網站的春節聯歡晚會直播。整個網吧的人很少,留下的人肯定是打算徹頭徹尾的玩,或許到明天,或許到后天,只要人沒掛就行。我買了一包瓜子,邊嗑邊看。
突然,QQ收到她發來的信息,是一條祝福信息,我激動且期望地點開對話框,她寫到:“信,你還好嗎?祝您新年快樂,來年工作順利!”
我和她已經很三年未見了,會經常不在經意間想起她。其實,時間長了,我也逐漸明白,我對她的歡喜并不是愛情,而是在我最落寞的時候她闖進了我的生活,她那單純而稚嫩的微笑,就像在我的生活中畫上幾筆彩色線條,雖然有些冒昧,但我歡喜不得了。我對她的歡喜自然而然的就產生了,至少她能記得我的生日,買上一個簡單禮物,告訴我:“生日快樂!”
她也能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唱一首歌,讓我緩解了焦慮。
或許,我對她的歡喜,只是感激。至于她怎么看待我,我不知道,但高三的時候,當她和另外一個男孩子成為男女朋友的時候,我就知道,在她的生命中,我只是站在她身后的人,而不是和她手挽手一起穿過森林的人。
信息我并沒有回復,那一刻,我便釋然。
大年初一,母親帶著我同張阿姨家一起去公園散心,只是隨便看看,并無多么精彩的過程,他們很是開心,而我卻很無聊。
初二晚上,阿良說阿龍回來的,阿龍是一個有親和力的人,在他的眼神看不到邪祟,反而有一種清澈的干凈。于是,我和阿良約著去找阿龍玩耍。阿林和阿霆忙著家里,不見人影。我們聯系阿龍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但我們約在一條步行街,他說他在那里擺地攤賣衣服,我們很是好奇。
來到阿龍說的地方,看到阿龍坐在地上,前面有兩個方管做的簡易一字衣桿,上面掛滿了春秋季節的衣服,但全是女孩子,這著實讓我有些覺得不可思議,并好奇的問:“阿龍,你怎么賣這個?”
他露出笑意:“對啊,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是......。”
我沒繼續說,阿龍打斷道:“哎喲,跟你開玩笑了,這不是我的攤位,是我嫂子的,她剛帶兩個小孩去買東西了,我來接我嫂子。”
原來如此,阿龍一直在和我們開玩笑。
我們剛分上香煙,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孩子,手里牽著一個孩子,向我們攤位走來。她很瘦小,眼睛有點大,嘴唇稍厚些,扎著頭發,人看起來有些疲憊。當她來到攤位,阿龍趕緊起身抱著孩子,然后對我們說:“這就是我嫂子!”
阿龍又用家鄉話對嫂子說:“這是阿信和阿良,我的兄弟。”
嫂子露出微笑,很是客氣的對我們說:“你們好啊!”
我們連忙回應道:“嫂子好,嫂子好!”
阿龍的嫂子看起真的很隨和,沒有一點嫌棄或者拒絕對方的意思,難怪阿龍這么有親和力,他的家里到底是怎么的一個家庭。
阿龍邀請我和阿良去他家喝茶,我們并沒有客氣,欣然答應了。
我們一起把攤收好,物品放在了嫂子朋友的店里。
跟著阿龍他們穿過幾個巷子,來到一個比較破舊小矮層,總共三層,他們住在三樓。原本我以為像他們這么好的人,應該是住的比較好的地方,與我設想的差之甚遠,但我不敢問,這非常不禮貌。因為是小矮層,只能走樓梯,每層分左右兩戶,房間比較大,都是三室一廳的。
進去以后,客廳很大,有一個大沙發,沙發前有一個玻璃茶幾,茶幾周邊被泡沫包裹,應該是怕孩子撞到。房間內是白色的粉墻,有些地方開始脫落了,窗戶上很多雜物,也掛滿了衣服。阿龍坐下來后,開始搗鼓功夫茶具,他們潮汕人家里每家每戶都有,看來還真沒說錯。
嫂子的孩子兩個都是女孩,大的三歲多,小的幾個月。
大女兒被放開后,就像飛向天空一般,十分開心。
剛坐下,沒過一會兒,一個男人開門進來,阿龍只是輕輕說:“我哥。”
然后用家鄉話介紹我們,他叫阿軍,我們叫他軍哥。他和阿龍長得很像,濃眉大眼,但手比較粗糙,整個人都面帶微笑。看家里來了客人,他趕緊叫嫂子準備一些零食或糖果,然后坐到我們跟前,和我們一起喝茶。
喝茶的時候,我們才知道,軍哥是老大,阿龍是老三,家里一共七個兄妹,父親過世比較早,軍哥從很小就是開始和母親一起撫養兄妹。最小的兩個,一個8歲,一個12歲,都在老家讀書,老五17歲,剛出來準備工作,整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老四是妹子,在商場里面做導購,老二在東莞工廠上班,久久才回來一次。當軍哥講這些的時候,他沒有一點怨言,反而很自在,很有如父親般的責任。
現在他們幾乎都住在一起,三個房間,大房間軍哥和嫂子住,還得帶兩個小孩,第二個房間是阿龍和老五住的,放了一個上下鋪,三個房間是老四住的。這個房子也是租的,每個月租金好像也不便宜,但軍哥總是能把家里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當我聽完這些,我覺得軍哥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男人,除了要照顧弟弟妹妹,還有自己的兩個孩子,又是房租,又是學費,又是奶粉錢,我真不知道軍哥是怎么熬過這一件件的難題,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擺平生活中的瑣事。他說,自己現在只是兩個女孩,雖然也喜歡,但在潮汕那邊,女孩不行,還得生男孩,得延續香火。軍哥說,自己并不是嫌棄女孩,他會把兩個女兒照顧很好的。
我很好奇的問:“那外一第三個還是女兒呢?”
軍哥開玩笑說道:“那繼續生啊,直到有男孩子為止。”
我不敢想象那是怎樣的一種生活,不管未來到底會是怎樣的艱辛,但我對軍哥家庭責任的承擔和認真打心底佩服,還沒等我們聊完,他便說:“你們坐下,我去做飯。”
阿龍繼續對我們:“他啊,每個月拿到工資總是板著指頭算錢怎么花,生活費怎么給,我現在廠里上班,每個月都會給他一些,貼補家用。我哥,真的很不容易,”
我很好奇的問:“二哥呢?”
阿龍聽到我問二哥,他有些不屑地說:“他!他能把自己照顧好就行,在工廠里上班,工資還可以,但就是沒錢,也不幫家里分擔,叫他結婚,也不結婚,我哥就急這個事。”
“還不是還有老四和老五嘛!”
“老四呢,工資不高,女孩子嘛,總要買一些化妝品和衣物,所以讓她貼補的少,老五每個工作干不了幾天,就喜歡耍帥,不是睡覺,就是出去找他們玩。”
說著說著,老四和老五就陸續回來,軍哥也端著菜出來,有五六個菜,雖然比較簡單,但一家人好像其樂融融過的。
軍哥給每人倒了一杯果汁,然后舉起杯子說:“我們不喝酒,就拿果汁當酒,祝大家新年快樂!”
在這樣的生活條件里,還能保持這樣的心態,而我呢,相對來說比他們好很多,這讓我有些慚愧。我在想,軍哥到底是怎么經歷過來的,這需要多么強大的心理,他的母親身體也并不好,幾乎家里的大事小事都得他說了算,他來安排,想到這里,我由衷敬佩他。
端起杯子對軍哥說:“軍哥,敬你!”
離開的時候,軍哥站在最前面,似乎我們是他的客人。然后補上:“有空常來,隨時歡迎!”
在回去的路上,阿良說:“他家確實很難,不過大哥是真牛,一個人照顧家里這么多人。”
“是啊,而我還在嫌棄這嫌棄那。”
這是我和軍哥第一次見面,他的出現,似乎在我生命中留下了一絲火種,不是希望的火種,而是對生活敬畏和坦然,對生活的沒有過多的數落和責罵,更多的是用平凡點綴著一切。或許,我們都只是凡人,做不了很大的事情,既然這樣,為什么不微笑面對一切呢!
在回去的路上,平常廢話超多的阿良,突然就變得安靜,或許他也在思考吧。
初三母親依舊玩牌,讓我自己出去玩。
初四她回島上了,生活一下安靜下來了。
母親并不知道我根本沒有居安之所,我總跟她說住在朋友家,讓她不用擔心,或許她以為我過得還不錯。
可母親一走,我心底的失落感變得十分強烈。
在新的一年里,我想改變這一切。我與阿良和阿林他們是不一樣,最起碼我心中藏著熱情,對生活的熱情,我也是一個有夢的人,不知道夢能不能成真,但我就是愛做夢。可要如何改變現狀,我不得而知,接下來的數些日子,我都只能隨波逐流,任憑海水擊打,終究有一日,我會踏上上岸的腳步,站在女媧雕塑腳下,虔誠的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