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回答是？”

白月魁又等了一個月，日日如此沉默，怎么會是她的做法。

于是在一月后的初秋清晨便直接找上林朔，當面對峙。

林朔視野中，白月魁的眸子正如暴雨將來的大海，不復過往明亮，只是如墨般深沉。

那平靜的表面之下，有著千萬暗流漩渦，仿佛要將林朔溺斃其中。

林朔久久無言，終于戚戚一笑，手中的唐刀出鞘一指，在霧靄還未散去的清晨一抹刀光亮起，顯得初秋涼意濃濃。

“月魁，你應該知道的，一段以謊言編織的過去，我該怎么面對。”

白月魁目光如炬，仍然定在林朔的雙目之間，無聲地等著林朔的下一步回答。

而對于林朔而言，是要動手強硬地不回答，還是選擇妥協？

林朔雖然知道白月魁善于通過各種辦法將自己的意愿加到他人身上，但一旦那個對象是自己時，種種滋味難以言說。

果真到了如此境地嗎？

過去五年的相濡以沫，五年的對月情話，竟然只是一紙荒唐笑話。

“月魁，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欺瞞我呢？”

林朔喃喃話里里帶著些許痛徹，他即是在反問白月魁，更像是在哀求她，別再逼問下去了。

“阿朔，那這件事里你就沒有欺瞞我嗎？”

白月魁的話很是簡短，但也正如一把利劍刺穿了謊言的泡沫。

在關于自己身份這件事上，林朔難道就沒有欺瞞白月魁嗎？

信任是相互的，謊言更是相互。

林朔頹然，自己確實也一直瞞著白月魁。但若是開口，又怎么解釋自己穿越而來發生的種種事呢？

“阿朔，我還會給你機會，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該怎么回答。”

白月魁轉身就走了，沒有再給林朔開口的機會。

前不久她的身后還有自己的存在，還會側過身確認有沒有跟上，兩人曾如此的默契，現在卻分道揚鑣。

怎會如此，怎至于此。

正當林朔陷入感慨之時，白月天不知道從那里鉆出，小心翼翼地走到林朔身邊，臉上的表情一團亂麻，滿是復雜。

“林朔，月魁也是為了龍骨村，你的身份給她乃至賴大師的壓力都太大了。”

“你要知道，就算是瑪娜巨人，賴大師也能算到一點。”

“月魁也沒告訴任何人，連我也是那天才知道的，她一直以來替你隱瞞著，承受難以想象的壓力。”

白月天唉地一聲長嘆，亂碼的臉上直接沒了表情，一片空白。

他又瞥了一眼林朔的頹然，晃晃頭離開了。

信任果然是最脆弱又是最堅固的東西。

一旦產生裂痕，怎么也修復不好，而如果始終如一，卻又比金剛石還要堅硬。

走時他嘴里還在反復嘟嚷著：這都什么事，這都什么事……

誰都有苦衷，林朔喉中似有千言萬語想要一吐為快，最后也只吐出嘶嘶兩聲，絕了想抖出一切念頭。

等到太陽正午，暑氣沒有因為季節輪轉而散去，反而像蒸籠般水汽升騰、

林朔坐在床上凝神發呆，隔著一座大山，龍骨村沒有像外面那般炎熱，整體溫度穩定，顯然是在設計之時便考慮到過這個問題。

他還是拿起紙筆伏在床上，將自己所知一一列舉，但還是選擇將自己穿越一事改成出現其他記憶，而五年級的愛恨情仇，都像天邊的沙塵被風吹去了。

在寫信的時候，又有一個聲音在林朔耳邊低語：

白月魁真正愛過你嗎？

你又真正愛過白月魁嗎？

林朔意識到自己陷得太深，趕緊從情感旋渦中掙脫而出。

關于愛情，不用深究，歷史上沒有能理清愛情的專家。

筆帽蓋上，林朔疊好紙，從行李中取出一枚信封，寫上月魁親啟，置于窗前，便悄然離開龍骨村。

他無法呆在白月魁身邊，正如傷痛需要時間撫平，他也需要時間來捋清情緒。

林朔常駐于生態基地，對于龍骨村的眾人他無法割舍，他只能做取舍。

“師傅，我今天是第一天實訓，跟你說，我現在可厲害啦。”

麥朵就像肩膀上的小鷹隼，活力滿滿，在林朔面前揮舞大槍，展示著自己熟練的槍法。

她年紀尚小，不知道村里的風云亂紀，烏蘭敖登也不好多議論什么，沒告訴麥朵林朔離開一事、

她只以為林朔是到生態基地出了長期任務，始終堅信自己的師傅會回來的。

只是兩個星期過去了，晨霧一次次漫過訓練場的矮墻，卻始終沒有帶來那個熟悉的身影。

麥朵握著六合大槍站在院子里，槍尖的晨露漸漸凝成水珠，又無聲地墜入泥土。

她每天都會多練半小時的潛能訓練，金藍交織的流光在瞳孔中明明滅滅。

查蓋不安地在她肩頭踱步，銳利的鷹眼時時望向村口的方向，那個答應要教它們“視覺共振”的人，已經十四天沒有出現。

“師父今天，也不會來了嗎？”

麥朵輕聲問正在監督自己的老爸，槍桿在她掌心微微發燙。

聽不到老爸的回答，她只能更努力訓練，讓自己能夠去找林朔。

終于，麥朵乘上村口的皮卡車，六合大槍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烏蘭敖登最后檢查了一遍女兒的裝備，手指在槍柄的磨損處停留片刻。

“遇到蛻變型立即撤退，”老父親的聲音洪亮低沉，“你師父說過，自信是好事，但狂妄會要了任何人的性命。”

麥朵鄭重點頭，槍尖在空中劃出承諾的弧線。查蓋在她肩頭焦躁地撲扇翅膀，鷹眼不斷掃視著西北方泛紅的天際線。

十二小時后，林朔的手指懸在戰術沙盤上方，北境的等高線在全息投影中蜿蜒如蛇。

他也收到了麥朵他們這次的任務，繼續探索北方噬極獸獸潮原因，就在前不久已經有不少小規模的噬極獸侵擾生態基地前哨站。

林朔側著腦袋，仔細回憶，這一年來，北方噬極獸暴動頻繁，導致大量小型聚落消失，更是有大型部落搬遷到南方的消息不斷傳來。

林朔來生態基地才半個月時間，生態基地里接受到的流民越來越多，通過身體檢測的人可以留下，而那些沒通過的下場自然是進入生命迭代系統。

重力體的轟鳴聲終日回蕩在訓練場上空，破曉和紅寇如同兩臺不知疲倦的教學機器，在飛揚的塵土中穿梭。

破曉的作戰服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卻仍耐心地扶著新兵的手，一遍遍演示著重力體平衡器的微操技巧。

“重心要沉在胯部！像這樣。”

他操控重力體做出標準的戰術規避動作，金屬關節發出悅耳的液壓聲。紅寇在一旁記錄著數據，偶爾抬頭時，與破曉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兩人嘴角同時揚起心照不宣的弧度。

胥童癱在物資箱上：“這倆簡直比重力體的發動機還能熬！唐尼那邊更離譜——”

他指向遠處，唐尼熟練地接過佩妮調試臂鎧的工作，讓她能去休息片刻，女孩的短發蹭得他下巴發癢，

“聽說那小子昨天用廢零件做了個會轉的八音盒？”

山大的笑聲像悶雷般滾過：“好事啊！等這批新兵考核完，咱們辦個集體婚禮！”

“紅寇破曉一對，唐尼佩妮一對，再加上……”他停下掰著粗壯的手指的動作，突然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