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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一聽說又要跑路,我真的累了。

從一開始我就在不停地跑,從一個地方躲到另一個地方,想來最安穩(wěn)的時日,竟然還真的是在扶搖閣的日子。

“我累了,讓我歇一歇吧?!蔽液眯睦?,真是爛命一條誰都想要,鄭東榆想要,皇帝也想要。

不知道這子虛烏有的“極運命格”到底有什么好,說白了就是個大難不死而已,我現(xiàn)在遍體鱗傷,離死也就是一步之遙的事。

衛(wèi)沉舟把我們悄悄安置在了山莊里,做戲做全套,連屋里也掛滿了白花花的白布穗子。

我安慰著自己:“就當(dāng)住了個喪葬風(fēng)的主題酒店?!?

房間也是絕了,連梳妝臺的鏡子都蒙著一層薄紗,說是“死者為大,生人不宜照鏡。”窗戶沒關(guān)好,半夜被凍醒的時候,就看見那白紗帳被吹進來的冷風(fēng)掀得嘩嘩響。晃眼看著像誰在窗外揮袖子,嚇得我一個鷂子翻身就從床上彈射到窗邊。

看清楚什么都沒有之后,我拍著胸口說:“呼~自己嚇自己?!迸不卮采虾笥址瓉砀踩サ貨]了困意,干脆披了件厚衣裳出去晃悠。

這鏡湖山莊倒是風(fēng)景秀麗,月亮把清輝潑了滿院,又順著池塘里的枯枝滑進水里,碎成一池晃眼的銀鱗。

就是墻角梅花樹底下的那團火有點煞風(fēng)景——衛(wèi)沉舟蹲在那兒,正往火里燒紙錢,嘴里還念念有詞。

不愧是門派首領(lǐng),考慮得也太全面了,自己假死還要給自己燒點紙。

我豎著耳朵聽他說話,卻怎么也聽不清。貓著腰一步一挪地蹭過去,聽見他邊燒邊說:“你們說這叫什么事兒,當(dāng)年若不是安思永那廝在聽瀾跟前亂嚼舌根,讓她跟那狗皇帝離了心,也不至于……”

安思永?又是安思永!怎么哪都有他!

“這廝是前朝的老相,破國時投靠了趙家,說得好聽點是良禽擇木而棲,說白了那不也是叛國通敵嗎!”衛(wèi)沉舟越說越激動,把手里的紙錢一股腦扔了一半進去。

火苗“蹭”地一下躥高,燒得衛(wèi)沉舟恢復(fù)了冷靜,聲音又壓低了些:“唉,他手眼通天,對上卑躬屈膝,對下耀武揚威,那狗皇帝只打江山不帶管,造孽啊……”

我聽得入了神,腳下不知踩著什么東西,“咔嚓”一聲脆響,衛(wèi)沉舟猛地回頭,手里還捏著半沓沒燒完的紙錢,活像半夜去廚房偷吃東西還被抓包的小孩。

“醒了?”他看見我倒是鎮(zhèn)定,拍了拍手上的灰,“這里晚上濕氣重,睡覺可得關(guān)緊窗了?!?

我盯著他手里的紙錢,突然想起我媽清明節(jié)燒紙的時候總說“得寫名字,不然會被孤魂野鬼拿走”,就問了他一句:“衛(wèi)莊主,您這沒寫名字,我爹娘能收到嗎?”

話一說出口我倆都冷了,衛(wèi)沉舟手里的紙錢“啪嗒”掉在地上,半晌才憋出一句:“你這丫頭,想法倒還真多。”

我揉了揉眼睛,又假裝打了個哈欠:“這么晚了,您也別燒了,回去睡吧?!?

“誒,我燒完這點就回去睡?!?

我轉(zhuǎn)身離開,眼神恢復(fù)清明,但同時也沒有看見衛(wèi)沉舟收起笑容后的凝重神情。

以他的功力,有人近身,是無論如何都能發(fā)覺的。更何況我還是個什么武功都不會的人,發(fā)出的聲響遠比我自己認(rèn)為的要大。

他的這些話,都是故意讓我聽見的。但他不說破,我也沒必要拆穿。

思慮再三,我還是決定向現(xiàn)實低頭。

“我們?nèi)む崠|榆?!背栽顼埖臅r候,我漫不經(jīng)心地說出這句話。

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我還在津津有味地嗦面,你別說,這鏡湖山莊的廚子有點說法,面還挺好吃。

吞花放下筷子,抓好組我的手:“你認(rèn)真的?”

我張著嘴,眼見送到嘴邊的面進不來了,還有些急,伸長脖子夠到那一筷子面,嚼進嘴里了才說話:“認(rèn)真的認(rèn)真的?!?

吞花不解:“當(dāng)初在扶搖閣,你聽從我的命令給他下毒,本就跟他結(jié)了仇,如今怎么還想著要去找他?”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安思永那老不死的想要我的命,鄭東榆跟他又有血海深仇,我不如做個順?biāo)饲?,帶著長公主給我的資源投靠鄭東榆?!蔽衣龡l斯理地分析道。

也許是鄭東榆在吞花心里有竹馬濾鏡,她被安思永PUA多年,突然醒悟后,對鄭東榆的感情就更加復(fù)雜。

知道我要去找鄭東榆,她心里應(yīng)該是很高興的。

“你可想好了?”吞花再問了我一遍。

我說:“想好了,有你在,他肯定不會動我?!?

在三十里鎮(zhèn)和鄭東榆單獨見面的事情我沒有告訴吞花,算起來現(xiàn)在鄭東榆應(yīng)該已經(jīng)成功攻略阿塔蘭了。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做出這件事,帶著吞花去找鄭東榆,聽起來真的很詭異。

說實話我并不知道鄭東榆如今在哪,好在吞花有一支自己入股的船隊,不然她也不至于一聽到阿塔蘭的名字就炸毛。

這倆人不僅是生意上的對手,在感情上也是。我嚴(yán)重懷疑,吞花前期對鄭東榆的敵意也來自他和阿塔蘭之間的曖昧關(guān)系。

“還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你,鄭東榆已經(jīng)和五皇子搭上線了。”我突然想起來那日進宮,遇到五皇子,他手中暖爐里的香料是阿塔蘭的貨。

吞花疑惑:“五皇子?沒聽說他有什么能耐,前朝后宮都不受寵,如今最炙手可熱的應(yīng)該是三皇子?!?

我心里也有點犯嘀咕,原劇里鄭東榆確實是和三皇子里應(yīng)外合,做掉了安思永,怎么現(xiàn)在換成五皇子了……

劇情變動很大,時間線的變動也很大,看來我真得抓緊時間去找他。

想到這里,我忙不迭地收拾行囊,吞花卻泰然自若地制止了我:“別急,我已經(jīng)想辦法給鄭東榆傳了信,咱們在南湖城等他來便是?!?

一聽說不用再上路奔波,我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吞花:“太好了,還好有你。”

吞花被我勒得喘不過氣,腦子懵懵的,大概覺得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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