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襲來,每一次都帶著尖銳的刺痛,仿佛要將林默的意識撕裂。他扶著柜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剛才那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和涌入腦海的混亂畫面,如同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墒滞笊蟼鱽淼妮p微酸脹感,以及店門口那幾個混混倉皇逃竄的背影,都在提醒他,那不是夢。
他再次拿起那枚咸豐重寶。
銅銹依舊,沉甸甸的觸感也沒有任何變化,就像他過去經手的無數枚古錢一樣,帶著歲月的滄桑,卻毫無“異?!笨裳浴?
可林默的指尖,分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溫熱,那是在他抓住花襯衫男人腳踝時,從這枚古錢上傳遞過來的感覺。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默喃喃自語,眼神迷茫。
他從小就對這些舊物有特殊的感覺,總覺得它們沉默的外表下,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爺爺也曾笑著說他“跟老物件有緣”。但這種“緣”,從未像今天這樣,以如此狂暴和不可思議的方式展現出來。
是這枚古錢有問題?還是……我自己有問題?
林默搖了搖頭,試圖驅散這些紛亂的思緒。他現在需要冷靜。
他看了一眼被踢得有些變形的柜臺,還有散落在地上的幾件舊物,嘆了口氣,開始收拾殘局。
整理到一半,他的手機響了。是死黨趙虎打來的。
“喂,默子,干嘛呢?晚上出來擼串啊,我知道有家新開的,味道賊正!”趙虎大大咧咧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充滿了活力。
聽到好友熟悉的聲音,林默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些。“不了,虎子,店里有點事,走不開?!?
“啥事啊?又收著好東西了?”趙虎好奇地問。
“不是,剛才來了幾個……不太講理的人?!绷帜唵魏艘痪?,不想讓趙虎擔心。
“我靠?有人找事?”趙虎的聲音立刻拔高了八度,“你沒事吧?用不用我帶人過去?”
“沒事,已經走了?!绷帜α诵Γ靶雒?,應付得了?!?
“那就好?!壁w虎松了口氣,隨即又八卦起來,“我說默子,你那店也該換換地方了,老街這邊越來越亂,又是拆遷又是啥的,凈是些牛鬼蛇神。實在不行,跟你家老爺子說說,別開了唄,你一個名牌大學生,還愁找不到工作?”
“再說吧,這店是爺爺一輩子的心血。”林默輕聲道。爺爺年紀大了,身子骨也不好,這家店不僅是營生,更是老人精神上的寄托。只要爺爺還想讓它開著,他就會守下去。
“行吧,你自己注意點。對了,下周系里有個講座,據說是國異局的人來講,講啥……‘現代社會中的異?,F象與應對’,聽著就挺玄乎的,一起去看看不?”
“國異局?”林默的心猛地一跳。這個名字,他剛才在恍惚中似乎聽到過……不,是在那股混亂的情緒退去后,腦海里殘留的一絲模糊印象里,似乎有這個稱謂一閃而過。
是巧合嗎?
“默子?你聽見沒?”
“啊……聽到了?!绷帜硕ㄉ?,“到時候再說吧,不確定有沒有空?!?
“行,那我先掛了,晚上再給你打電話?!?
掛了電話,林默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國異局……異常現象……這兩個詞,像是鑰匙,似乎要打開一扇他從未想過的大門。
他走到店門口,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老街。陽光依舊,行人步履匆匆,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平靜而祥和??闪帜?,有什么東西已經不一樣了。那層包裹著日常的薄膜,被剛才那枚古錢,被那幾個混混,被他自己身體里爆發出的陌生力量,捅開了一個小孔。
透過那個小孔,他似乎窺見了一絲隱藏在平靜之下的洶涌暗流。
他回到柜臺后坐下,將那枚咸豐重寶小心翼翼地收進一個小錦盒里,放進抽屜的最深處。他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它還會不會再次“發作”,暫時還是先放起來比較好。
接下來的一下午,店里沒有再來客。林默強忍著頭痛,一邊整理賬目,一邊試圖回憶剛才腦海中閃過的那些畫面。
那個穿著破爛鎧甲的身影……他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那枚古錢的“記憶”里?那種憤怒、不甘和悲壯,又是屬于誰的?
這些問題像一團亂麻,纏繞在他心頭。
他打開電腦,試著在網上搜索關于“咸豐重寶異常”、“古錢神秘力量”之類的關鍵詞,結果出來的不是各種古玩鑒定信息,就是一些捕風捉影的靈異故事,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看來,這種事,不是能在網上隨便查到的。
傍晚時分,夕陽的余暉將老街染成了溫暖的橘紅色。林默鎖好店門,準備回家。他住的地方離老街不遠,是一個有些年頭的老式居民樓。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默總覺得背后好像有人在盯著他。他幾次回頭,卻只看到來往的行人和街邊的攤販,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是我太敏感了嗎?”他皺了皺眉,加快了腳步。
與此同時,在老街街口對面的一輛黑色轎車里。
蘇清月正通過隱藏在后視鏡旁的微型攝像頭,看著林默遠去的背影。她的手指在平板電腦上快速滑動,屏幕上顯示著林默的基本資料:
林默,男,21歲,深藍大學歷史系大三學生。
家庭成員:祖父林建國(退休中學歷史教師),父母林建軍、周慧于十二年前因車禍去世。
履歷簡單而清晰,從小學到大學,成績中上,性格評價多為“安靜、內向、樂于助人”,無任何不良記錄,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年輕人。
“普通得……有點過分了?!碧K清月輕聲自語。
一個普通的歷史系學生,一個經營舊物店的青年,怎么會突然爆發出足以輕易掀翻一個三百斤壯漢的力量?還伴隨著強烈的精神共鳴波動?
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覺醒者初期表現。通常來說,覺醒者的第一次共鳴,要么是在極端情緒刺激下無意識爆發,造成破壞卻難以精準控制;要么是在接觸到高度契合的舊物時,產生相對溫和但持續的感應。
像林默這樣,既能精準控制力量(抓住腳踝并甩飛),又在事后迅速恢復平靜(雖然看起來狀態不佳),還伴隨著清晰的“記憶片段”投射(從能量波動的特征判斷),實在是罕見。
“難道是……遲發性覺醒?而且天賦異稟?”蘇清月眼中閃過一絲思索。
她調出下午那幾個混混的資料,都是些街頭閑散人員,有過幾次尋釁滋事的記錄,和覺醒者世界毫無關聯。他們去找林默的麻煩,看起來更像是單純的地痞行為,或許和老街拆遷的傳聞有關。
“看來,需要更近距離地接觸一下了。”蘇清月關掉平板,發動了汽車。
她沒有直接跟上去,只是遠遠地保持著一段距離。作為國異局的探員,她很清楚,對于一個剛剛可能覺醒,且對自身狀況一無所知的潛在覺醒者,貿然接觸很可能會引發不必要的恐慌和抵觸。
尤其是,林默的情況還如此特殊。
她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個合理的借口。
林默回到家時,爺爺林建國已經做好了晚飯。老人家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看到孫子回來,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小默,今天回來得挺早?!?
“嗯,店里沒什么事。”林默走過去,幫爺爺擺好碗筷,“爺爺,您今天感覺怎么樣?”
“好得很,老毛病了,歇著就沒事?!绷纸▏牧伺乃母觳?,“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累著了?”
“有點,可能是天太熱了?!绷帜幌胱尃敔敁?,沒有說實話。
晚飯時,林建國絮絮叨叨地說著街坊鄰里的瑣事,林默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心里卻還在想著下午的事。
他偷偷看了一眼爺爺。爺爺對這些舊物的了解比他深得多,會不會……爺爺知道些什么?
但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如果連他自己都搞不清狀況,跟爺爺說了,只會讓老人徒增擔憂。
吃完飯,林默幫著收拾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里反復回放著下午的畫面,那枚古錢的樣子,花襯衫男人驚愕的表情,還有自己身體里那股陌生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他似乎有些累了,意識漸漸模糊。
就在他即將睡著的時候,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內容只有簡單的一行字:
“明天上午十點,‘時光角落’,想知道下午發生了什么,就等我?!?
林默猛地睜開了眼睛,睡意全無。
這條短信,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再次在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對方是誰?他怎么知道下午發生了什么?他想干什么?
無數個疑問瞬間涌上心頭。
林默盯著那條短信看了許久,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既想回復,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將手機屏幕按滅,黑暗重新籠罩了房間。
不管對方是誰,明天,他都會在店里等著。
他必須知道真相。
而此刻,黑色轎車已經停在了林默家所在的居民樓不遠處。蘇清月看著那扇熄滅了燈光的窗戶,緩緩收起了手機。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也最能勾起對方好奇心的方式。
對于一個剛剛經歷了無法理解之事的人來說,“真相”這兩個字,有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她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林默的資料和下午監控畫面里的樣子。
這個叫林默的年輕人,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他的共鳴能力,又會指向何方?
夜色漸深,深藍市的繁華依舊,而圍繞著“時光角落”和那枚古錢的故事,才剛剛拉開序幕。一場無聲的較量,已經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