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的葬禮那天,天氣意外地好。陽光透過梧桐葉灑在墓碑上,照得那張泛黃的照片亮了起來。來送別的人不多,除了她年邁的父母,還有幾個當年的同學,張偉也來了,手里捧著一束白色的雛菊。
“如果當年我能站出來說句話,也許阿月就不會……”張偉的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嚴希和溫青和站在人群后面,看著趙月的母親用顫抖的手,把那綹干枯的黑發埋進土里?!斑@是阿月小時候剪的頭發,她總說要留著,等長大了送給最好的朋友?!崩先说哪抗饴湓诶顝B的泥人上,“謝謝你,李廈,謝謝你還記得她?!?
王皓因故意殺人罪和走私罪被判刑,王建軍雖然已經去世,但他的走私團伙也被徹底搗毀,涉案的文物被一一追回,其中有幾件是國家一級保護文物,如今陳列在博物館里,旁邊的說明牌上寫著:“由匿名人士提供線索,得以重見天日?!?
畫社沒有關門,林慧請了新的老師,繼續教孩子們畫畫。她把李廈的那具泥人留在了畫室中央,說要讓它“看著”孩子們,記住那些不該被遺忘的事。有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問:“林老師,這個泥人為什么沒有臉呀?”
林慧笑著說:“因為它的臉,在每個人的心里?!?
嚴希和溫青和再次來到忘川河時,河水已經變得清澈了許多。河邊新修了護欄,立著一塊警示牌,上面寫著:“請勿靠近,水深危險?!睅讉€孩子在河邊放風箏,風箏飛得很高,像一只白色的鳥,朝著太陽的方向飛去。
“你說李廈還活著嗎?”嚴希望著河水,忽然問。
溫青和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河里,濺起一圈漣漪?!爸匾獑??”他反問,“他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救贖,也給了趙月一個交代。有時候,結局不一定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他想起李廈的雕塑,那些用泥土和金屬做的作品,看似冰冷,實則藏著溫度。就像泥土本身,能埋葬罪惡,也能孕育新生。
嚴希的手機響了,是局里打來的,說有個新的案子,需要他們去現場。兩人相視一笑,轉身往停車的地方走去。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像兩條交織在一起的線。
路過畫社時,他們看到林慧正在教孩子們捏泥人。孩子們的小手沾滿了泥土,捏出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東西,有小貓,有小狗,還有一個捏得歪歪扭扭的人,站在河邊,手里提著一盞小小的燈。
“老師,這個泥人在等誰呀?”有個孩子問。
林慧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在等一個遲到了很久的朋友。”
嚴希發動了汽車,溫青和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忽然開口:“你說,泥土記住的,到底是痛苦,還是希望?”
嚴希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說:“也許,都是。”
車窗外的忘川河,在陽光下泛著粼粼的波光,像是有無數雙眼睛,在水底靜靜地注視著這個世界。而那些被泥土記住的故事,終將在時間的沖刷下,露出最本真的模樣,帶著疼痛,也帶著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