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新的征程，代號“紅河谷”

當系統那冰冷的電子音宣告任務完成時，舜汴感覺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也被抽空，一屁股坐在了“星隕城”指揮中心的合金地板上。冰冷的觸感從尾椎骨傳來，卻遠不及骨子里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憊。

他轉頭看向窗外，東方的天際已泛起魚肚白，給這片被戰火蹂躪的雪地鍍上了一層微光。

【尊敬的玩家‘地表最強輕步兵’：】

【……綜合評價：您創造了本游戲開服以來的步兵作戰奇跡。您的行為，已對游戲戰術模型產生重大影響?！?

【基于以上判定，系統將給予您以下獎勵：】

【游戲點數：10，000，000點?！?

看著個人終端上那一長串的零，舜汴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嘶啞的嗓子里擠出一句：“發財了?！?

游戲艙的艙門“咔嗒”一聲彈開時，舜汴的后頸還在冒著絲絲寒氣。

那不是錯覺，而是極度疲勞和精神高度緊張后，神經系統殘留的應激反應。像是有無數細針沿著脊椎緩緩刺入，刺得他脊背發緊，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得極輕。

舜汴撐著艙壁坐起來，環顧這間新租到的出租屋，才總算確認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

虛擬世界里的疲憊和寒冷太過真實，那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仿佛還纏繞在四肢百骸。

“呼……”

舜汴長出一口氣，額角的汗順著下巴滴進領口。從垃圾堆里淘來的二手游戲艙內循環系統基本等于擺設，空氣里還殘留著消毒水的味道。

他伸手摸向床頭的個人終端，上面清晰地顯示著賬戶余額：120，127聯邦信用點。

那20127是他的全部家當。而前面那個“10萬”，則是剛剛從地獄里爬出來掙到的賣命錢。

足夠他頓頓吃天然食物而不是合成營養膏?？蛇€沒等他笑出聲，終端突然震動起來。

是大學室友陳默發來的消息，附帶一張星網論壇的截圖：“我靠！舜汴！‘冰晶高地的幽靈’你看到了沒？！”

舜汴劃開鏈接，一個加粗加紅的標題刺得他瞇起眼：《奇跡還是BUG？一支步兵團如何在24小時內穿插百公里雪山，斬首重裝機甲指揮部！》。

下面的評論區已經徹底炸鍋。

“這絕對是開掛了！步兵跑得比偵察機還快？騙鬼呢！”

“樓上的懂個屁！沒看官方的戰報分析嗎？這是意志力的勝利。向那些真正的戰士致敬！”

“跪求‘地表最強輕步兵’大佬開直播！我想學怎么用兩條腿把機甲繞暈！”

“嗚嗚嗚，這世道連游戲都卷成這樣了？現實里找不著工作，想跑進游戲里當個廢物，結果連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

他盯著那句話，回想起當初剛起畢業后，那些公司人事冷冰冰的機械音。

“崗位已滿”、“暫不招聘”。

“您的專業背景與崗位不符，建議考慮基層服務行業”。

游戲里，他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幽靈指揮”；現實中，半個月前他只是一個，連工作都找不到的待業青年。

舜汴拿著個人終端，只是盯著天花板上的霉斑發呆。巨大的割裂感讓他感到一陣恍惚。

今天又是星期一，也是他在星獸蓄養場上班的第二周。

半小時后，當舜汴站在蓄養場門口，聞到那股熟悉的、混合著腥臭與氨水的刺鼻氣味時，他反而覺得心安了。

穿橙色工裝的管理員老周叼著根草，上下打量他：“你小子干得不錯，還以為你發財了不來了呢?！?

舜汴對著反光的玻璃門扯出一個痞笑，熟練地穿上防護服。嘴里輕聲嘀咕著：“上次是塹壕戰，今天試試糞坑防御戰?！?

拎起高壓水槍，看著獸舍里那堆積如山的排泄物，腦子里卻自動開始規劃。

“左翼堆高，構筑掩體；右翼留出通道，方便機動。水槍壓力調到最大，定點清除頑固目標……”

他干得熱火朝天，嘴里還振振有詞。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此刻卻成了讓他錨定現實的坐標。

獸舍里，那頭對他很友好的幼年雷紋獸，正用琥珀色的眼睛看著他。喉嚨中時不時發出一陣表示高興的呼嚕聲。

日頭西沉，舜汴的防護服里已經能倒出汗來。

他擦了擦面罩，看著煥然一新的水泥地面。后頸那點因為退出游戲而殘留的僵硬感，似乎也消失了。

老周遞來一瓶冰鎮氣泡水：“可以啊，效率越來越高了。真不考慮來我們這兒當個全職？”

舜汴擰開瓶蓋，氣泡在喉間炸開的瞬間，他想起了“星隕城”能源核心爆炸時的快感。他仰頭灌了半瓶水，笑著搖搖頭。

“不了，還有更大的糞坑等著我去填呢?！?

他摸出終端，看著那300信用點的到賬通知，和他賬戶里那龐大的余額形成了荒誕的對比。

但舜汴的心，卻前所未有地平靜。

半小時后，舜汴出現在《殘酷戰爭》游戲當中的安全區。

這次他進入的，是一個充滿了未來科技感的戰情室。巨大的弧形全息屏幕上，正反復播放著“冰晶高地”防御戰，和“幽靈穿插”行動的三維戰術復盤。

周團長和李連長都在，他們換上了筆挺的軍裝，見到舜汴，不約而同地向他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那眼神里，是純粹的敬佩與信服。

趙子昂、王胖子、蘇小小、老貓、阿飛，甚至連瘦高的旗語手張子民都來了，一個個正襟危坐，臉上帶著幾分緊張和興奮。

戰情室的主位上，坐著一位肩扛將星的老人，正是葉昭中將。他通過軍部的遠程投影參與這次會議，目光中帶著審視，更帶著激賞。

“地表最強輕步兵。”葉昭中將開口，聲音洪亮。

“我代表聯邦軍方，感謝你和你的團隊，為我們上了一堂教科書級別的步兵戰術課。”

“報告中將，不敢當?！彼淬晗乱庾R地站直了身體，“是戰士們用命拼出來的?！?

“說得好！”葉昭中將點點頭。

“沒有他們的意志，再好的戰術也是紙上談兵。但沒有你的指揮，他們的意志，也只能化作無畏的犧牲?！撵`穿插’的戰術價值，超出了我們的預期。它證明了，在某些特定環境下，最原始的步兵機動，依然是高科技機甲部隊的噩夢?！?

林月站起身，接過了話頭。她今天穿著一身干練的軍方聯絡官制服，冷靜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但那雙眼睛，卻像最高精度的掃描儀，一刻不停地分析著舜汴。

“地表最強輕步兵先生?！彼龑⒁环菪碌淖鲬鹩媱潟队暗饺⑵聊簧?。

“‘土撥鼠計劃’第一階段圓滿成功。現在，軍方正式向你和你的團隊，發出第二階段的合作邀請。”

屏幕上，一張龐大的山地地圖展開，比冰晶高地所在的區域大了至少十倍，地形也復雜了無數倍。無數條河流、山脈、峽谷縱橫交錯，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

“這里是《殘酷戰爭》的中級地圖，代號‘紅河谷’?！绷衷碌睦w指在地圖上劃過。

“它的面積相當于藍星一個中等大小的省份。我們的敵人，將不再是一個公會，而是由多個氪金公會組成的‘藍軍聯盟’。他們的機甲數量，至少是我們的二十倍，并且擁有空中支援和遠程火力單位。”

“嘶……”王胖子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就是把一個團扔進狼群里嗎？還是滿身長了牙的餓狼。”

“沒錯?！绷衷曼c點頭。

“這正是我們想要的。在‘冰晶高地’，你們打的是防御戰和奇襲戰。而在‘紅河谷’，我們希望你，能帶領這個團，打一場‘運動戰’。”

“運動戰？”趙子昂的眼睛亮了。作為戰術執行者，他立刻明白了這三個字的份量。

“是的?！?

林月解釋道：“我們要求你，在‘紅河谷’這樣廣闊的戰場上，利用步兵的機動性，與敵人進行大范圍的周旋。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以消耗、疲憊、分割、殲滅敵方有生力量為主要目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把龐大的機甲軍團，拖進我們步兵的節奏里。”

整個戰情室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個瘋狂的計劃震驚了。這已經不是練兵了，這是在用一個團的兵力，去挑戰整個游戲的現有規則。

“任務期限，三個月?！绷衷卵a充道。

“三個月內，你們要在這片廣闊的山地里活下來，并且盡可能地削弱‘藍軍聯盟’的實力。軍方將提供最高級別的后勤情報支持，而你，地表最強輕步兵先生，將擁有這個團的最高指揮權限?！?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舜汴身上，帶著一種科研人員發現完美實驗體時的灼熱。

“當然，報酬也同樣豐厚。任務成功后，除了基礎獎勵，軍方將一次性支付給你和你的核心團隊，三百萬信用點?！?

三百萬......信用點！

王胖子和老貓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舜汴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那張巨大的“紅河谷”地圖。

他的手指在空中無意識地劃動著。腦海里，《論持久戰》的片段、大范圍穿插迂回的經典戰例，正瘋狂地涌現。

將笨重的機甲部隊，在廣闊的山地中活活拖垮、跑死。這個想法，光是想一想，就讓他體內的血液開始沸騰。

三百萬信用點很多。但現在已經不缺錢的舜汴，對這些信用點已經沒有了最初的執著與驚嘆。

他有一種感覺。那是一種比賺多少錢都更讓他興奮的，源自一個半吊子軍事宅靈魂深處的渴望。

他抬起頭，看向林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笑容里，痞氣依舊。卻多了一份讓在場所有軍人都為之心悸的自信和瘋狂。

“運動戰？好啊?！?

“就讓那些鐵罐頭們嘗嘗，被兩條腿活活跑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