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拳’的會長，是個什么樣的人？”

阿飛想了想，說道：“自大，愛炫耀，喜歡把指揮部設在離前線不遠不近、能隨時觀戰又能保證絕對安全的地方。我們成功防守了兩天，在他看來，只是運氣好，是他的恥辱。他現在肯定在集結重兵，準備用最碾壓的方式把我們抹掉，來洗刷這份恥辱。”

“很好。”舜汴笑了，“一個自大的敵人，就是我們最好的朋友。”

瞬汴看向周團長和李連長：“周團長，李連長，部隊的組織和紀律，就拜托二位了。這次穿插，比的不是誰跑得快，而是誰更能忍，更能熬。請告訴戰士們，把我們當成一支不存在的幽靈部隊。不能出聲，不能掉隊，不能留下任何痕跡。”

周團長和李連長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然。他們同時向舜汴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保證完成任務！”

隨著一道道命令被下達，整個地下掩體仿佛一臺沉寂的戰爭機器，再次悄無聲息地運轉起來。戰士們默默地整理著行裝，將多余的彈藥和物資堆放在一起。

王胖子和幾個后勤兵拿著秤，嚴格地控制著每個人的負重。蘇小小和老貓的面前，數據流如瀑布般刷新。

半小時后，蘇小小報告：“指揮，找到了。凌晨兩點到兩點零五分，北坡巡邏隊換防，會有一個五分鐘的偵察真空期。”

“老貓，信號模擬準備好了嗎？”

“隨時可以啟動，保證讓他們以為我們還在開派對。”

舜汴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看了一眼個人終端上的時間。

“全員，準備出發。目標，星隕城！”

凌晨一點五十五分。

冰晶高地的北坡，風雪比任何地方都要猛烈。數千名戰士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集結在出發位置。

每個人的嘴里都咬著一根木筷。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在極度寒冷和緊張中，牙齒打顫發出聲音。

他們穿著單薄的作戰服，唯一的御寒裝備就是一件防紅外的偽裝雪地披風。為了減輕負重，連備用的棉衣都被放棄了。寒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但沒有人動一下，整支部隊仿佛與這片冰雪融為一體。

張子民縮在隊伍里，瘦高的身體抖得像篩糠。

他不是正規軍人，只是一個被臨時征召的玩家，因為有一手旗語的絕活才被留在了指揮組。他親眼看著戰士們把救命的口糧和彈藥留下，只帶上最基本的東西，去執行那個聽起來就匪夷所思的任務，恐懼幾乎要從他的喉嚨里溢出來。

趙子昂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只是遞過來一塊硬糖。張子民含在嘴里，那一點點甜味，仿佛給了他一絲勇氣。

“時間到。”舜汴的聲音在加密頻道里響起。

下一秒，整支部隊動了。

沒有口號，沒有聲音，只有數千個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滑下山坡，沒入茫茫的雪原。他們的動作輕盈而迅速，每個人都踩著前面一人的腳印前進，最大限度地減少痕跡。

在他們身后，冰晶高地的某個隱蔽角落，老貓啟動了虛擬信號源。一時間，斷斷續續的槍聲、微弱的能量信號和加密通訊的請求在舊陣地被模擬出來，成功吸引了“鐵拳”公會監控系統的全部注意力。

“報告會長，‘那些地老鼠們還有動靜，看來是想組織突圍。”

“哼，一群籠子里的老鼠，還能翻天不成？命令各單位，收緊包圍圈，天亮之后，我要讓冰晶高地寸草不生！”

“鐵拳無敵”的聲音在敵方頻道里響起，充滿了不屑。

他做夢也想不到，他要找的“老鼠”，此刻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朝著他的心臟地帶，發起一場死亡行軍。

穿插開始了。

最初的十公里，是整個行程中最危險的一段。他們必須在敵人的偵察網邊緣穿行，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導致全軍覆沒。蘇小小的聲音不斷在指揮頻道里響起，冷靜而精準。

“左前方三十度，發現熱源，疑似小型無人偵察機，全體原地隱蔽，保持靜默三分鐘。”

命令下達，數千人的隊伍瞬間“消失”，每個人都利用地形或偽裝披風和雪地融為一體。張子民甚至能聽到無人機螺旋槳劃破空氣的嗡嗡聲從頭頂掠過，他的心跳得像要從胸膛里蹦出來。

“警報解除，繼續前進。”

“右側山脊，發現機甲巡邏隊，距離1.5公里，我們必須在五分鐘內通過前方隘口。”

隊伍的速度陡然加快，戰士們在沒過膝蓋的積雪中艱難跋涉，肺部像火燒一樣疼，但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李連長就在隊伍中，他看到一個年輕的士兵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旁邊的老兵立刻伸手扶住，整個過程悄無聲息。

這種默契和紀律，讓舜汴都感到心驚。這些軍方派來的戰士，他們的意志力，遠超普通玩家。

一夜的潛行，他們成功地穿過了最危險的封鎖地帶，進入了廣袤的斷魂山脈。天色微亮時，他們已經前進了將近四十公里。

但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斷魂山脈，名副其實。這里的環境比冰晶高地惡劣十倍。狂風裹挾著冰碴，能見度不足五米。氣溫驟降到零下四十度，呼出的氣瞬間在眉毛和睫毛上結成冰霜。

“報告，三連有戰士出現重度凍傷！”

“報告，五連有七名戰士體力耗盡，暈倒了！”

通訊頻道里，不斷傳來壞消息。生理系統的警報在每個人的視網膜上瘋狂閃爍。

【警告：您正處于極寒環境，體溫持續下降……】

【警告：您的體力嚴重不足，各項身體機能下降30%……】

【警告：您處于饑餓狀態，請盡快補充食物……】

“停下，原地休整十分鐘。”舜汴下達了命令。

戰士們立刻背靠背圍坐在一起，以此來抵御寒風，分享體溫。

趙子昂和李連長帶著各級軍官，檢查著每一個士兵的情況。他們把凍僵的戰士的手腳放進自己的懷里，用體溫去溫暖他們。

王胖子打開了他的背包，里面是僅存的口糧。高熱量的能量棒。他小心翼翼地掰成小塊，分給情況最嚴重的戰士。

“指揮，水不多了。”王胖子愁眉苦臉地對舜汴說。

舜汴抓起一把雪，塞進嘴里。“吃雪。”

“不行！”周團長立刻制止了他，“直接吃雪會帶走大量體溫，更容易造成失溫。必須想辦法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