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萍忙完，從手術室回到門診辦公室，已是中午下班時間。患者走了，和醫護大多下班了，醫院里安靜下來。

護士站值班護士，老遠打招呼：“陸主任，咋還沒下班？”

一個文靜瘦高小姑娘。

陸文萍笑著說道：“小李，今你值班，還不去食堂吃飯？”

小李護士說：“填好資料，馬上去。”

陸文萍說：“算了，我也不回家了，跟你一起去吃飯。”

小李高興說：“好吧。”

陸文萍看看身上白大褂說：“不用換衣服了，走吧。”

小李開心的挽起陸文萍胳膊。二人穿過幾棟門診樓，都后院食堂。

食堂有兩個，患者家屬就餐和醫院職工醫護分開。

醫院幾千人，餐廳很大分兩層，自助餐，伙食挺不錯。就餐人還是很多，有各科手術室，急診科，住院部醫護。

一樓沒空位子，陸文萍和護士，打了滿滿一餐盤食品，端上二樓。

二樓還有一些空位子，陸文萍她們挑了玻璃墻臨窗座位。這里亮堂，可以俯視院里的美景，綠化優美。

陸文萍笑著說道：“二樓這么美，都擠在一樓。”

小李說：“大概嫌上樓梯費時間吧？”

陸文萍說：“有那么忙。”

小李說：“有的是值班走不開，有的想多休息一會。”

陸文萍想想也是，醫院是省城最好的，患者多，雖然工資高，醫護勞動強度大，很多時候加班加點，休假都沒有。

陸文萍要不是家里有大事，是絕不會休息，她已經好多年沒跟家人旅游了，節假日常常被叫回來做高難度手術。為此許耀東頗有微詞，說家里不差錢，不用這么辛苦，讓她辭職看女兒，再生個兒子。

陸文萍卻不樂意了，她不可能滿足丈夫的私心，她可是堂堂的博士，不會荒廢自己的學術，做個家庭主婦，為別人而活，選擇這個職業，就是自己認定的終生職業。寧可離婚也不離職。

陸文萍可以不在乎錢，任何方面都可以讓步，唯獨工作從不妥協，也從來不考慮丈夫想法。只要電話一響，她就會毫不猶豫拋下孩子，撂下一桌家人就走。

“陸主任，你怎么都是素菜，我去拿些魚塊雞腿。”小李打斷陸文萍思緒。

陸文萍從慌亂中回過神來，笑著說：“不敢吃呀，超重二十斤，都走樣了，再這樣下去，非三高了。”

小李瞄了圓乎乎的主任一眼，帶著謙意說：“對不起，主任，好像今年猛一下胖了。”

陸文萍捏捏腰間肉說：“可不是，一下長了十斤。”

小李說：“莫不是你今年心情不好，睡眠差，活動少代謝不好。”

陸文萍說：“沒有呀，和以前一樣，天天工作忙得要死，最近父親去世，操心多，也不見瘦幾斤。”

小李說：“聽說女人到了四十就開始胖，叫早更。”

陸文萍沮喪說：“莫不是我也更了。”

小李發現說錯話，急忙改口道：“主任，您不會的，性格開朗，事業家庭美滿，煩心事少。”

陸文萍說：“莫名其妙脾氣大，急躁起來。”

小李怕陸文萍不開心：“主任，我趕快吃了值班。”

陸文萍笑著問：“你看我是不是變啰嗦了。”

小李小心說：“不呀，您工作時，雷厲風行，從不說廢話，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陸文萍搖搖頭說：“可能我女兒總說我啰嗦大嬸。”

小李說：“您是不是管得太嚴，她才開玩笑。”

陸文萍說：“平時住校，也就周末回家，打扮怪異，多說幾句就嫌煩，真是被她爸慣壞了。”

小李問：“她是高中生嗎？”

陸文萍說：“是呀，高二了。”

小李說：“這個可是青春期，大多叛逆，得哄著，不能批評。”

陸文萍自嘲：“我怎么沒有青春期，倒是老年期早來。”

小李捂著嘴笑了：“主任，您真幽默，現在孩子可不比從前。”

陸文萍歪著頭，打量著面前這個平時沉默寡言，才上班兩年小姑娘說：“小李，你怎么懂這么多，比我強多了。”

小李不好意思說：“主任，您忘了我也是年輕人。”

陸文萍若有所思點點頭說：“還真是老了，不懂你們這個時代。”

小李紅著臉說：“主任，你一點都不老。”

陸文萍笑了：“我沒怪你，隨口說說，你別害怕。”

小李低頭吃東西了。

陸文萍溫和問：“你老家是哪里？”

小李抬頭答道：“偏遠山區小縣城。”

陸文萍聽了贊許說：“真不錯，進了我們醫院。”

小李高興說：“是呀，我很幸運，分到省城大醫院，我們班只有幾個留省城，大多回到市里，還有縣里。”

陸文萍說：“那一定是你努力結果。”

小李靦腆說：“不過是成績好點，專業熟練。”

陸文萍鼓勵道：“皇天不負有心人。”

小李悄悄說：“主任，我正在考研。”

陸文萍不由對小姑娘產生好感，好心說：“好事，我給護士長說一聲，少讓你值夜班，專心備考。”

小李慌忙說：“主任，不用特殊照顧，空閑時間很多，夜班閑了也可以看書的。”

陸文萍更添幾分喜歡，催促道：“你快吃了去護士站，沒事休息一下。”

小李感激說：“謝謝主任。”

陸文萍沒什么食欲，吃了一半就感覺飽了，但怕倒了浪費，硬是全吃了。

小李到底年輕，大口吃完一盤飯菜，抹抹嘴說：“主任，您喝果汁還是湯，我去打。”

陸文萍忙說：“不了，剛才盛多了，撐得很，你去一樓喝湯，我先走了。”

小李急忙說：“我也不喝了，跟您一起。”

陸文萍笑著說：“不用客氣，我到院子里走走路，消消食。”

小李提醒道：“主任，這可是夏天，溫度很高。”

陸文萍這才想起在空調房里，笑笑說：“正好出身汗，去去濕氣。”

陸文萍站起來說：“小李，我們分開走，你從步梯下一樓，我坐電梯到院里。”

小李不放心提醒道：“太陽大，走蔭涼處。”

陸文萍擺擺手：“得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小李看陸文萍走遠了，才轉身離開。

陸文萍來到院里，發現果然比來時熱些，有些烤人，趕快走到樹蔭下，沿著小道往東住院區走去，這是一大片休閑園林，假山綠植草坪，供病人活動區域。這個時間段，病人們都午休了，早晚才出來。

空蕩蕩的花園里，知了叫得歡。

陸文萍走了十多分鐘，一身汗，進了住院大樓，頓覺涼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