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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到此為止

>**【我】:米可……好像真的快消失了。只剩下一個按時發(fā)送郵件的軀殼,叫鹿雪。**

日子在這種機械的重復(fù)中滑過。日歷翻到了年關(guān)。京城的空氣里彌漫著越來越濃的年味,商場張燈結(jié)彩,街道掛起了紅燈籠,連厲宅門口也象征性地貼上了兩個大大的“福”字。只是這熱鬧,與我無關(guān)。

除夕當天,意料之中,厲天佑沒有回來。偌大的宅邸,依舊只有管家、傭人和我,安靜得能聽見窗外偶爾傳來的、遙遠的鞭炮聲。

下午,管家周伯找到了正在偏廳擦拭古董花瓶的我。他手里抱著一個毛茸茸的、雪白的小東西。

“鹿小姐,”周伯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wěn)溫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這是……厲總吩咐送來的。說是……給您的新年禮物。請您照顧。”

他把那個小東西小心翼翼地遞過來。那是一只看起來只有兩三個月大的小狗,通體雪白,毛發(fā)蓬松柔軟得像剛彈好的棉花,一雙濕漉漉的黑眼睛怯生生地望著我,小鼻子粉嫩嫩的,發(fā)出細微的嗚咽聲。它被照顧得很好,干干凈凈,脖子上系著一個嶄新的紅色皮質(zhì)項圈。

我愣住了,下意識地伸手接住。那團溫熱、柔軟、帶著奶香的小生命落入懷中的瞬間,一種陌生的、久違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口,沖淡了麻木外殼下的一絲冰冷。它那么小,那么軟,那么毫無防備地依賴著我的體溫。

“它……沒有名字。”周伯補充道,眼神里帶著一絲詢問。

我看著懷里這團小小的、純粹的白色,它的毛發(fā)蓬松得讓人想起……“棉花糖。”我脫口而出,聲音有些干澀,卻帶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軟。

“棉花糖?”周伯重復(fù)了一遍,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好名字。很配它。”

他交代了一些喂養(yǎng)的注意事項,便離開了。留下我和懷里這只名叫棉花糖的小狗。

它成了厲宅里唯一不屬于冰冷秩序的存在。它會在我旁趴著打盹,會在我打掃時好奇地跟著,會用濕漉漉的鼻子蹭我的手心,會在寂靜的夜里依偎在我床邊,發(fā)出安穩(wěn)的小呼嚕聲。它的存在,像一道微弱卻真實的光,照亮了我機械生活中一個小小的角落。對著葉繁星的對話框,終于有了一點鮮活的氣息:

>**【我】:繁星,我有狗了!它叫棉花糖!雪白雪白的,像一團云!**

>

>**【我】:厲天佑送的……很意外吧?大概是他覺得我一個人在厲宅太可憐?或者……是另一種形式的補償?無所謂了。棉花糖是我的。**

>

>**【我】:抱著它的時候,好像沒那么冷了。米可……好像也回來了一點點?**

時間在棉花糖的陪伴下悄然流逝。冬意更深,京城迎來了這一年的第一場初雪。

清晨,天色還未大亮,我是被一陣細細碎碎的嗚咽和爪子扒拉門板的聲音吵醒的。棉花糖顯得異常興奮,對著窗外白茫茫的世界,小尾巴搖得像螺旋槳。

我披衣下床,拉開窗簾。窗外,天地間一片純凈的銀白。細密的雪花還在無聲飄落,覆蓋了庭院里的枯枝、假山和青石板路。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只剩下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音。

抱著興奮的棉花糖下樓,卻發(fā)現(xiàn)宅邸里的氣氛與往日不同。傭人們比平時更早地忙碌起來,腳步匆匆,臉上帶著一種既緊張又隱隱興奮的神色。大廳里,幾個傭人正小心翼翼地懸掛著巨大的、嶄新的中國結(jié)和紅燈籠,管家周伯在一旁指揮著,神情也比往常嚴肅了幾分。

“動作快點!邊角都要掃干凈!紅毯鋪好!花擺正!厲老太太最重細節(jié)!”周伯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我心生疑惑,拉住一個抱著大卷紅綢匆匆走過的年輕女傭:“小梅,今天……有什么特別的事嗎?怎么這么忙?”

小梅停下腳步,臉上帶著點紅暈,眼神亮晶晶的,壓低了聲音,語氣里滿是期待:“鹿小姐你還不知道嗎?管家昨天就通知了!今年不一樣!厲家所有人!所有主家的人!都會在今天,就是年三十晚上,回來吃團年飯!聽說連一直在國外療養(yǎng)的老夫人都要回來呢!大團圓!可熱鬧了!我們得趕緊布置好,不能出一點差錯!”

厲家所有人……團年飯……

我的心跳,毫無預(yù)兆地漏跳了一拍。一個名字,一個身影,幾乎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在腦海里——厲天佑。他……也會回來嗎?

這個念頭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攪亂了剛剛被雪景和棉花糖安撫下來的心緒。他會回來嗎?帶著法國兩個月的記憶,帶著柳如煙的消息?他會是什么態(tài)度?我該用什么表情面對他?是繼續(xù)扮演那個麻木的助理和傭人,還是……

紛亂的思緒被小梅接下來的話打斷:“鹿小姐,管家說年二十九下午給大家放半天假,讓大家也去添件新衣,沾沾喜氣。您也準備準備吧!”小梅說完,抱著紅綢又匆匆跑開了。

添新衣?沾喜氣?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一成不變的、屬于“傭人鹿雪”的素色家居服,又看了看窗外依舊飄落的雪花,一種格格不入的疏離感再次涌上心頭。這厲家的熱鬧團圓,與我何干?

年二十九下午,厲宅果然給所有傭人放了假。看著大家三三兩兩、興高采烈地出門,我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抱著棉花糖,裹緊了大衣,踏入了外面依舊寒冷的、卻充滿了年節(jié)喧囂的世界。

沒有目的地,只是漫無目的地閑逛。不知不覺,腳步停在了一家熟悉的百貨公司門口——厲氏集團旗下的高端百貨。巨大的玻璃櫥窗里,模特穿著奢華的禮服,在精心布置的節(jié)日場景里熠熠生輝。暖氣撲面而來,帶著各種高級香水和脂粉混合的氣息。

我下意識地避開人流最密集的女裝和化妝品區(qū),腳步卻鬼使神差地拐進了相對安靜一些的男裝部。這里陳列著剪裁精良的西裝、考究的大衣、精致的配飾。燈光打在玻璃展柜上,折射出冰冷而昂貴的光澤。

目光漫無目的地掃過,最終,被一個角落玻璃柜里陳列的一對袖扣吸引住了。

它們并非最耀眼的,卻有種獨特的沉靜氣質(zhì)。鉑金的底座,鑲嵌著深邃如夜空的藍黑色方形琺瑯,琺瑯的質(zhì)地溫潤內(nèi)斂,邊緣勾勒著極其纖細的銀線,在燈光下流轉(zhuǎn)著低調(diào)而奢華的光澤。簡潔、硬朗、卻又不失優(yōu)雅,像極了……某個人的氣質(zhì)。

腦海里瞬間浮現(xiàn)出厲天佑穿著挺括西裝、袖口露出一截干凈利落的白襯衫的樣子。這對袖扣……配他一定很好看。這個念頭來得如此自然,又如此突兀。

我像被蠱惑一般,走近柜臺,請店員拿出來細看。冰涼的金屬和溫潤的琺瑯躺在掌心,那深邃的藍黑色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價格標簽上的數(shù)字令人咋舌,幾乎是厲天佑“施舍”給我的、扣除賠償金后所剩無幾的薪水的全部。

理智在尖叫:買它做什么?送給他?以什么身份?那個被他用開心果折磨、用小時報告監(jiān)控、現(xiàn)在又被他遺忘在厲宅角落的助理兼?zhèn)蛉耍窟€是那個在平安夜得知他正陪伴青梅竹馬而心口刺痛的可憐蟲?這簡直是自取其辱!

可是……手指卻像有自己的意識,緊緊攥著那對袖扣。腦海里那個他戴上它的畫面如此清晰。鬼使神差地,在店員略帶訝異的目光下,我掏出了那張冰冷的提款卡,刷掉了卡里幾乎所有的余額。

當裝著袖扣的精致小盒子放進我大衣口袋時,沉甸甸的,像揣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滾燙,又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清醒。我到底在做什么?米可?鹿雪?我究竟是誰?想要什么?

>**【我】:繁星,我大概是瘋了。我買了一對袖扣。貴得要死。**

>

>**【我】:給厲天佑的。**

>

>**【我】: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被這個世界的鹿雪同化了?還是……斯德哥爾摩到了晚期?**

>

>**【我】:算了,就當……用他的錢,買一個徹底的了斷。一個昂貴的句號。**

年三十終于到了。

厲宅徹底變了個模樣。從清晨開始,就彌漫著一種不同尋常的、緊繃而熱鬧的氣氛。巨大的水晶吊燈被擦拭得璀璨奪目,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上鋪著厚厚的、繁復(fù)花紋的波斯地毯。空氣中飄散著昂貴鮮花和食物精心烹調(diào)的混合香氣。傭人們穿著嶄新的制服,步履輕快而訓練有素地穿梭忙碌,臉上帶著緊張又興奮的紅暈。

一輛接一輛的豪華轎車無聲地駛?cè)胪ピ骸\囬T打開,下來的是衣著光鮮、氣度不凡的男女老少。談笑聲、寒暄聲、孩童的嬉鬧聲,瞬間打破了厲宅慣有的寂靜。厲家真正的掌權(quán)者、旁支的親戚、遠道歸來的長輩……這座冰冷的宅邸,仿佛瞬間注入了鮮活的血液,變得喧囂而擁擠。

我抱著棉花糖,安靜地待在二樓自己房間的門口,像一個局外人,透過欄桿的縫隙,默默注視著樓下大廳里的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棉花糖似乎被這陌生的熱鬧和聲響驚到了,不安地往我懷里縮了縮。

就在一片珠光寶氣、談笑風生的人群中,那個身影出現(xiàn)了。

厲天佑他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絨西裝,身姿挺拔如松,在人群中依舊鶴立雞群。兩個多月的法國時光似乎并未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跡,依舊是那副冷峻深邃的輪廓,只是眉宇間似乎籠罩著一層比離開時更深的、難以化開的疲憊和疏離。他正微微側(cè)身,聽著身邊一位頭發(fā)花白、氣質(zhì)威嚴的老者說話,神情專注而帶著晚輩應(yīng)有的恭謹。

仿佛心有所感,就在他微微抬眸的瞬間,視線穿透了人群的縫隙,精準地、毫無預(yù)兆地落在了二樓——落在了我的身上。

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大廳里的喧囂、食物的香氣、人群的溫度,都在那一刻被抽離。世界只剩下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隔著遙遠的距離和喧囂的人海,靜靜地、沉沉地看著我。里面沒有驚訝,沒有憤怒,甚至沒有慣常的冰冷審視,只有一種……深潭般的平靜,平靜之下是深不可測的疲憊和……我看不懂的復(fù)雜。

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那目光攥住。我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棉花糖,仿佛它能給我一絲微不足道的支撐。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我抱著狗,穿著傭人的衣服,像個格格不入的影子,躲在角落里窺視著屬于他的世界。

那目光只停留了短暫的一瞬,便自然地移開了,重新落回身邊的老者身上,仿佛剛才那短暫的交匯只是我的錯覺。他微微頷首,說了句什么,便隨著老者朝大廳深處走去,身影很快被簇擁的人群淹沒。

而我,僵立在原地,后背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懷里的棉花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僵硬,伸出溫熱的小舌頭,輕輕舔了舔我的手背。

夜幕降臨,厲宅的年夜飯在巨大的宴會廳里隆重開席。觥籌交錯,歡聲笑語隔著厚重的門板隱隱傳來。我作為“傭人”,自然沒有資格參與。抱著棉花糖,在廚房幫忙處理一些后續(xù)的雜事,聽著里面隱約傳來的、屬于另一個世界的熱鬧。

直到深夜,喧囂才漸漸平息。賓客們陸續(xù)告辭或回房休息。宅邸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傭人們輕手輕腳收拾殘局的聲音。我也準備帶著棉花糖回房。

穿過已經(jīng)恢復(fù)空曠、只留下節(jié)日裝飾痕跡的大廳時,腳步卻頓住了。

大廳一角的落地窗前,背對著我,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厲天佑他脫掉了西裝外套,只穿著一件質(zhì)地精良的白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結(jié)實的手腕。手里端著一杯琥珀色的酒液,獨自一人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庭院里新掛的紅燈籠在雪地上投下溫暖的光暈,映著他孤寂的背影。水晶吊燈的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卻莫名顯得寥落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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