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北的霧,終年像沒熬化的松脂,把城市、山林與往事一并裹進半透明的殼。紀淵明曾經以為自己早已習慣這種潮濕——直到他在 9178酒吧再次聽見那首《星光》。那是暴雨凌晨三點十七分。霓虹燈管噼啪爆裂,雨水順著破碎的天窗灌進來,砸在吧臺的舊鋼琴上。鋼琴前的女孩抱著一把沒有弦的小提琴,指尖在虛空中拉動。沒有聲音,卻比任何旋律都鋒利。紀淵明的心臟在胸腔里狠狠錯位,像被誰用鈍器敲裂。他認得她——趙聽瀾,三年前在霧骨井失蹤的天才小提琴手,媒體頭條稱其為“被山嵐吞噬的星光”。可此刻,她抬起眼,琥珀色的瞳孔里一片陌生:“先生,我們見過嗎?”那一秒,紀淵明失去了關于母親的最后一縷記憶。——等價償還·第一次生效。三年前,他親手把一只銅箱推下懸崖。箱子名為“絜矩”,靈墟序列 0-2,法則只有八個字:所得必償,所失必還。箱蓋彈開的瞬間,山嵐沸騰,他看見母親的照片在火光里卷曲,而照片空白處映出銅箱的金屬反光。從那以后,他患上情感解離障礙,無法分辨“愛”與“愧疚”。他不知道,那一夜替他墜井的,其實是趙聽瀾。她自愿成為“鎖”,替他承受“失去母親”的代價;三年后,法則反噬,她每靠近他一次,就會替他失去一種感官——味覺、觸覺、聲音……直至生命。再相遇,是命運蓄謀已久的第二次清算。為尋找余下的鑰匙碎片、解除詛咒,他們簽下一份“三個月契約”:紀淵明需修復趙聽瀾那把無弦之琴;趙聽瀾則幫他找回記憶。修復師與演奏者,在舊劇院、地鐵站、廢棄纜車軌道之間輾轉,像兩把互相咬合的齒輪,越靠近,越血肉模糊。渝北舊劇院里,他們第一次“捉迷藏”。剝落的幕布后藏著第二片鑰匙,鏡面碎片映出兩人最恐懼的記憶:
——紀淵明看見自己把趙聽瀾推下井;
——趙聽瀾看見自己親手剪斷紀淵明的生命線。雨夜合奏《星光》時,無弦之琴的共鳴板發出幽藍光暈,琴弦以光絲形態生長。音樂響起的一瞬,紀淵明第一次產生心動反應——心跳 127,血液里像有潮汐。可下一秒,趙聽瀾的聲帶驟然失聲,龍骨金紋從她手腕蔓延到鎖骨,像一條被烙上的鎖鏈。等價償還·第三次生效。沈悠然——酒吧老板,鑰匙碎片的守門人——終于撕下偽裝。他告訴他們:七把鑰匙集齊之日,“門之鑰”開啟,世界將重置為“無音樂”的寂靜時代。若想阻止,必須讓兩人停止相愛。趙聽瀾提出分手。紀淵明卻用龍骨強行逆轉償還,導致自己失明。血從眼角滲出,他仍固執地伸手去抓她的琴弓:“我忘了全世界,也會記得你耳后的星光。”安羽軒——神秘學青年學者——趁機綁架趙聽瀾,準備用她做祭品,驗證靈墟能否被人類意志改寫。紀淵明以“遺忘所有關于她的記憶”為代價,換回她的自由。當趙聽瀾沖進病房,只看見他把日記里她的名字一頁頁撕碎、點燃。火光映在他空洞的瞳孔里,像一場無人知曉的葬禮。趙聽瀾崩潰逃離。六個月后,國際音樂大賽決賽現場。趙聽瀾登臺,手持無弦之琴,拉出“門之鑰”最終形態——時間裂縫。舞臺燈光熄滅,觀眾席化作霧骨井的深淵。裂縫里浮現三年前真相:
——所謂白月光,是她為救紀淵明而“復制”出的替身;
——替身消散,記憶回歸。紀淵明在黑暗中聽見琴音,循聲而來。24小時記憶循環的他,僅憑肌肉記憶穿過暴雨、穿過廢墟,穿過整個渝北的霧。他站在裂縫邊緣,伸出手:“這一次,換我跳。”趙聽瀾剪斷琴弦。時間裂縫轟然閉合,代價是她永遠失去拉琴能力。一年后,渝北市博物館。紀淵明成為“無弦之琴”的修復師,趙聽瀾成了他的專屬聽眾。展柜里,那把琴靜靜躺著,弦軸上刻著一行小字:“我忘了全世界,卻記得你耳后的星光。”黃昏的落地窗透進橘紅光線,紀淵明把耳機輕輕塞進趙聽瀾耳中。耳機里沒有音樂,只有他們心跳同步的節拍——咚、咚、咚。霧散了。星光落在她睫毛上,像那年暴雨凌晨,他第一次聽見無聲的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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