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如的指甲在手機屏幕上掐出月牙印。

短信發送鍵按下的瞬間，她喉間的腥甜終于漫到舌尖——這是她翻遍所有能撬動的關系，花大價錢買通私立醫院實驗室才搞到的“親子鑒定”。

報告上“非生物學父女”的結論被紅筆圈了又圈，像道滲血的傷口。

床頭柜上的老式座鐘敲響凌晨兩點，她盯著手機屏幕，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直到提示音“叮”地響起，江磊的回復跳出來：“林女士要的料，明天早報頭條。”

她猛地攥緊手機，指節泛白。

窗外的月光漏進紗簾，在報告上投下一片冷光，照片里沈清棠的名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野種”，她對著空氣呢喃，像是要把這兩個字淬成毒箭，“前世你靠假身份騙沈家，今生我就讓全北城知道，你連假身份都是偷的。”

江磊的工作室里，鍵盤敲擊聲在暗夜里格外清脆。

他叼著煙，鼠標右鍵點擊“發送”，通稿瞬間擴散到三十七個營銷號。

標題用了最扎眼的紅：“震驚！真千金竟是私生女？沈家認親背后藏驚天謊言！”配圖里，偽造的親子鑒定報告占滿屏幕，“沈清棠”三個字被打上刺眼的馬賽克。

清晨七點，阿Ken的手機在床頭柜上炸成震動。

他摸黑抓過手機，掃了眼推送標題，睡意瞬間碎成冰渣。

“傅哥！傅哥！”他光著腳沖進隔壁臥室，掀開傅景行的被子，“出事了！沈小姐被爆是私生女，現在熱搜前十全是#沈清棠假千金#。”

傅景行從枕頭下摸出眼鏡戴上，屏幕里的通稿刺得他眉心一跳。

他翻身坐起，指尖劃過那些“抱養”“野種”的評論，喉間溢出一聲冷笑：“林婉如急了。”

“必須立刻公關！”阿Ken把平板遞過去，“你和沈小姐的緋聞正熱，這時候她出丑聞，你的路人緣要塌一半。”

傅景行接過平板，目光停在一條“傅景行被耍了”的評論上。

他突然笑了，指節抵著下巴，“塌？不如借這個機會，把水攪得更渾些。”

阿Ken愣住：“什么意思？”

“他們說清棠是私生女。”傅景行抓起外套往身上套，“那我就告訴所有人——私生女又怎樣？她比某些道貌岸然的‘真千金’干凈一百倍。”

下午三點，傅景行的微博準時彈出。

配圖是他和沈清棠在沈宅門口的照片，兩人衣角相觸，沈清棠正踮腳替他整理領結。

文案只有一行字：“關于某些人捏造的‘私生女’傳言，我只想說——沈清棠是不是親生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比你更有骨氣。”

評論區瞬間炸成一片。

“傅影帝這是護妻？！”

“所以重點不是是不是親生的，是某些人太臟？”

“求爆‘你’是誰！林婉如蘇若雪速速認領！”

林婉如盯著手機，指甲把沙發套抓出個洞。

她聽見樓下傭人小聲議論：“原來傅先生是幫沈小姐說話啊？”“可不是，那報告一看就是假的，真要有問題，沈家早鬧起來了。”

沈清棠窩在二樓飄窗的軟毯里，手機屏幕亮著傅景行的微博。

她指尖輕輕劃過“骨氣”兩個字，眼尾彎成月牙。

窗外的月季被風掀起幾片花瓣，落在她膝頭的設計稿上。

她執起鉛筆，在稿紙空白處寫下一行小字：“沈明遠先生，該你出場了。”

夕陽的光漫過窗欞，在“沈明遠”三個字上鍍了層金。

她合上設計稿，起身時瞥見樓下林婉如摔碎的香水瓶——玫瑰香早散了，只余下一片狼藉的玻璃渣。

“別急。”她對著空氣說，聲音輕得像片羽毛，“該碎的，才剛開始呢。”

沈清棠把手機支架擺上梳妝臺時，鏡面映出她彎起的眼尾。

直播間提示音響起的剎那，她對著鏡頭歪頭笑：“各位早呀，今天本來想和大家分享新設計的裙樣，不過——”她晃了晃手機里的認親協議截圖，“有人非要給我加戲，那我只能配合演完這場‘真假千金’的荒誕劇了。”

彈幕瞬間涌成白浪，“姐姐終于回應了！”“看林婉如還能蹦跶多久”之類的評論刷得屏幕發顫。

沈清棠指尖輕點截圖上的簽名欄：“聽說有人說我是私生女？那請問沈明遠先生——”她故意拖長尾音，眼尾微微上挑，“您2005年12月18日在市婦幼保健院簽的這份《新生兒確認協議》，是在夢游嗎？”

直播間突然安靜兩秒，緊接著彈幕炸成煙花。

沈清棠看著后臺飆升的在線人數，繼續慢悠悠翻頁：“協議里寫得清楚，‘沈明遠夫婦確認3號嬰兒為親生女兒，與抱錯的蘇若雪無血緣關系’，連指紋都按了三個。”她抬眼直視鏡頭，“現在突然說我不是親生的，是覺得北城公證處的章是假的？還是覺得沈氏集團董事長的簽名能隨便賴賬？”

此刻的沈宅書房里，沈明遠的手機在紅木書桌上震得直跳。

他盯著屏幕里女兒直播的畫面，喉結滾動兩下，手指剛要按通話鍵，又觸電般縮回。

林婉如踹開書房門時，他正對著協議上自己的簽名發怔，筆尖在便簽紙上戳出個窟窿。

“你倒是說話啊！”林婉如抓過他的手機摔在桌上，屏幕裂成蛛網，“現在全北城都在看笑話，你讓清棠騎在我們頭上——”

“夠了！”沈明遠突然吼出聲，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捏著協議復印件的邊角，指腹蹭過自己的簽名，“當年是醫院弄錯了，我們認回親生女兒天經地義。現在突然說她不是……”他猛地抬頭，目光像淬了冰，“林婉如，你不會真以為那份偽造的親子鑒定能騙過所有人吧？”

林婉如的臉瞬間煞白。

她后退半步撞翻茶幾上的青瓷茶盞，滾燙的茶水濺在真絲睡裙上，卻像沒知覺似的，只盯著沈明遠眼底的嫌惡。

“你、你早就知道？”

“江磊那點手段，沈家法務部半小時就識破了。”沈明遠扯松領帶，轉身拉開抽屜，“要不是清棠說想看看你們能鬧到什么地步……”他抽出一沓照片甩在桌上，正是林婉如深夜在實驗室交錢的監控截圖，“你當我養了三十年的私家偵探是擺設？”

樓上傳來蘇若雪的尖叫。

林婉如踉蹌著沖出去，正撞見女兒被老周攔在書房門口。

蘇若雪的珍珠發卡在掙扎中掉了一顆，碎鉆刮紅了脖頸：“我要燒了那些舊檔案！爸說過——”

“小姐。”老周背著手，聲音像塊老榆木，“老爺方才交代，從今往后沈宅的東西，除了沈小姐，誰也不許動。”他側身讓出半扇門，露出門內站著的沈清棠。

她抱著臺老式相機，發梢還沾著直播時用的碎鉆發夾，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蘇若雪：“繼妹這是想幫我整理舊物？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蘇若雪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望著沈清棠從老周手里接過銅鑰匙，看著那串鑰匙在燈光下晃出細碎的光，突然想起今早林婉如塞給她的火機——此刻正燒得她口袋發燙。

暮色漫進客廳時，傅景行的視頻準時出現在熱搜第一。

畫面里是夜市的霓虹燈，沈清棠舉著章魚燒往他嘴里塞，他躲了兩下終究沒躲開，唇角沾著醬汁還在說話：“她說她不是親生的沒關系，因為我會讓她成為我的女人。”鏡頭突然轉向沈清棠，她被這句話嗆得直咳嗽，卻在他遞來的紙巾上寫：“傅影帝又趁我不注意耍帥。”

彈幕瞬間被“姐姐贏麻了！”“傅哥太寵了！”刷到卡頓。

沈清棠窩在傅景行的公寓沙發里，看著滿屏的祝福，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相機背帶。

那臺老相機是從沈宅閣樓翻出來的，鏡頭蓋內側刻著“沈清棠百日快樂”——和她記憶里那個雨夜被搶走的嬰兒床掛飾，是同一種刻字。

深夜，她抱著相機坐在飄窗上。

月光透過紗簾，在相機包的夾層里照出一角泛黃的紙邊。

她輕輕抽出，紙張脆得像秋天的銀杏葉，最上面一行字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收養證明……”

窗外的風掀起一頁紙，她慌忙去按，卻瞥見落款處那個熟悉的簽名——和認親協議上如出一轍的“沈明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