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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天羅地網(wǎng)

太陽東升西落,循而往復又是新的一天,有人在晨曦中前行,也有人躊躇。

翊坤宮主偏二殿,不過幾月時間卻已經(jīng)翻天覆地——偏殿的寵妃懷著皇嗣就失了寵,主殿多年無權(quán)無寵的妃卻又開始夜夜笙歌。

這樣一來,云袖的境地可謂是如履薄冰。

所有人都對她腹中的孩子虎視眈眈:皇后、東宮、態(tài)度曖昧不清的趙家;還有德妃,那個前腳說著要結(jié)盟、要借勢的女人,轉(zhuǎn)頭就把皇上帶到自己床上去了。

“娘娘,藥膳好了。”宮女照舊將,按照德妃給的方子所配的藥膳呈上。

“嘩啦——”

云袖雙手一揮,餐盤、瓷碗和小宮女都被掀翻在地。溫熱的藥膳潑了小宮女一身,卻來不及擦拭,趕緊調(diào)整姿勢跪穩(wěn)。

“娘娘息怒!還請娘娘恕罪!”

云袖扶著腰,月份漸起,她的小腹微微隆起,雖不算大,但不知為何她常感到腰酸背痛。

“德妃這個賤人,和皇后沒兩樣!”她目眥欲裂,“虧得本宮信了她的話,喝這來路不明的藥那么久,我看她就是想害死我的孩子!”

這種話宮女哪敢接茬?小丫頭跪在地上,把頭埋得更深。

云袖踱著碎步上前踹了一腳:“愣著做什么?去把顧院判請來!”

德妃復寵的事情對云袖來說,是莫大的背叛。她是空中漂浮的浮萍,沒有背景,唯一的底氣就是圣寵。她不會思考德妃抄經(jīng)禮佛那么多年,清冷孤寂的日子過了這么久,為什么在與她結(jié)盟后要急著復寵——她是唯一看不清時局的人。

坤寧宮,茶香四溢。

“德妃沉寂了這么多年,忽然復寵,還是在寶華寺遇見的陛下,你不覺得奇怪?”

沈凌波與燕徹執(zhí)對坐,一壺清茶,一室茶香沁人心脾,卻不見得能安撫人的心境。

“奇怪啊,”燕徹執(zhí)看著沉在杯底的茶葉,語氣似乎有些虛浮,“三弟的死,對她打擊太大,如今愿意重新敞開心扉……或許是想通了。”

沈凌波靜默了一瞬。

喪子之痛,她何嘗不懂?也許是這種同病相憐的痛苦,沈凌波對德妃寬容許多,即便她復寵,也不打算為難。

可是……沈凌波抬頭,看著燕徹執(zhí)。

她帶大這個孩子,讓他靠著自己成為“嫡子”,但似乎永遠看不透他的底色——他足夠狠,狠的可以殺了親兄弟,卻也足夠可憐,讓人無能因為他的罪孽而唾棄他。

“本宮的熙兒若是還在,就與你一般大了。”良久,沈凌波才像是感嘆般說了句。

燕徹執(zhí)卻答非所問。

“云袖的孩子,生下來也無妨。”

不是他身為男人無法共情養(yǎng)母的痛苦,只是他自己在沼澤掙扎太久,再無多余的一顆心可以跟著流淚。

沈凌波知道他不想聊那些塵封的往事,也不為難。

“為何?”對燕徹執(zhí)這說法,沈凌波是不認可的,“女孩便罷了,若是男孩,你該如何?若是他到時候鐵了心要重用那孩子,別說他沒有黨羽、沒有外戚,陛下都會逆流而為將他送上儲位,即便沈家再有意幫你也無力回天……這些年,他忌憚本宮的母族勢力,所以一直不許小輩有軍功,就怕‘功高震主’!”

“無力回天?不見得。”燕徹執(zhí)向后一癱,全無太子平日的姿態(tài),“皇上可以打壓沈家,那趙家、裴家、云家呢?京城四大家族他難道可以全部流放了?真到了那人神共憤的地步,南疆的林家怕是也要揭竿起義了。”

“太子慎言!”

燕徹執(zhí)擺擺手:“皇上老了,好不容易看著風燭殘年能有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出來,他不會急著把孩子送到刀尖上掛著——他會防著我,然后把燕小六保護得密不透風,這就是他的命根子。”

“那也不過是前幾年的事情,等到燕小六稍微大一點,陛下……何況即便陛下不會急著為這孩子謀劃,麗昭儀也不會安分。”

“麗昭儀能掀起什么波瀾?一個舞女,入了宮轉(zhuǎn)頭就忘本,把趙家的恩情拋之九霄云外,現(xiàn)在唯一的依仗都沒了。”燕徹執(zhí)忽然露出譏諷的笑,“若真要有什么大動作,怕是一頭撞死在金鑾殿血濺三尺了!”

“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情說這些風涼話。對了,裴家那小子……”

談及裴逸麟,燕徹執(zhí)神色暗了下來:“林必安已經(jīng)去支援了。”

沈凌波搖搖頭,口中一嘆:“就算帶著真相回京,又能如何?要逼著咱們高高在上的君主說一句‘抱歉’,還是要讓裴相起死復生?如此一鬧,裴家百年門楣算是沒了,將來也怕是舉步難行。”

“裴逸麟既然能去河州,沒被太師扣下就說明裴家已經(jīng)準備好與皇室魚死網(wǎng)破了。就算隱忍下裴相的仇,以太師的性子,也再吃不下一口俸祿。”

“裴家,倒是有氣節(jié)的。”

茶涼了,婢女進來換上一壺熱茶。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裴川身著青灰色的長袍,垂手立于燕寒身旁。太師須發(fā)花白,可精神抖擻,腰桿挺得筆直。

燕寒則慵懶地倚在龍塌上,閉著眼聽裴川講書。

“裴卿,”他兀地睜開眼,改變側(cè)躺的姿態(tài),坐了起來,“此刻并非朝會,不必拘謹。來,坐下。”

內(nèi)侍躡手躡腳地走進,在二人間的桌上奉上新茶。

“老臣多謝陛下。”裴川躬身謝恩后緩緩入座。

燕寒端起茶盞:“朕聽聞,一臉這孩子前些日子又出京了?”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仿佛真的只是在關(guān)心一個臣子的孫兒,但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他繼續(xù)說:“年輕人,喜歡出去撒野倒是正常。這次,去了哪里?”

明知故問。

裴川臉上卻如沉寂的古井,波瀾不驚:“犬孫頑劣,如今被封了少使依舊收不了心。先前去河州探尋時結(jié)交了幾個朋友,如今一有閑暇便去會友了。”

“河州……”燕寒輕輕重復,“若非實在遠離繁華之地,有些窮苦外,倒真是個物華天寶,人杰地靈的好地方。”他話鋒一轉(zhuǎn),“只是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逸麟性子純良,別被人蒙騙,交些不倫不類的朋友。”

“陛下仁德,臣替犬孫感謝陛下教誨。”

燕寒點點頭:“去河州,來回皆需過江南,但前些日子江南漕運出了些岔子,朕還特意叮囑謝晨決要嚴加整飭,不能擾亂正常交通。若是逸麟往返途中遇上麻煩,裴卿盡管開口。”

“些許小事,不敢勞煩陛下與謝相,若逸麟真遇上胡攪蠻纏之人,報上我裴家名號,想必也會給裴家一個面子。”

這話說得依舊謙卑,但透出一種經(jīng)歷三朝的太師府獨有的底氣。

燕寒卻兀自笑了,那笑爽朗又陰毒:“說的是!裴家百年門楣,誰敢不給裴太師面子?”他收起笑聲,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但凡事講究一個‘度’,若是拿捏不好分寸……會不會釀成大錯也未可知。”

這話是什么意思已經(jīng)相當明確了,字字不提“裴恒”卻句句都在說他——

裴逸麟今日若要一意孤行,那裴恒的下場就是裴逸麟的下場,父子二人殊途同歸。

什么分寸,什么“度”?唯一需要度量的不過是君父的心思!

裴川感覺一股熱血直沖天靈,他攥緊了袖中的手。

“逸麟雖貪玩,但本性絕對純良。”他抬頭,目光坦蕩,“不忠不義之事,他做不出,我們裴家也做不出。”

“……”燕寒沉默一瞬。

裴逸麟去河州,看來是裴川默許——裴家的態(tài)度相當明了了。

“裴家忠良,朕深感欣慰。”燕寒重新躺下,閉上雙目,“朕乏了,裴卿也先退下吧。”

“老臣告退。”

裴川一步步向外走去,直到殿門在他身后合攏,隔絕了殿內(nèi)的暖意和帝王審視的目光。

他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

幾乎就在裴川踏出養(yǎng)心殿的同時,千里之外通往河州的漕運官道,殺聲震天。

林必安慶幸是自己帶著昭霖軍主力前來河州,因為通往河州的路已經(jīng)被謝晨決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

“林將,前方三里葫蘆口恐有埋伏。”探測地形的士兵來報。

葫蘆口狹隘,河道在此收窄,水流也更為急湍,向來是水匪設(shè)伏的絕佳地帶。

“全軍戒備,槳手加速,弓弩手就位!”

將令一出,甲板上響起一片急促的腳步聲和兵刃相撞的聲音。

昭霖軍船隊如同游魚沖入狹窄的葫蘆口,湍急的水流推著船身劇烈搖晃,撞擊著船身發(fā)出沉悶的聲音,叫人心悸。

就在昭霖軍即將沖出葫蘆口最窄處時,一聲巨大的轟鳴聲傳來。

數(shù)艘破舊的商船在河水的裹挾下順流而下,直沖昭霖軍:

最要命的是,這些商船上載滿干柴、桐油,如同點燃的火炬,火勢借風越燒越烈,滾滾的濃煙直沖云霄。

“火船……”林必安的瞳孔中閃爍著烈火的光芒,“弓箭手,射擊!”

很快便有一艘火船被箭矢擊中關(guān)鍵部位而轟然炸裂,燃燒的碎片被炸了滿天,但情況依舊不見好轉(zhuǎn)——不斷有火船帶著魚死網(wǎng)破的架勢,瘋狂撞來。

昭霖軍一艘小船躲避不及,被火船攔腰撞上,立刻沒了生還的可能:爆炸聲、凄厲的嘶吼聲……統(tǒng)統(tǒng)伴隨水流聲為火船造勢。

“該死!”林必安眼睜睜看著將士葬身火海或墜入河流,連死都帶不回尸首,恨得咬牙切齒。

狗賊謝晨決,為了一己私利,竟然對保家衛(wèi)國的忠將下此毒手!

“舉盾!”忽然,各船軍官嘶吼起來,在默契的配合下很快形成移動的鐵壁,敵船的箭矢砸在盾牌上,如同重石。

但謝晨決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打個你死我活,不打算放任何人一條生路:兩岸的峭壁上,忽然有黑影躍入水中,潛向船底。

“擅長水性的全部下水,宰了那些水耗子!”林必安拔出佩刀,朝著身后大喊一聲。

若不反抗,一旦船底被鑿穿,所有人都會完蛋。現(xiàn)在他在路上都如此水深火熱,裴逸麟那邊該是如何的慘狀?

“將軍,前方有鐵索!”

林必安抬頭,透過滾滾的濃煙,看見數(shù)條閃著寒光的鐵索橫在河道上,徹底堵死去路。

“床弩集中火力,轟斷最粗的鐵索!”

第一波床弩攻擊結(jié)束,再次裝填需要時間,但此刻他們已經(jīng)拖不起了,裴逸麟那邊生死未卜,他不能再拖,否則昭霖軍的傷亡也太過慘烈。

林必安眸色一沉,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猛地抓起身旁的一柄戰(zhàn)斧:“放小船。”

一旁的士兵阻攔:“太危險了!”

“放船!”林必安固執(zhí)地踏上小船,“給老子劃到鐵索下面去!”

林必安與這艘小船在箭雨中穿梭,他不斷地揮舞戰(zhàn)斧以阻擋箭矢攻擊,直到小船到達鐵索下方。

林必安深吸一口氣,雙臂的肌肉鼓起,他將全身的力氣灌注到戰(zhàn)斧之上,隨著一聲怒吼,他將戰(zhàn)斧狠狠地劈在鐵索上。

“鐺——”

鐵索巨大的反震導致林必安的虎口立刻裂開,鮮紅的血液順著手腕流下,觸目驚心。

但在南疆的這么多年加上天生蠻力,林必安當真將鐵索劈開一道深深的豁口。

再來!林必安像是感覺不到手上的劇痛,在心中默念一句后,如同受驚的猛虎,再次提起戰(zhàn)斧,不要命似的劈下去。

“鐺——”

豁口更深,棋差一招。

虎口的傷口裂得更深、更長。林必安一咬牙,用盡全力,狠狠劈下第三斧。

伴隨著“咔嚓——”一聲,鎖鏈被林必安生生斬斷。

“全軍沖鋒!”見將軍劈開“攔路虎”,留在甲板上的副將立刻發(fā)號施令。

林必安扔下被自己的鮮血染紅的戰(zhàn)斧,換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他右腳一蹬,在小船上借力便騰空而起,隨后飛升上空,又穩(wěn)穩(wěn)當當?shù)鼗氐街髋灥募装迳稀?

“不留戰(zhàn)俘,敵軍一律殺無赦!”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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