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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 惡種

晨光在干凈的地板上移動,空氣中還殘留著三明治的香氣。夏陽看著林默吃完最后一口,動作麻利地收拾起餐碟。“老實躺著,別亂動。”她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像在叮囑一個不省心的弟弟,“傷沒好透之前,英雄也得乖乖當病號。”

林默看著她在晨光里忙碌的纖細背影,那蜜色的肌膚仿佛吸收了陽光的暖意,黑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發梢掃過頸后清晰的日曬痕,黑白分明,有種野性又脆弱的美感。“這兩天…辛苦你了。”他聲音有些干澀,帶著真誠的歉意,“你也去休息會兒吧,肯定累壞了。”

夏陽回頭,黑曜石般的眼睛彎了彎,笑容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開細碎的光:“放心,我結實著呢。你先睡會兒,我去把碗洗了。”她端著盤子輕快地走出房間,腳步聲消失在客廳。

門一關上,房間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陽光流淌的聲音。林默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嘗試著將意念沉入眉心的烙印深處。那冰冷的觸感如同鑰匙,輕輕一轉。

嗡…

空氣似乎泛起微不可查的漣漪。兩道朦朧的光影,如同全息投影般,緩緩凝聚在床前的空地上。

左邊的光影率先凝實。翎靜靜地懸浮著,米白色的長發流淌著月華般的光澤,垂落至腰際。他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細長的眉毛下,一雙如同最純凈祖母綠寶石的眼眸深邃而寧靜,映著窗外的天光。高挺的鼻梁,線條完美的下頜,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膚,與他身后那對巨大、舒展、每一片羽毛都流轉著柔和光暈的潔白羽翼渾然天成,散發著一種空靈出塵、不染塵埃的神性光輝。

然而,當林默的目光轉向右側時,翎那份純凈的俊美仿佛瞬間被另一種更宏大、更瑰麗的存在所覆蓋。

耀。

他并非站立,更像是被一團流動的、不斷變幻形態的純粹光譜所托舉著。他的身形比翎更加高大凝練,周身散發著無法形容的七彩光芒。那不是簡單的七種顏色,而是光譜上所有可能的色彩都在他身上流淌、交融、迸發,每一種色彩都純粹到極致,又在交匯處誕生出更璀璨的新色。這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帶著一種包容萬象的溫暖與神圣。最令人震撼的是他的頭發——像是一條奔騰不息、閃耀著億萬琉璃碎光的七彩光河,在他腦后流淌、匯聚,光芒流淌間,仿佛蘊含著宇宙誕生之初的奧秘。他的面容在流動的光輝中有些模糊,但那雙眼睛——如同兩顆濃縮了所有星云和星塵的奇點——深邃得能吞噬一切好奇與探究,卻又奇異地讓人感到安心。他是光的本源,是色彩的君王,是超越想象的存在。僅僅是投影的存在,就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帶上了一種奇異的重量感。

林默看著眼前這兩位風格迥異卻又都美得驚心動魄的神祇,一時間竟有些失神,仿佛靈魂都被那流動的光輝與純凈的羽翼吸了進去。他用力晃了晃腦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耀,翎…你們…你們到底是什么?還有那些怪物,惡種…它們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要這樣?”

耀那雙蘊含星云的眸子轉向林默,七彩的光流在他周身無聲地奔騰。他的聲音直接在林默腦海中響起,帶著金屬的質感和一種古老的回響:【我們,是此間萬物的締造者與守護者。】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溯漫長的時光,【最初的神祇,是空間的編織者,是規則的奠基人。其后,是掌控焚滅與重生的圣焰…】提到“圣焰”時,耀周身奔涌的七彩光流極其微妙地凝滯了一瞬,瞳孔深處仿佛有更復雜的星云在旋轉,一絲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忌憚與復雜的情緒波動被林默敏銳地捕捉到,但轉瞬即逝,【…是執掌永寂的黑暗,是孕育生命的源泉,是駕馭風暴的狂嵐…我們共同維系著這個世界的平衡與浪漫。】

翎清冷的聲音接上,帶著風掠過天際的空靈:【然而,在銀河彼端,存在著一顆與你們地球同源的‘孿生之星’。】他碧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憐憫與凝重,【那顆星球被一種貪婪的外星生命入侵。它們并非毀滅,而是扭曲,將原住民靈魂深處最原始的惡意無限放大、催化、變異。于是,‘惡種’誕生了。它們是惡意與異星基因結合的扭曲產物,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將所觸及的一切生命,都拖入那永恒的、充滿暴戾與痛苦的深淵,同化為它們的同類。】

【在城堡降臨之前,】耀的聲音再次響起,七彩光河在他身后洶涌澎湃,【我們眾神合力,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將惡種那龐大而混亂的意志撕裂,將其核心力量擊散為三大邪教派系。】

翎補充道,語氣冰冷:【由‘混沌’主宰的絕對力量教派,信奉純粹的毀滅與征服;由‘邪靈’掌控的智慧教派,擅長詭計、侵蝕與精神污染;由‘妖媚’領導的底層情感邏輯教派,則利用欲望、恐懼與絕望作為武器,腐化人心。】

耀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重:【這三大派系如同三條毒龍,暫時被封印枷鎖。但它們無時無刻不在積蓄力量,渴望重新融合歸一。一旦它們成功,而吾等未能恢復全盛之力…】他沉默片刻,那七彩光河的奔騰似乎都帶上了悲鳴,【這個世界,你們所珍視的一切,唯一的命運,便是徹底的‘惡種化’。地球,作為距離它們母星最近、且擁有豐富生命形態的星球,首當其沖。我們無法坐視自己親手創造的、如此浪漫而獨特的星球,被那純粹的惡所踐踏吞噬。這,便是吾等降臨此地的原因。】

房間里一片寂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林默躺在床上,消化著這遠超科幻電影設定的宇宙級真相。眾神的起源,惡種的恐怖本質,地球岌岌可危的命運…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洪流沖刷著他的認知。原來自己卷入的,是一場關乎整個星球乃至星系的存亡之戰。他感到一陣沉重的壓力,但也奇異地升起一股使命感。原來“救世主”這個荒誕的頭銜背后,是如此殘酷的現實。

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林默的意識在震撼與思索中漸漸模糊,沉入了無夢的黑暗。

***

再次睜開眼,陽光已從晨光變成了慵懶的午后斜陽。夏陽端著一盆清水和干凈的紗布走了進來。“該換藥了。”她走近床邊,示意林默翻身。

林默依言小心翼翼地側過身,解開上衣。當繃帶被一層層揭開,露出后背的皮膚時,房間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夏陽拿著沾濕紗布的手僵在半空,黑曜石般的眼睛瞪得極大,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她甚至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水盆差點脫手落地。

“這…怎么可能?”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死死盯著林默的后背。

那里,原本猙獰縫合的兩道巨大撕裂傷口,此刻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兩道顏色略深于周圍皮膚、如同精美紋身般的平滑疤痕。疤痕周圍連一絲紅腫發炎的跡象都沒有,仿佛那深入骨髓的創傷從未發生過,只留下這愈合已久的印記。

林默也愣住了,他伸手摸了摸后背,觸感光滑緊實,只有輕微的疤痕凸起感,再無半分疼痛。他立刻明白了——這是耀和翎的力量,在他沉睡時悄然修復了他的身體。

看著夏陽震驚到幾乎失語的樣子,林默深吸一口氣。他坐起身,拉好衣服,直視著那雙充滿驚疑和探究的美麗眼眸。他決定相信她。

“夏陽,”他的聲音平靜而坦誠,“我知道這很不可思議。但…我身上發生的事情,包括這傷口的愈合,都和我之前提到的…‘他們’有關。”他沒有直接說出神明的字眼,但眼神里的認真不容置疑,“我并非普通人。那些怪物,那些襲擊,還有我的力量…都是因為一場遠超我們想象的戰爭,已經降臨到了地球。”

夏陽靜靜地聽著,最初的極度震驚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恍然和復雜的思索。她沒有尖叫,沒有質疑,只是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深處,仿佛有無數念頭在飛速轉動。她緩緩放下水盆,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自己纖細手腕上一個極其古樸、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的藤蔓狀暗色印記。

“原來如此…”她喃喃自語,聲音很輕,像是終于解開了一個困擾許久的謎題,“怪不得…你身上總有種…不一樣的感覺。那些奇怪的力量,那些瞬間愈合的傷口…原來是這樣。”她抬起頭,看向林默的目光里,那份探究更深了,還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了然和…某種決心?

“既然傷好了,”夏陽忽然展顏一笑,那笑容沖散了之前的凝重,帶著陽光般的活力,“憋在屋里太浪費這好天氣了。出去透透氣?”她的語氣恢復了平日的輕快,但林默敏銳地察覺到,在那雙明亮的黑眸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沉淀,呼之欲出。

林默點點頭,心中也松了口氣。能離開這房間,或許也能讓彼此都暫時放下那沉重的秘密。

兩人走出公寓樓,午后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街道上行人不多,帶著劫后余生的平靜。夏陽走在林默身邊,微低著頭,似乎在組織語言,蜜色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側臉的線條柔和而堅定。她幾次欲言又止,手指微微蜷緊又松開。

“林默,”她終于停下腳步,轉過身,正對著他,眼神異常認真,那黑曜石般的瞳孔深處仿佛有光在凝聚,“其實…關于我,也有一件事,我想…”

轟——!!!!

夏陽的話音未落,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如同重錘,狠狠砸碎了城市的寧靜!

巨響并非來自遠處,而是仿佛就在幾條街之外!腳下的地面猛烈一顫!街道兩旁的玻璃窗瞬間發出痛苦的呻吟,無數細密的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刺耳的汽車警報聲此起彼伏地尖叫起來!

林默和夏陽同時扭頭望向爆炸傳來的方向。

只見城市的西北角,一道粗大的、夾雜著暗紅色能量流和滾滾濃煙的灰黑色煙柱,如同猙獰的惡龍般沖天而起!煙柱下方,隱約可見刺眼的火光在翻騰!巨大的沖擊波裹挾著塵埃和恐慌的氣息,瞬間席卷而來!

人群的尖叫和哭喊聲如同潮水般從爆炸的方向涌來。

夏陽后面的話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嚨里,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神中的決心被驚懼取代,失聲驚呼:“那邊…是市中心醫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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