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太子回宮。

三司撤離。

秦瓊也帶人離開了楊氏府邸。

至此，發生在興寧坊中的這場大戲才算是徹底的落下了帷幕。

在回翼國公府的路上，秦瓊辭別了程咬金和尉遲敬德二人，與江源同乘而歸。

車廂之中，秦瓊與江源相對而坐，玲瓏與錦繡兩個丫頭分立于江源左右，一個為江源續扇涼風，一個為二師徒二人斟倒涼茶，乖巧貼心得一批。

秦瓊先是輕掃了兩個丫頭一眼，之后正色開口向江源說道：

“衛國公今日算是幫了咱們爺倆兒一個大忙，這份恩情你要記在心間，日后若有報償的機會，必不可有半分推脫。”

江源認真點頭：“師傅所言甚是，弟子記下了。”

“太子殿下那邊……”秦瓊稍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向江源提醒道：“太子殿下似與你極為投緣親近，這本是好事，為師也不應多說什么，只是……”

秦瓊話尚未說完，江源就已然明白了其中的隱意，無外乎就是皇儲之爭太過兇險，讓他莫要提前站隊參與其中，遂開口接聲道：

“師傅多慮了，弟子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有名而無實的小小太醫丞而已，就算是真與太子殿下交好，也影響不了什么大局。”

“況且，這種事情弟子根本就沒得選擇，不是嗎？”

他是被李承乾連夜冒雨從三原縣帶來長安城的，而且還救活了重病將死的長孫皇后，身上早就已經被打上了東宮一脈的標簽。

就算是他從現在開始刻意疏遠李承乾，不再與東宮有過多來往，其他人也未必會相信他。

相反，他還會因此而徹底惡了東宮，讓自己的處境變得更加不利。

今日他已經徹底得罪了蜀王一脈了，若是連太子這邊也交惡了，那他以后在這長安城里的日子豈不是會更加難過？

既然遲早都要站隊，那他選擇與他更為親近和善的太子一方，又有什么不好？

雖然在史書上，李承乾這個東宮太子的下場并不怎么好，最終也沒有成功笑到最后。

但是現在，因為他這個小小醫者的出現，歷史已然在無聲之中有了些許轉變。

長孫皇后未死，李承乾的東宮之位就穩若磐石，未來未必就不能順利接管整個李唐江山。

更何況，在江源看來，李承乾雖然性子稍軟了一些，但是卻勝在為人和善，重情重義，心性仁孝，確實是一個可交之人。

拋開他東宮太子的身份不提，江源本身也愿意交好這樣的朋友。

“你倒是看得明白。”

秦瓊有些驚訝的看了自己這個小弟子一眼，點頭輕嘆道：

“也罷，這件事情你確實是沒得選，不止是你，就連為師也沒得選。”

現在，秦瓊也算是看明白了。

自打他昨日被太子請入宮中，并決定要將江源收歸門下的那一刻起，他其實就已經中了圣上的算計，間接地與東宮綁在了一起。

經過今日這一戰，太子殿下親自下場相幫，他翼國公府亦是欠下了東宮一個天大的人情。

以后在別人的眼中，他秦瓊還有他身后的翼國公府一脈，也會被人在暗中打上東宮一黨的標簽，根本就由不得他自主選擇。

身在局中，他們皆是棋子，哪有那么多可以自主選擇站隊的機會？

好在，太子殿下如今正坐鎮東宮，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性格品性，全都無可挑剔，就算是提前選擇站隊東宮一脈，也沒什么不好。

“行了，此事你心中有數就好，為師就不再多說了。”

不想在這個敏感話題上多言，秦瓊話鋒一轉，直聲向江源問道：

“對于今日沖擊國公府的那六名刺客，你可有什么看法？”

江源也不藏著掖著，直接以肯定的語氣回道：“那楊啟元當是并未撒謊，他確實是被冤枉了，那六名刺客多半真的跟他們楊氏無關。”

“哦？”秦瓊聞言不由輕輕挑起了眉頭，饒有興致的看向江源：“詳細說說！”

“首先，楊啟元當時在看到那名刺客時，震驚意外的表情做不得假。”

“其次，他們弘農楊氏應該也不會那么蠢，偏偏要選在今日去國公府上肆意逞兇。”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他們真的犯了蠢，想要兵行險招，也不會露出這般明顯的破綻讓人發現。”

“那個被人認出身份的楊氏族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在故意往弘農楊氏身上潑臟水，是在借刀殺人。”

“若是他們的計劃成功了，既能順利除去弟子這個眼中釘，也能讓楊氏一族有口難言，徹底背上沖擊國公府的這口黑鍋，可謂一舉兩得。”

江源有條不紊的將所有的疑點細細說來，聽得秦瓊不住點頭，看向江源的目光也變得越發滿意。

徒弟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他這個做師傅的自然是甚為欣慰。

至少，以后他不用再擔心弟子出師后，會被他人輕易算計了。

“那你再說說看，為何我們都知道楊氏一族是被冤枉的，甚至就連蜀王殿下也心知肚明，為何卻無一人愿意把話挑明，替楊啟元申辯呢？”秦瓊繼續出言考較。

江源卻是連想都沒想，就直接秒回道：

“因為當時的天時、地利還有人和，全都站在了對楊氏一族不利的對立面上，就算是蜀王殿下開了口，也于事無補，甚至還有可能會起到反作用。”

哈哈哈！

秦瓊忍不住撫須大笑。

感覺在審時度勢、洞察人心這方面，他已然沒有什么好教給江源的了。

“不過話又說了回來，那個在背地里搞小動作構陷楊氏的幕后黑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亦是其心可誅！”

片刻，秦瓊臉上的笑意漸止。

想到此次襲擊國公府的那六名刺客之中，竟然有先天境的武者，害得府內損失慘重，眸中不禁又重新泛起了陣陣冷光，厲聲言道：

“須得找個機會，把這條小泥鰍也給揪出來徹底碾死，才能讓人真正安心啊！”

江源順勢點頭應和，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畢竟，那六名刺客真正想要刺殺的目標可是他江某人，就算是秦瓊不說，他也不會輕易放過真正的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