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堂里飄著黃油面包的香氣，暖黃的燈光漫在每個人臉上，餐盤里的煎蛋邊緣泛著焦香，連盛放牛奶的玻璃杯都擦得透亮。新來的女玩家捧著熱湯小口喝著，眼里的驚懼淡了些，小聲和同伴說“這里好像沒那么可怕”，旁邊立刻有人附和，說昨天中午的血腥事件像是一場錯覺。

諾瀾叉起一塊土豆泥送進嘴里，綿密的口感帶著恰到好處的咸甜。她垂眼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溫熱，觸感和往常沒什么不同。可昨晚入睡前，她清楚聽見腹腔里傳來一陣細微的、類似齒輪轉動的輕響。真是有趣呀，她指尖在衣料上打了個圈，嘴角勾起的弧度里藏著一絲玩味——也不知道肚子里面的東西，是要告訴我們什么？

分發餐食的修女臉上掛著永恒不變的微笑，裙擺掃過地面時沒有一點聲響。諾瀾看著她把最后一份甜點遞給男玩家，那男生接過時還笑了笑，渾然不覺自己碗里的草莓醬，顏色和昨天走廊墻壁滲出的黏液如出一轍。

餐后的任務分配像一場無聲的宣判。負責分配的修女領隊合上名冊，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凌睿，卡西…去菜園修剪枝葉吧，記得多曬曬太陽。”都是些男玩家呢，諾瀾心中暗道。

輪到女玩家時，她的目光掃過人群，笑意淡了幾分：“艾米麗，去清理牲畜棚的糞便，記得要徹底。”叫艾米麗的女生臉色瞬間慘白，手里的餐盤“哐當”一聲撞在桌上，卻被修女輕飄飄地按住肩膀：“服從是美德，孩子。”

其他女玩家的任務也好不到哪里去——清洗地下室堆積的臟衣物、搬運倉庫里沉重的木箱、甚至有人被派去后山挖掘凍土。諾瀾看著那些男生說說笑笑地走出餐堂，忽然想起昨天剛進副本時，一個男玩家在餐桌上的出聲，造成的血腥事件，心中不免有了幾分猜測。

“諾瀾？”凌月碰了碰她的胳膊，“我們該走了。”

兩人穿過鋪著紅地毯的走廊，腳步聲被厚重的布料吸走。資料室在修道院最深處，木門上了年紀，推開時發出“吱呀”的呻吟。滿室的舊書散發著紙張腐朽的氣息，陽光透過高窗斜斜切進來，看得見漂浮的塵埃。

諾瀾翻著泛黃的檔案冊，指尖拂過“1947年修女瑪麗失蹤”的字樣，忽然開口：“這個副本從昨天中午以后似乎有點太溫馨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凌月正整理著堆疊的日記本，聞言動作一頓。

諾瀾翻開另一本檔案，里面夾著一張褪色的照片：十幾個穿著修女服的女人站在庭院里，表情僵硬，而她們身后，一個神父模樣的男人正笑著看向鏡頭，手里捧著的籃子里，似乎裝著什么圓滾滾的東西。

她忽然想起自己小腹里那絲奇怪的觸感，嘴角的笑意深了些。溫馨的餐食，分明是裹著糖衣的誘餌，而她們這些女玩家，或許從喝下那杯茶開始，就已經成了被精心飼養的容器。

諾瀾把照片推到凌月面前，指尖點在畫面左側第三個修女身上。那修女穿著寬大的黑色教袍，可腹部卻微微隆起，像是藏了個小南瓜，在一眾平板身材的身影里格外扎眼。“你看這里，”她聲音壓得極低，像怕驚擾了什么，“她的肚子，明顯是懷孕了。”

照片邊緣已經發脆，凌月湊近了些，看清那修女僵硬的表情——嘴角明明扯著笑，眼底卻空得像口枯井。她指尖一顫，忽然按住自己的小腹，昨天下午那種隱隱的墜痛感又浮現上來，不是尖銳的疼，更像有什么東西在緩慢蠕動。

“昨天下午開始確實覺得有些不舒服，”凌月的聲音發緊，尾音都在輕顫，“本來以為是有點拉肚子，吃了隨身攜帶的藥也沒好。今天你這么一說……真的蠻可怕的，諾諾。”

“諾諾”兩個字軟乎乎地撞進耳朵，諾瀾握著檔案冊的手指猛地收緊。這個稱呼太熟悉了，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像有人曾在她耳邊反復喚過。腦海里毫無預兆地閃過沈宴的臉。

怎么會突然想到他？諾瀾晃了晃腦袋，試圖驅散那抹身影。殊不知，沈宴此刻還在某個S級副本里跟變異體廝殺，血污糊滿臉龐，。她定了定神，臉上漾開甜甜的笑，伸手拍了拍凌月的手背：“凌月姐姐，沒關系的，不如看看它想干什么。”

她指尖劃過自己的小腹，那里依舊平坦，可那絲微弱的觸感始終沒消失，像顆正在發芽的種子。“而且你不覺得嗎？這個副本對男玩家的態度太奇怪了。”

凌月順著她的話想下去，眉頭越皺越緊：“確實。而且我看論壇說過這個副本的男玩家存活率似乎是零……”她忽然頓住，“不過今天似乎有意在偏袒男玩家。”

諾瀾翻到檔案冊里的“膳食記錄”頁，1953年的某行字跡寫著：“女眷需每日飲用特制營養劑，男丁按需分配普通餐食。”她指尖敲了敲紙面：“特制營養劑……會不會就是昨天晚上的…？”

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凌月看著諾瀾坦然的樣子，心里的恐慌奇異地淡了些，只是想起那腹中的異動，還是忍不住發冷：“那他們養著這些……是想做什么？”

諾瀾沒回答，目光重新落回那張老照片上。懷孕的修女，詭異的膳食，優待男性的規則……像散落的拼圖，正慢慢拼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輪廓。她忽然想起餐堂里那些似乎毫無防備的笑臉，他們大概以為這是個輕松的福利副本，卻不知自己或許只是這場詭異儀式里的“旁觀者”。

“先不管這些，”諾瀾合上檔案冊，笑容里多了幾分篤定，“既然它想在我們肚子里扎根，總會露出馬腳的。我們繼續找，看看這些懷孕的修女最后都怎么樣了。”

資料室里靜得只能聽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凌月低頭整理著文件，忽然輕聲說：“諾諾，要是……要是我們也變成照片里那樣怎么辦？”

諾瀾執筆的手頓了頓，腦海里又閃過沈宴的臉——他總說“別怕，找到規則就能破局”。她抬眼對凌月笑了笑，眼底卻藏著一絲冷光：“那就讓它知道，不是所有容器都甘心被填滿的。”

而且我覺得我們可以找機會去最開始的那個花園看看，指不定有什么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