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倚在二樓走廊的欄桿上。他俯視著客廳，霽風正坐在沙發上用光腦處理著事務。

察覺到夜闌的目光，霽風也抬頭望去。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夜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緩步走下樓梯，來到霽風身邊。

“她變了。”夜闌直接切入主題。

霽風處理事務的手指停頓了一瞬，又繼續操作著光腦界面:“嗯。”

夜闌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對方：“你好像并不意外。”

霽風道：“也許是這次的命懸一線讓妻主改變的吧。”

他的目光落到夜闌身上，“瀕死體驗確實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

夜闌直視霽風：“那她為什么會突然擁有精神力治療的能力？”

“或許是潛能被激發了。”霽風頓了頓，繼續說：“你應該高興才對。至少，她不會再折磨你了。”

夜闌盯著霽風平靜的表情，眼里閃過一絲疑慮。

他輕哼一聲，轉身時銀發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最好是這樣。”

-----------------

第二天清晨，喬桑從柔軟的床鋪中醒來，意外地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已經完全恢復，連腳踝的扭傷也不再疼痛。

她伸了個懶腰，神清氣爽地洗漱完畢，哼著小曲下了樓。

餐廳里，霽風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正將三碗褐色的營養劑整齊地擺放在餐桌上，夜闌則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早安。“霽風微笑著為喬桑拉開座椅，“您的氣色好多了。”

喬桑剛坐下，看到眼前的營養劑就垮下了臉：“又是這個啊……”

“今天是巧克力味的。”霽風說。

她嫌棄地用湯匙撥弄了下碗中的液體，“我不想再吃這玩意了，喝下去整個喉嚨都難受。”

夜闌聞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尊貴的妻主大人，容我提醒您。”他慢條斯理地晃了晃碗中的營養劑。

“作為一個被圣都流放的罪犯，只能按時領到中等營養劑，您的共享賬戶早就被凍結了，根本買不了高級營養劑。”

喬桑瞇起眼睛，不滿地看向夜闌。

這家伙，昨天還救過他呢，今天就這態度！

“夜闌！”喬桑氣鼓鼓地看著對方。

“別忘了昨晚是誰把你從狂化邊緣拉回來的！要不是我，你現在還在監察中心的小黑屋里關著呢！”

夜闌身形一怔，昨晚那些旖旎的記憶突然涌上心頭——柔軟的手指，溫暖的懷抱，還有那個意外的吻……

他的耳尖悄悄紅了，別扭地別過臉去：“哼。”

霽風適時地介入，將一杯溫水推到喬桑面前：“實在抱歉，妻主若是想吃點別的，我可以去下城區看看有沒有其他食物。”

“下城區？”喬桑驚訝地放下手中的營養劑試管，“這里還有其他食物？”

霽風微微前傾身體，聲音溫和而克制：“圣都的科技水平足以支持營養劑在九黎星全面普及。這種高效食品能精準滿足身體需求，節省時間。”

“傳統飲食方式基本只存在于底層社會。”

“三危城分上下兩區。“夜闌突然插話，“上城區住的都是像您這樣'身份特殊'的人物，享受著圣都的定期補給。”

“而下城區……才是真實的獸世。”

霽風接過話頭，語氣變得嚴肅：“那里沒有營養劑配給制度，遵循最原始的生存法則。”

“治安狀況……不太理想。”

喬桑像沒聽見他的話似的，突然拍桌而起：“決定了！我們現在就去下城區找食材！”

霽風正在整理餐具的手指一頓，眉頭微蹙：“太危險了，還是我……”

“不要！”喬桑直接繞到他身邊，“有你陪著，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她仰起臉，故意眨著眼睛。

喬桑的突然貼近，帶著果香的呼吸拂過他的耳際。霽風渾身一僵，手中的餐具差點脫手。

霽風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那……那請妻主先喝完營養劑。”他的聲音比平時低啞了幾分。

“這就喝！”喬桑仰頭灌下營養劑，雖然被嗆得直咳嗽，還是露出勝利的笑容。

這時，旁邊的夜闌突然輕咳一聲：“我也去。”見兩人轉頭看他，又不自在地補充：“下城區我熟。”

他慢悠悠地走過來，在擦肩而過時突然壓低聲音：“別忘記昨天答應的事。”眼睛飛快地掃過喬桑的嘴唇，又立刻移開。

“啊！”喬桑猛地想起昨天的承諾，趕緊擦了擦嘴，“現在就來。”她一把抓住夜闌的手腕，不由分說把人往客廳拖。

夜闌被她拽得踉蹌了一下，銀發下的耳尖微微泛紅。

今天難道要在這里……？他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坐好。”喬桑把他按在沙發上，心想今天試試普通的肢體接觸應該就夠了，沒必要再像上次那樣了。

夜闌卻已經繃緊了身體，不自覺地仰起頭。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著，在燈光下投下一片細碎的陰影。他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甚至微微嘟起嘴。

喬桑歪著頭看他這副奇怪的樣子，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有必要那么緊張嘛？

不過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去下城區采購的事，只想快點完成安撫。于是雙手捧住夜闌的臉，在他錯愕的瞬間——

“等等，不是要……”

喬桑的額頭已經貼了上來。

夜闌還來不及反應，意識就被拉入了那片熟悉的精神海。

雪原上，巨大的雪豹正無聊地甩著尾巴，看到喬桑出現時立刻豎起耳朵。

喬桑站在雪原上，看著眼前巨大的雪豹耷拉著耳朵，尾巴也無精打采地垂著，獸瞳里滿是顯而易見的失落。

“你怎么啦？”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雪豹毛茸茸的腦袋，“看見我不高興嗎？”

雪豹搖搖頭，卻還是湊過來用腦袋蹭她的掌心。喬桑這才注意到，昨天已經清理干凈的黑氣，今天又滋生了一些，不過數量少了很多，濃度也淡了不少。

“原來是因為這個不舒服啊。”她了然地笑笑。

才不是咧，雪豹暗想。

喬桑三兩下就把新生的黑氣拔除干凈。

完成正事后，她又忍不住多rua了一會那身銀光閃閃的皮毛，雪豹舒服得直打呼嚕，卻在她準備離開時，用牙齒輕輕叼住了她的衣袖。

“乖啦，我們還要去下城區呢。”喬桑拍拍它的腦袋，意識漸漸抽離。

喬桑睜開眼，發現自己的額頭還貼著夜闌的。她趕緊后退一步，卻意外捕捉到對方瞳孔中一閃而過的不舍和……失望？

喬桑沒多想，拍拍手站起來：“搞定！我們可以出發了。”

夜闌猛地別過臉，銀發下的耳尖通紅。他在心里狠狠罵了自己一句：夜闌！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站在一旁的霽風靜靜注視著這一幕，向來平靜的眼眸深處泛起一絲晦暗的波瀾。

他無意識地攥緊了手，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也想……得到她的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