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而過，站于半山腰眺望，遠處山體陡峭，山頂覆蓋著皚皚白雪，好似浮在云間。
天氣漸冷，山神廟來上香的人也少了，白芷作為山神廟的小侍女，自然樂得清閑。
她圍坐在火堆前，汲取溫暖。
在這樣寒冷的冬夜，能吃上一口烤紅薯，真是美滋滋。
門外有鈴鐺聲陡然響起，攪碎了空氣里寧靜的氛圍。
她嚇得手一哆嗦，手里的烤紅薯掉進火堆里。
來不及撈起來，白芷掐訣施了一個障眼法，化作一道光鉆進供臺的桌布下面。
九嶷山上靈氣稀少，偶爾有鬼魅精怪化作人形，他們好吃懶做，會來廟里偷貢品，玄冰鈴正是為了防盜賊而設。
白芷手中凝聚靈力，待那人推門進來時，迅速發動攻擊。
來人似乎早有預料，抬手間輕松化解。
“姑娘，我不是壞人。”
“廢話，壞人當然不會說自己是壞人。”
白芷抬膝頂他，鉗制他的雙手。
那人側身躲避，一邊阻擋她的攻擊，一邊解釋：“我乃新任山神。”
九嶷山靈氣枯竭，天庭對此處實行無為而治，很久都沒有委派過山神，如此拙劣的借口，白芷懶得拆穿他，眼神一緊，沖他揮拳。
就在此時，一道卷軸在面前展開。
“這是天庭憑證！”
空氣中的氣氛一時有些凝固，此時白芷的拳頭離男人的咽喉只有一寸的距離，二人大眼瞪小眼。
白芷悻悻的收拳，半信半疑接過卷軸。
打開一看，字體上面還鑲嵌了一層金箔，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鴻蒙三百六十二年冬，時晏仙君在蟠桃盛宴上大放厥詞，口出不遜，念其昔日功勞，貶為九嶷山山神，未經宣召不得返回天庭，即刻執行。
原來是被貶的，怪不得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突然空降一個山神。
白芷立刻換上笑臉，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見過山神大人，我叫白芷，是山神廟侍女，剛剛多有得罪，還望山神大人莫怪。”
“無礙。”
時晏抬袖一揮，殿內燭光依次亮起，燈火搖曳中，白芷終于看清了時晏的模樣。
男人眸若秋水，溫潤如玉，如墨般的長發在腦后扎成一個高馬尾，手帶金色護腕，腳踩蓮紋靴，一身錦服流光溢彩，外面罩了件冰藍色直襟長袍，真俊俏啊！
白芷打量時晏的時候，時晏也在打量山神廟。
北風沿著漏風的窗戶呼嘯而過，神臺上的劃痕深淺不一，一看就有些年頭了，唯一寬慰的是，頭上的瓦片倒是完整。
看來，這廟里的經濟狀況堪憂啊。
白芷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屋頂，山神大人以前是天上的人，如此一臉惆悵的仰望著屋頂，莫不是剛上任就想家了？
她決定討好一下這個新上任的山神。
“山神大人是想看星空嘛？我知道一個好去處。”
時晏搖頭，從火堆里拿出紅薯遞給白芷，“吃完早些休息吧。”
紅薯散發著微弱的糊味，白芷剝開啃了一口，還是很香的。
她慢悠悠走到院子中央，把卷軸拋向上空，卷軸化作無數道流熒，朝四面八方飛去。
按照規定，新山神上任，要昭告山上的精怪鬼魅。山神掌管一方地域治安，以后若有冤屈，也有個地方去評理。
看來，九嶷山的日子要熱鬧起來了。
山上寒冷，九月飄雪不足為奇，此時雪后初霽，山神廟的臺階上裹著一層厚厚的雪，陽光照射后，雪水滴答滴答往下流。
白芷開門掃雪，不一會，平日里門可羅雀的山神廟妖滿為患。
“真是活的久了什么都能見到，難得啊，居然有山神上任。”
“山神大人一看就氣宇不凡。”
“這輩子若是讓我嫁一個這樣的男仙，真是死無遺憾。”
“你做什么夢呢。”
白芷煩躁的捂住耳朵，這些妖精都不用冬眠的嘛？
嘰嘰喳喳，著實聒噪。
“行了行了，這看也看過了，都散了吧，散了啊，我這里廟小，容不下那么多人。”白芷拿著掃帚三下五除二把這些人趕走，院子里恢復了冷清。
白芷彎腰放下掃帚，余光瞥到時晏出神的盯著院子角落里的一尊石像。
那石像是一個女子的模樣，頭挽發飛仙髻，腰若細柳扶風，左手持著一面扇子，只是在院子里風吹日曬久了，已看不清面容。
時宴突然開口詢問：“來此赴任之時，我的一位……好友，他說這座山有很多傳說，我看這座石像雕刻精湛，不知有什么特別的由來？”
白芷實在看不出來，它和雕刻精湛這四個字能聯系到一塊。
但山神大人這樣說了，應該有他的理由吧。
想要做山神廟的侍女，是需要通過考核的，像什么《山中志怪錄》《山神廟往史》《山峭鬼魅收錄集合》白芷都有所涉獵，她出口成章。
百年前，山下的國家叫大倉國，有一年爆發瘟疫，三皇子隨母親在廟中為子民祈福，遇到女子青鳶，二人一見鐘情。
“哦，就是她。”
白芷指了指神像，又接著講述：“青鳶為了幫助三皇子得到皇帝的青睞，用山中草藥治好瘟疫，并且幫三皇子掃除爭奪皇位路上的一切障礙，可能三皇子真的不是天選之人，他失敗了，自裁于冷宮中，女子也隨三皇子而去。”
“青鳶死后，人們感謝她消除瘟疫的功德，便在山神廟給她立了一尊石像。”
時晏聽完，又問道：“那她手中拿著的這面鏡子，可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啊？鏡子，那不是個縮小版的扇子嗎？”
白芷瞪大了眼睛，探過身子，想看的清楚些。
她以前一直以為這石像手持的是個扇子，今日聽山神大人這樣一說，還真有些像鏡子。
時晏明白自己是問不出什么來了，默默的向藏書閣走去。
“山神大人，還真是鏡子，您還真是火眼金睛啊！”
白芷驚嘆道，一扭頭，哪里還有山神大人的影子。
“唉？人呢？”
此時的時晏，已經大步流星來到了藏書閣。
雖然石像經歷了那么久的雨淋日曬，但他還是看清了鏡子后面是燧陽鏡的花紋。
司命給的提示沒錯，自己來對了地方。
時宴找到《山中志怪錄》，上面記載的和白芷說的大差不差，沒有什么別的信息。
他不由得輕笑出聲：“看不出來，這姑娘記性還挺好。”
他又找了幾本書籍，終于在一個破爛的小本子里找到了一點線索。
“騙子，利用我，明知我是妖，你是為了皇位，你以為死亡就結束了嗎，你說往昔不可追，要向前看，我便逆轉時光，重溯過往。你要活在仇恨里，你要痛不欲生，你要眾叛親離......”
字跡清秀，應該是女生的字，但邏輯混亂，語序顛倒，更像是酒后發泄的隨筆。
很顯然，是青鳶寫的。
三皇子利用她爭奪皇位，她對三皇子因愛生恨，但還未及報仇三皇子就死了，所以用燧陽鏡穿越到過去。
時宴垂眸，思緒紛飛，青鳶成功了嗎？燧陽鏡如今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