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毫無征兆，又大得令人心慌。

豆大的雨點狠狠砸在楚星河頭頂銹跡斑斑的鐵皮棚子上，噼啪作響，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鼓槌在瘋狂敲打。這間位于城市邊緣、租金便宜得令人發(fā)指的出租屋，此刻更像一個漏水的罐頭盒子。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霉味，混雜著隔夜泡面湯的油膩氣息，沉甸甸地壓在胸口。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那臺老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幽幽地亮著，映著他那張蒼白、寫滿疲憊的臉。

屏幕上，一個下載進度條正以一種近乎凝固的緩慢速度，一點一點向前蠕動。百分之六十七。它已經(jīng)在這個數(shù)字上停留了快半小時。網(wǎng)絡(luò)信號圖標微弱得只剩下一格，時不時還徹底消失，變成刺眼的紅色叉號。

“破網(wǎng)絡(luò)！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楚星河煩躁地抓了把亂糟糟的頭發(fā)，喉嚨發(fā)干。耳機里，他期待已久的新歌試聽片段，斷斷續(xù)續(xù)，卡頓得如同垂死掙扎的哮喘病人。每一個破碎的音符都像小鉤子，狠狠撓著他的心。這首歌，是他在這個冰冷世界里為數(shù)不多能抓住的、帶點溫度的東西了。他需要它，像快要渴死的人需要水。

外面雷聲沉悶地滾過天際，像巨獸壓抑的咆哮。

不行，不能等。樓頂！對，樓頂信號說不定好點！這個念頭像閃電一樣劈進腦海。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拔掉電源線，將電腦往懷里一攏，那冰涼的金屬外殼緊貼著他單薄的T恤。拉開門，樓道里那股更濃重的、混雜著垃圾和灰塵的霉味撲面而來。他不管不顧，三步并作兩步，踩著積了灰塵的水泥臺階，向頂樓沖去。

通往天臺的鐵門虛掩著，銹蝕的合頁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他用力推開，狂風(fēng)裹挾著冰冷的雨水瞬間劈頭蓋臉砸來，打得他一個趔趄。天臺上空曠、破敗，只有幾個廢棄的熱水器和幾根孤零零的晾衣繩在風(fēng)雨中飄搖。雨水匯成渾濁的小溪，在坑洼的水泥地上肆意流淌。

楚星河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目光急切地掃視著。他沖到天臺邊緣那堵矮矮的女兒墻邊，這里視野相對開闊。他毫不猶豫地將筆記本電腦放在濕漉漉的水泥臺面上，自己也半蹲下來，用身體盡可能為它擋住一點風(fēng)雨。屏幕右下角的無線信號圖標，果然頑強地跳到了兩格！他心頭一喜，手指顫抖著點下“重新下載”。

進度條終于動了！雖然依舊緩慢，但數(shù)字卻是在一點點增加。百分之六十八…六十九…他屏住呼吸，所有的注意力都死死釘在那個小小的進度條上，仿佛那是連接他生命線的唯一通道。耳機里，那首新歌的旋律似乎也變得清晰流暢起來，美妙的音符暫時驅(qū)散了周遭的凄風(fēng)苦雨。

就在這時——

世界驟然亮如白晝！

一道慘白、粗壯得無法形容的閃電，撕裂了濃墨般的烏云，帶著一種毀滅一切的蠻橫姿態(tài)，精準無比地劈落下來！目標，赫然就是天臺邊緣，那個蹲著的、懷抱電腦的渺小身影！

楚星河甚至來不及產(chǎn)生任何念頭，只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狂暴到極點的力量瞬間貫穿了全身。仿佛每一根骨頭、每一條神經(jīng)都在那億萬分之一秒里被硬生生撕裂、粉碎、氣化！視野被刺目的白光徹底吞噬，意識像脆弱的玻璃，在巨大的轟鳴聲中瞬間炸得無影無蹤。最后殘留的感官，是懷里那臺筆記本電腦外殼傳來的、滾燙到足以融化鋼鐵的恐怖灼熱，以及某種精密元件在超高電壓下爆裂開來的細微脆響——像一場微型的、絕望的煙花。

然后，是無邊無際、絕對的虛無。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億萬年。

一點微弱的意識，如同沉入海底的螢火，艱難地、一點一點地掙扎著浮起。

“呃……”

喉嚨里擠出一絲干澀沙啞的呻吟，像砂紙摩擦。楚星河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光線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瞇了瞇。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低矮的天花板。灰撲撲的，墻角掛著一小片蛛網(wǎng)，在微風(fēng)里輕輕晃動。空氣里飄蕩著一股淡淡的灰塵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陳舊氣息，與他記憶中出租屋的霉味不同，更干燥，更空曠。

他猛地坐起身！

劇烈的眩暈感瞬間襲來，讓他眼前發(fā)黑，差點又栽倒回去。他用力甩了甩頭，撐著身下硬邦邦的木板床穩(wěn)住身體。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一間極其簡陋的單人房。墻壁斑駁，露出底下的灰泥。一張破舊的木桌緊挨著床，上面除了一層薄灰空空如也。一扇小小的窗戶，玻璃蒙塵，外面透進來的光線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顆粒。門是那種老式的木門，油漆剝落得厲害。

這是哪？

最后的記憶碎片瘋狂涌入腦海：傾盆大雨，漏雨的出租屋，頑固不動的下載條，頂樓的風(fēng)雨，刺目的白光，粉碎性的劇痛，還有……電腦爆炸的微響！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手指修長，但皮膚略顯粗糙，指關(guān)節(jié)處有些薄繭，和他記憶中那雙因為長期擺弄電腦而略顯蒼白的手有些不同。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顴骨似乎更高了些，下巴的線條也有些陌生。

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連滾帶爬地撲向那扇唯一能提供線索的窗戶。窗框有些變形，他費了點力氣才推開一道縫隙。刺眼的陽光涌了進來，他瞇著眼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條狹窄、陳舊的老街。坑洼的路面，兩側(cè)是樣式老舊、普遍不高、墻皮剝落的居民樓。幾個行人慢悠悠地走著，穿著打扮……怎么說呢，風(fēng)格有點混雜，像是他那個時代十幾年前的流行款，但又混雜了一些奇怪的、從未見過的元素，比如有人外套的肩膀處綴著發(fā)光的細線。街對面一個店鋪的招牌上寫著幾個方方正正的字：“老張雜貨鋪”，字體結(jié)構(gòu)他認識，是漢字沒錯，但招牌下面一行小字是什么？“藍星歷204年”？

藍星？

楚星河的心猛地一沉，像墜入冰窟。這不是地球！

他踉蹌著后退，跌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大腦一片混亂。雷劈……頂樓……陌生的房間……陌生的世界……藍星？一個荒謬又令人絕望的結(jié)論逐漸成型：他死了。然后，又活了。在一個叫藍星的地方，一個同樣叫楚星河，同樣處境糟糕的……孤兒身體里？

就在這時，一陣強烈的饑餓感如同猛獸的利爪，狠狠攥緊了他的胃部，劇烈的絞痛讓他瞬間佝僂了身體，額頭上冒出冷汗。這具身體的原主，顯然也處于極度的營養(yǎng)不良狀態(tài)。生存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所有混亂的思緒。

吃！必須立刻找到吃的！

他掙扎著站起來，在狹小的房間里翻找。抽屜空空如也。床底下除了灰塵什么都沒有。他拉開那扇破舊的木門，門外是一條同樣破敗、光線昏暗的公共走廊。走廊盡頭，一個銹跡斑斑的綠色郵筒孤零零地立著。就在郵筒旁邊的地上，似乎散落著幾張花花綠綠的紙片。

楚星河幾乎是撲了過去，胃部的抽搐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他抓起一張紙片，目光急切地掃過上面的文字。

紙張設(shè)計花哨，印著幾個青春洋溢、笑容燦爛的男女形象。頂端一行炫彩大字格外醒目：

“星輝閃耀”新秀歌手大賽火熱海選！

他的目光掠過那些浮夸的宣傳語，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釘在最后一行小字上：

“現(xiàn)場報名，全程免費！更有精美午餐提供！”

精美午餐！

這四個字在楚星河此刻的視野里無限放大，閃爍著誘人的金光。胃部的劇痛再次襲來，提醒著他這具身體岌岌可危的處境。什么歌手大賽，什么星輝閃耀，都見鬼去吧！他的大腦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吶喊：那里有吃的！免費的！管夠的！

那張原本承載著別人夢想的宣傳單，此刻在楚星河手里，徹底淪為了通往一頓飽飯的入場券。他緊緊攥著這張紙，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攥著的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饑餓感像一頭兇獸，在他空蕩蕩的腹腔里瘋狂撕咬、咆哮，驅(qū)散了所有關(guān)于陌生世界的震驚和迷茫。他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憑著宣傳單背面的簡易地圖，朝著那個標注著海選地址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腳步虛浮，眼前的景象因為饑餓而有些晃動，但他前進的方向無比堅定。

……

海選地點設(shè)在一個頗有年頭的區(qū)文化館里。外面排起的長龍蜿蜒曲折，幾乎繞了小廣場半圈。隊伍里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人：打扮精致、妝容一絲不茍的年輕男女；抱著吉他、眼神里充滿憧憬的文藝青年；還有不少像楚星河一樣，衣著普通甚至有些寒酸，臉上帶著點茫然和期待的人。空氣中混雜著香水、汗水、廉價發(fā)膠的味道，還有嗡嗡的議論聲和偶爾響起的試唱聲，顯得嘈雜而躁動。

楚星河擠在隊伍中間，顯得格格不入。他身上的舊T恤洗得發(fā)白，牛仔褲膝蓋處磨得發(fā)毛，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亂糟糟，臉上還帶著沒完全褪去的蒼白和疲憊。周圍那些精心準備的選手投來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好奇，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他對此渾然不覺，或者說根本無暇顧及。他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胃部那持續(xù)不斷的、尖銳的絞痛上，目光像探照燈一樣，焦急地掃視著前方文化館的大門，尋找著傳說中“精美午餐”的蹤跡。

“喂，哥們兒，”旁邊一個染著黃毛、穿著鉚釘皮夾克的年輕人用手肘碰了碰他，語氣帶著調(diào)侃，“你這造型……挺‘原生’啊？走‘底層逆襲’路線？有范兒！”

楚星河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沒聽太懂，只是含糊地“嗯”了一聲，注意力又回到那扇大門上。

黃毛討了個沒趣，撇撇嘴，轉(zhuǎn)過頭跟旁邊的人繼續(xù)高談闊論他的“搖滾夢想”去了。

隊伍緩慢地向前蠕動。時間在饑餓的煎熬中被無限拉長。楚星河只覺得頭越來越暈，眼前偶爾會閃過細碎的金星。他不得不微微佝僂著背，用手按著胃部，才能勉強站住。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終于排到了入口處。

一個掛著工作牌、面無表情的工作人員攔住他，例行公事地問：“報名表帶了嗎？身份證帶了嗎？”

楚星河一愣。報名表？身份證？原主的記憶碎片里完全沒有相關(guān)的東西！他下意識地攥緊了口袋里那張唯一能證明他“參賽資格”的宣傳單，有些慌亂地掏了出來：“我…我有這個！上面說…說包飯！”

工作人員看著他遞過來的皺巴巴、沾了點汗?jié)n的宣傳單，又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堪稱“犀利”的造型，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不耐煩和鄙夷：“宣傳單？這算什么報名材料？身份證呢？沒帶？沒帶怎么證明身份？下一個！”

后面的人開始往前擠。楚星河急了，胃部的絞痛混合著巨大的恐慌，讓他脫口而出，聲音因為虛弱而有些嘶啞：“我…我叫楚星河！21歲！孤兒！我真的…真的很餓！宣傳單上寫了…寫了包飯的！”他死死指著宣傳單上“精美午餐提供”那幾個字，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工作人員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和那句直白的“很餓”弄得有點懵，周圍幾個選手也投來詫異的目光。就在這時，旁邊一個負責維持秩序、年紀稍大點的大叔走了過來，看了看楚星河蒼白的臉和額頭的虛汗，又瞥了眼他手里那張宣傳單，嘆了口氣，對那個工作人員低聲道：“算了算了，老李，看他這樣子…估計是真餓壞了。讓他進去吧，反正海選嘛，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飯…盒飯管夠，不差他這一份。登記個名字就行。”他轉(zhuǎn)頭看向楚星河，“你，楚星河是吧？進去吧，最里面大排練廳，別亂跑。領(lǐng)盒飯在左邊走廊盡頭。”

“謝謝！謝謝您！”楚星河如蒙大赦，連連鞠躬，也顧不上看那工作人員依舊難看的臉色，踉蹌著擠了進去。他循著大叔指的方向，像頭餓瘋了的狼，直奔走廊盡頭。

那是一個臨時搭起來的簡易取餐點。幾張長條桌上堆著高高的白色泡沫飯盒，旁邊放著大桶的桶裝水。幾個同樣掛著牌子的工作人員在忙碌地分發(fā)。濃郁的飯菜香氣——混合著油水充足的炒菜和米飯的味道——撲面而來，對此刻的楚星河而言，簡直比最頂級的香水還要誘人百倍。

他沖過去，領(lǐng)到了一份沉甸甸的盒飯。他甚至等不及找個座位，就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地上，背靠著墻，手忙腳亂地撕開一次性筷子的包裝，顫抖著打開了飯盒蓋子。

熱氣騰騰的白米飯上，覆蓋著油亮的紅燒肉塊、翠綠的炒青菜、還有幾片厚厚的、醬汁濃郁的鹵豆腐干。

食物！

真正的、熱氣騰騰的食物！

楚星河的眼睛瞬間紅了，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嗚咽。他顧不得燙，也顧不得任何形象，用筷子狠狠扒了一大口混合著肉汁的米飯塞進嘴里。滾燙的米飯帶著濃郁的肉香和油脂的豐腴感，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那溫熱的、飽腹的感覺順著食道滑入空蕩蕩的胃袋，帶來一陣近乎痙攣的滿足感。他幾乎是狼吞虎咽，吃得腮幫子鼓起，噎得直翻白眼也顧不上，只不停地往下吞咽。油漬沾到了嘴角，他也只是用袖子胡亂抹一下。

周圍有幾個同樣在等海選或者剛領(lǐng)到飯的選手，看著他這副餓死鬼投胎般的吃相，都露出了或驚愕、或鄙夷、或同情的復(fù)雜表情，下意識地離他遠了些。

楚星河完全沉浸在這久違的、救命的飽腹感中。他吃得專注而投入，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這份盒飯。胃部的絞痛在溫熱的食物安撫下漸漸平息，冰冷的四肢也似乎恢復(fù)了一絲暖意。就在他風(fēng)卷殘云般掃蕩掉最后一片鹵豆腐干，滿足地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唇，準備把最后一點沾在飯盒角落的米粒都扒拉干凈時——

一個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突兀地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趨于穩(wěn)定……】

【系統(tǒng)融合進程重新啟動……】

【核心組件‘地球音樂資料庫’載入中……】

【載入成功。】

【‘人氣值-作品兌換’模塊啟動……】

【初始掃描完成。當前所處世界：藍星（編號：LYX-742）。文化背景分析：音樂產(chǎn)業(yè)高度發(fā)達，流行元素迭代迅速，版權(quán)保護體系完善……與宿主原世界（地球）存在顯著差異。】

【新手引導(dǎo)任務(wù)發(fā)布：獲取首次公眾關(guān)注（目標：100點人氣值）。】

【任務(wù)獎勵：隨機解鎖一首地球經(jīng)典歌曲（含完整詞曲編曲信息）及該作品在藍星全版權(quán)自動注冊憑證。】

【系統(tǒng)運行需消耗宿主精神力。請宿主盡快積累人氣值。】

聲音消失了。

楚星河的動作徹底僵住。嘴里的最后一口飯忘了咀嚼，筷子還保持著扒飯的姿勢懸在半空。他瞳孔放大，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斑駁的墻壁，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腦海里，剛才那個冰冷的聲音留下的信息碎片，如同無數(shù)顆炸彈，接連不斷地引爆。

系統(tǒng)？地球音樂資料庫？人氣值兌換？版權(quán)自動注冊？藍星？

他……他帶著那臺被雷劈碎的電腦里的東西……穿越了？不，是融合了？那臺承載了他全部音樂寄托和……最終奪走他性命的電腦？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無法言喻的震撼席卷了他，遠比剛才的饑餓感更加猛烈。他下意識地抬起手，用力按在自己的額頭上，仿佛想確認里面是不是真的多了一個……系統(tǒng)？

“楚星河！楚星河在嗎？52號！準備上場了！”一個拿著擴音喇叭的工作人員在走廊里大聲喊著，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

楚星河猛地回過神。52號？是他！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領(lǐng)盒飯時工作人員隨手塞給他的一張寫著數(shù)字的紙條，上面潦草地寫著“52”。

上場？海選？唱歌？

他茫然地抬起頭。排練廳厚重的大門敞開著，里面隱約傳來前面選手的歌聲——一個高亢但明顯緊張到破音的女聲在唱著當下藍星流行榜上的一首快歌。緊接著，是幾聲短促、刺耳的“嗶嗶”聲，像是什么東西被強行掐斷，然后是一個男人平淡無波、甚至帶著點刻薄的聲音透過麥克風(fēng)傳出來：

“感情？抱歉，我只聽到了噪音。技巧？抱歉，我只看到了失控。下一個。”

臺下似乎響起幾聲壓抑的嗤笑和低低的議論。

楚星河的心，沉了下去。胃里剛剛吃下去的食物仿佛變成了冰冷的石頭。他低頭看著自己油乎乎的手，這雙手，除了會點開播放器，會敲擊鍵盤下載音樂，還會什么？唱歌？他在地球上只是個狂熱收集音樂的聽眾，連KTV都很少去！

可是……系統(tǒng)？任務(wù)？人氣值？解鎖地球歌曲？版權(quán)？

那個冰冷的電子音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里盤旋。

“52號！楚星河！人呢？再不來算棄權(quán)了！”工作人員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耐煩。

棄權(quán)？不！楚星河猛地站了起來。棄權(quán)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可能再也找不到一頓像樣的飽飯！意味著那個剛剛啟動的、匪夷所思的“系統(tǒng)”……可能帶來的唯一改變機會，就此消失！那該死的“人氣值”任務(wù)怎么辦？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勁，混合著對饑餓的恐懼和對這操蛋新人生的不甘，猛地沖上了頭頂。去他媽的！不就是唱歌嗎？不就是丟人嗎？總比餓死強！

“來了！”他啞著嗓子應(yīng)了一聲，胡亂地用還算干凈的袖子抹了把嘴上的油漬，把那個空了的泡沫飯盒往墻角一扔，深吸一口氣，帶著一股子豁出去的悲壯，邁開大步，朝著那扇通往未知審判的大門走去。

排練廳比他想象的要大，也更空曠冷清。高高的天花板下，只開了前排幾盞燈，將舞臺中央一小塊區(qū)域照亮，其他地方都隱沒在昏暗之中。臺下前排擺著三張長桌，后面坐著三個人，應(yīng)該就是評委。兩男一女，在昏暗的光線下，表情都顯得模糊而嚴肅。臺下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十個等待上場或看熱鬧的選手，投射過來的目光像探照燈，讓楚星河渾身不自在。

他走到舞臺中央那支孤零零的立式麥克風(fēng)前。腳下是光禿禿的地板，頭頂是慘白的燈光，把他狼狽的樣子照得無所遁形——亂糟糟的頭發(fā)，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沾著油漬的嘴角，還有因為緊張而微微發(fā)抖的手指。臺下傳來幾聲清晰的嗤笑和毫不掩飾的議論。

“這誰啊？走錯片場了吧？”

“剛從工地搬完磚？”

“噗…這造型，行為藝術(shù)嗎？”

“估計又是來蹭盒飯的，剛才在外面就看他餓死鬼一樣…”

坐在正中間的男評委，看起來四十多歲，梳著油亮的背頭，戴著一副無框眼鏡，鏡片后的眼神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他微微皺著眉，手指不耐煩地敲擊著桌面，發(fā)出輕微的“噠噠”聲。他拿起桌上的選手信息表，掃了一眼，又抬眼看向臺上局促不安的楚星河，聲音透過麥克風(fēng)傳來，帶著一種公式化的冰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52號，楚星河？21歲？資料上沒寫任何音樂學(xué)習(xí)或表演經(jīng)歷。你要演唱什么？有伴奏嗎？”

楚星河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幾乎要撞碎肋骨。伴奏？他哪來的伴奏！他張了張嘴，喉嚨干得發(fā)緊，發(fā)出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沒…沒有伴奏。我…清唱。”聲音通過麥克風(fēng)傳出去，帶著明顯的顫抖和嘶啞，更引來臺下幾聲低低的嘲笑。

右邊的女評委，化著精致的妝容，但眉宇間也帶著一絲倦怠和審視，她拿起筆在面前的評分表上隨意劃拉著，頭也沒抬：“清唱？勇氣可嘉。曲目？”

曲目！楚星河的大腦一片空白！唱什么？他在地球上聽過的歌成千上萬，可此刻，那些熟悉的旋律和歌詞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抹去，只剩下嗡嗡的雜音。唱藍星的歌？他根本不會！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難道真要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這里，然后被無情地“嗶”下去？

就在這瀕臨崩潰的邊緣，腦海里，那個冰冷的電子音再次響起，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弱卻清晰的坐標：

【檢測到宿主強烈意愿及首次公眾展示機會，符合新手引導(dǎo)任務(wù)觸發(fā)條件。】

【新手任務(wù)：‘獲取首次公眾關(guān)注（目標：100點人氣值）’正式激活。】

【任務(wù)狀態(tài)：進行中（當前人氣值：0/100）】

【鑒于宿主無任何演唱技能儲備，啟動緊急輔助方案：消耗宿主現(xiàn)有微弱精神力，強制灌注歌曲《消愁》完整演繹模板（一次性體驗版）。】

【灌注開始……5%…30%…70%…100%！灌注完成。】

【警告：此體驗版僅限本次演唱使用，效果結(jié)束后宿主將陷入短暫精神虛弱狀態(tài)。請盡快完成任務(wù)獲取正式歌曲解鎖權(quán)限。】

一股奇異的、難以形容的感覺瞬間涌入楚星河的腦海和身體。仿佛有一股溫涼的水流沖刷過神經(jīng)末梢，無數(shù)陌生的信息碎片憑空出現(xiàn)，又迅速整合、沉淀。一首他從未聽過、卻又感覺無比熟悉的歌曲的每一個音符、每一句歌詞、每一個細微的情感處理方式，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識深處。甚至包括如何呼吸，如何發(fā)聲，如何控制那微弱的氣息……身體里似乎被強行塞進了一套不屬于他的“演唱程序”。

《消愁》？毛不易？地球的歌？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那因為緊張而紊亂的呼吸，在某種無形的力量引導(dǎo)下，竟然奇異地平復(fù)了下來。他抬起頭，目光不再躲閃，反而透出一種被逼到絕境后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看透世事的蒼涼。他對著麥克風(fēng)，聲音依舊沙啞，卻不再顫抖，反而多了一種奇異的、抓人的質(zhì)感：

“我演唱的歌曲……叫《消愁》。沒有伴奏，清唱。”

臺下評委們交換了一個眼神。中間的背頭評委（后來楚星河知道他叫陳鋒，業(yè)內(nèi)以犀利毒舌著稱）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右邊的女評委（林薇，資深音樂制作人）終于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多了點探究。左邊那個一直沒說話、看起來有些沉默寡言的男評委（趙啟明，著名詞曲人）則微微坐直了身體。

楚星河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消愁》那低回婉轉(zhuǎn)、帶著淡淡愁緒的旋律如同涓涓細流般自然流淌。他張開嘴，一個低沉、沙啞，仿佛被生活磨礪過無數(shù)次的聲音，透過麥克風(fēng)，緩緩流淌在空曠的排練廳里：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

背上所有的夢與想。

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

沒人記得你的模樣。”

沒有華麗的技巧，沒有高亢的嘶吼。只有一種近乎直白的訴說感，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自嘲。那沙啞的嗓音，在此刻，不再是缺陷，反而像蒙塵的舊樂器被重新擦拭，透出一種獨特的、直擊人心的質(zhì)感。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重量，輕輕敲打在空氣里。

臺下細微的嗤笑聲和議論聲，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消失了。整個排練廳陷入一種奇異的寂靜。昏暗光線中，那些原本帶著嘲弄和審視的目光，開始凝固。

“三巡酒過你在角落，

固執(zhí)地唱著苦澀的歌。

聽它在喧囂里被淹沒，

你拿起酒杯對自己說……”

楚星河的聲音微微揚起，帶著一種壓抑的、近乎哽咽的顫抖。他握著麥克風(fēng)支架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身體也隨著那“苦澀的歌”幾個字而微微晃動了一下。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孤獨感，如同實質(zhì)的霧氣，從他沙啞的歌聲中彌漫開來，籠罩了整個空間。臺下的選手們，臉上的表情悄然變化，那些輕佻和看熱鬧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怔忡和沉默。有人下意識地抱緊了胳膊。

評委席上，陳鋒敲擊桌面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下。他微微瞇起了眼睛，銳利的目光緊緊鎖定臺上那個穿著寒酸、閉著眼睛的青年。林薇手中的筆頓在了紙上，她微微側(cè)著頭，眼神專注。而一直沉默的趙啟明，身體微微前傾，眉頭緊鎖，像是在分辨著什么極其珍貴又易碎的東西。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

喚醒我的向往，溫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頭地逆風(fēng)飛翔，

不怕心頭有雨，眼底有霜。”

副歌部分響起。楚星河的聲音并沒有陡然拔高，反而像是在積蓄力量后的低訴，帶著一種看透后的釋然，卻又蘊含著無法言說的沉重。那“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的意象，樸素而宏大，帶著一種詩性的光輝。“喚醒向往，溫柔寒窗”——簡單幾個字，勾勒出多少掙扎與慰藉？而“不回頭地逆風(fēng)飛翔”，“不怕心頭有雨，眼底有霜”，更是唱出了一股在逆境中倔強生長的力量。

排練廳里落針可聞。昏暗的光線中，能看到前排一個年輕的女選手飛快地低下頭，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另一個抱著吉他的男生，眼神放空，嘴唇緊抿。

“一杯敬故鄉(xiāng)，一杯敬遠方。

守著我的善良，催著我成長。

所以南北的路從此不再漫長，

靈魂不再無處安放……”

第二段副歌，情緒層層遞進。那“故鄉(xiāng)”與“遠方”的拉扯，“善良”與“成長”的碰撞，“靈魂無處安放”的漂泊感……被楚星河那帶著沙礫質(zhì)感的嗓音唱出來，充滿了漂泊異鄉(xiāng)、掙扎求生的況味。這簡直是唱給所有離鄉(xiāng)背井、在都市中沉浮的異鄉(xiāng)客的安魂曲！

評委席上，林薇不知何時已經(jīng)放下了筆，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眼神復(fù)雜地看著臺上。趙啟明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指節(jié)泛白。而毒舌著稱的陳鋒，鏡片后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楚星河，那目光不再是審視，而是一種近乎驚愕的穿透力，仿佛要看清這具年輕又落魄的軀殼里，究竟藏著怎樣一個蒼老而深刻的靈魂！

楚星河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那股被系統(tǒng)灌注的、龐大而悲憫的情緒洪流中。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歷經(jīng)滄桑后的平靜，卻又蘊含著火山爆發(fā)前的沉默力量：

“躁動不安的座上客，

自以為是地表演著。

偽裝著，舞蹈著，疲憊著，

你拿起酒杯對自己說……”

唱到這里，他微微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積蓄最后的力量。整個排練廳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后臺入口處，之前給楚星河放行的大叔也站在那里，忘了維持秩序，眼神直直地望著臺上。

楚星河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低沉，更加沙啞，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帶著一種洞穿世事的疲憊和最終的釋懷，輕輕吐出最后的結(jié)語：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寬恕我的平凡，驅(qū)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之后總是潦草離場，

清醒的人最荒唐……”

最后一句“清醒的人最荒唐”，聲音幾近于呢喃，帶著一絲苦澀到極點的笑意，如同羽毛般輕輕落下，卻又重重地砸在每一個聽眾的心上。余音在寂靜的排練廳里裊裊回蕩，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巨大的悲傷和蒼涼。

楚星河唱完了最后一個字，緩緩睜開眼睛。那股支撐著他的、來自系統(tǒng)的奇異力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一陣強烈的眩暈和難以言喻的疲憊瞬間席卷了他，眼前陣陣發(fā)黑，雙腿發(fā)軟，幾乎站立不住。他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旁邊的麥克風(fēng)支架，才勉強沒有倒下。汗水浸濕了他額前的碎發(fā)，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

死寂。

排練廳陷入了徹底的、漫長的死寂。

沒有掌聲，沒有議論，甚至沒有呼吸聲。昏暗的光線下，只能看到一張張凝固的臉。臺下的選手們，有的還保持著擦拭眼角的姿勢，有的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有的緊緊抿著嘴唇，臉上還殘留著未干的淚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濃烈的、尚未散去的情緒，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評委席上，三個人如同三尊石像。

許久，許久。

“啪嗒。”

一聲輕微的、液體滴落在紙上的聲音打破了死寂。

是那個以毒舌、苛刻著稱的陳鋒！他飛快地低下頭，動作有些狼狽地摘下眼鏡，用指腹用力地抹過自己的眼角。盡管他掩飾得很快，但那瞬間泛紅的眼眶和鼻尖，在舞臺的燈光下依然清晰可見。

他旁邊的林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fù)鲁觯路鹨獙⑿刂蟹e壓的沉重情緒都吐出來。她拿起筆，卻久久沒有落在評分表上，只是用力地攥著筆桿，指節(jié)同樣泛白。她抬起頭，看向臺上那個扶著麥克風(fēng)、搖搖欲墜的身影，眼神極其復(fù)雜，震驚、探究、動容……還有一絲難以置信。

最右邊的趙啟明，終于動了。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大得帶倒了身后的椅子，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噪音。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死死地盯著楚星河，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diào)，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你……你寫的？”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灼熱地釘在楚星河蒼白的臉上，“這首《消愁》……是你寫的？！”

楚星河只覺得腦袋里像是灌滿了鉛，沉重而混沌。系統(tǒng)強行灌注的后遺癥如同海嘯般沖擊著他的意識，眼前陳鋒泛紅的眼眶、林薇復(fù)雜的目光、趙啟明激動到變調(diào)的聲音，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遙遠。他艱難地集中起最后一絲清醒，捕捉到了趙啟明那個關(guān)鍵的問題。

版權(quán)！系統(tǒng)！人氣值！

這個念頭像一道微弱的電流，刺穿了沉重的疲憊。他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清晰的聲音，只能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幅度很小，但在死寂的排練廳里，這個動作卻像投入湖面的巨石，清晰地映入了三個評委的眼中。

趙啟明身體晃了一下，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沖擊，猛地坐回了椅子上，雙手用力地搓著臉，口中反復(fù)地喃喃低語：“好…好…太好了……”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種近乎失魂落魄的震撼。

林薇深吸一口氣，終于拿起筆，在評分表上飛快地寫了幾筆。她抬起頭，看向楚星河的目光，已經(jīng)徹底變了，銳利中帶著強烈的、毫不掩飾的欣賞和一絲迫切。她清了清嗓子，聲音透過麥克風(fēng)，清晰地傳遍全場，帶著一種一錘定音的決斷：

“楚星河，52號。晉級！”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排練廳凝固的空氣。

臺下，短暫的死寂后，猛地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這掌聲起初還有些稀落和遲疑，似乎還沉浸在歌曲帶來的巨大情緒余波中，但很快，就匯聚成了洶涌的浪潮！選手們用力地鼓著掌，臉上帶著淚痕，帶著震撼，帶著一種見證了什么不可思議之事的激動。之前嘲笑楚星河的幾個選手，此刻也拍著手，表情復(fù)雜，有羞愧，有震驚，更多的是一種被征服后的嘆服。

“嘩——！！！”

掌聲如同海嘯，沖擊著楚星河的耳膜。就在這掌聲響起的瞬間——

【叮！】

【檢測到強烈公眾情緒共鳴！】

【新手任務(wù)：‘獲取首次公眾關(guān)注（目標：100點人氣值）’完成！】

【任務(wù)完成度評估：S級（超額完成）！】

【任務(wù)獎勵發(fā)放中……】

【恭喜宿主！成功解鎖地球經(jīng)典歌曲：《平凡之路》（含完整詞曲編曲信息）。】

【該作品版權(quán)已在藍星音樂版權(quán)總署（MCRB）自動注冊完成。登記號：LYX-MCRB-204-0716-00001。版權(quán)憑證已生成，存入系統(tǒng)空間，宿主可隨時調(diào)閱。】

【S級超額完成獎勵：額外解鎖宿主原世界（地球）隨機樂器精通體驗券（1小時）x1！】

【宿主首次獲得人氣值，開啟人氣值兌換商城預(yù)覽（正式開啟需10000點人氣值）。】

【當前累計人氣值：1032點（持續(xù)微弱增長中…）。】

一連串冰冷的電子提示音在楚星河腦海里飛速刷過，信息量巨大。但他此刻只清晰地抓住了幾個關(guān)鍵詞：任務(wù)完成！《平凡之路》解鎖！版權(quán)注冊成功！人氣值……1032點！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混合著強烈的眩暈感猛地沖上頭頂。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晃了晃，扶著麥克風(fēng)支架的手一松，整個人軟軟地向后倒去。

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地看到那個給他放行的大叔和兩個工作人員驚慌地沖上臺來，耳邊似乎還殘留著那震耳欲聾、久久不息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