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我知道。”葉寒的聲音平靜道。他隨手將碎片丟進背包，與星兒喝剩的半罐奶粉碰撞出清脆聲響。

葉寒抱起星兒:“雨桐，開車走”葉寒看向李靜和余渺“你倆也一起去吧，我不在，這里不安全，順便看看真正的強者”

車上，葉寒抱著星兒，安雨桐開了半天才拐進一片原始森林。

安雨桐的黑色越野車在原始森林中艱難穿行。

參天古木的枝椏不時刮擦車頂，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車燈照射下，無數藤蔓如同垂死的巨蟒從樹冠垂下。

葉寒懷里的星兒卻睡得香甜，小臉貼著他胸前尚未完全消退的冰霜，呼出的熱氣在他衣襟凝結成細小的水珠。

“左轉。”葉寒突然開口。安雨桐急打方向盤，車輪碾過一處隱蔽的岔道，茂密的灌木叢后竟藏著條僅容一車通過的險徑。

三個小時的顛簸后，車子猛地剎停在懸崖邊緣。幾粒碎石從輪胎旁滾落，墜入深淵，久久聽不到回響，這崖深得連回聲都被吞噬了。

濃霧在斷崖下翻涌，如同煮沸的液態鉛。

葉寒單肩背著鼓鼓囊囊的背包，另一只手穩穩托住熟睡的星兒：“你們留在這，我和星兒下去?！?

沒等三女回應，他已經縱身躍出。

白發在霧氣中劃出最后一道銀光，身影轉瞬被灰白的霧海吞沒。

“星兒！”安雨桐的尖叫驚起林中飛鳥。

“握草！”李靜的軍刀當啷一聲掉在巖石上。

“葉寒！”余渺半個身子探出懸崖，手指深深摳進巖縫。

“啪！”

一聲清脆的拍擊聲從深淵傳來，像是巨掌擊打水面的聲響。

下一秒，葉寒的身影如同被投石機發射般倒飛上來，在空中翻轉三周后重重落回崖邊。他懷里的星兒不但沒哭，反而興奮地揮舞著小手：“阿爹...飛！”

“什么情況”李靜問著安雨桐。

“好像是…他兩被人拍上來了”余渺說道。

葉寒右肩的衣物已經碎裂，露出五道鮮紅的指印。他活動了下關節，在安雨桐撲上來之前再次躍下懸崖。

“啪！”

和第一次一樣，葉寒抱著星兒跳下崖，又被拍上來，這次他飛得更高，白發幾乎掃到崖頂的古松。

星兒銀鈴般的笑聲在林間回蕩，與安雨桐慘白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

當葉寒第三次站在崖邊時，星兒正在他懷里模仿墜落姿勢，小手上下擺動：“阿爹...跳！”

“老東西！”葉寒突然朝深淵怒吼，聲浪震得霧氣劇烈翻騰，“再不讓我下去，我把你下面的殘兵破鐵都熔了！”

翻涌的霧海突然凝固了一瞬。

“抓緊了閨女。”葉寒低頭親了親星兒的額頭，第三次縱身躍下。

這次濃霧如同被無形之手分開，形成一條筆直的通道，父子倆的身影轉瞬消失在深淵之中。

“真是個瘋子，”李靜撿起軍刀，在巖石上刻下第三道劃痕，“帶著你閨女一起瘋?！?

安雨桐跪在崖邊，指甲縫里全是崩裂的巖屑。

她太熟悉葉寒躍下前那個眼神，每次他決定赴死時，眼底都會泛起那種星河流轉般的冷光。

“三跳崖，”余渺摩挲著胸口的疤痕，新心臟正以不正常的速度跳動，“這世界只有他了。”

迷霧在葉寒落地時自動散開，露出被鎖鏈束縛的老者虛影。

那些銹跡斑斑的鐵鏈上刻滿符文，每道紋路都在緩慢蠕動，像是活物。

“小子，你又來？”老者的聲音像是生銹的齒輪在摩擦。

葉寒找了個沒有斷劍的角落坐下，把星兒放在膝頭：“這次趕時間，拿把劍就走。”他掏出奶瓶塞進孩子手里，“還得回去給閨女換尿布。”

星兒嘬著奶嘴，好奇地打量四周。崖底堆滿殘兵斷刃，每把武器上都凝結著暗紅色的血垢。

“想要哪把？”老者身上的鎖鏈嘩啦作響。

葉寒從背包倒出青銅碎片：“這個給你?！彼槠瑧腋≡诶险呙媲?，星紋微微發亮，“會有大用處。”

老者虛影波動了一下：“確實不錯?！?

“墨龍！”葉寒喊了一聲。

“嗡——”

劍堆深處傳來沉悶的共鳴，像是巨龍被驚醒的鼾聲。

葉寒上前單手扒開幾柄生銹的長槍，露出底下通體漆黑的重劍。

劍身比星兒的個子還長，劍柄纏繞著褪色的紅繩。

“不能抓，”葉寒拍開星兒躍躍欲試的小手，“比你還重呢?！?

他單手提起重劍，劍鋒刮過地面時劃出幽藍火星。

青銅碎片自動懸浮在老者那張模糊的臉前。

“走了，”葉寒把星兒扛到肩上，“麻煩前輩拍我們上去?！?

鎖鏈劇烈晃動，老者抬手一揮：“滾！”

氣流托起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在升過霧層前，葉寒的聲音悠悠傳來：“前輩，我若不死，帶桃花釀來看你”。

老者低頭看著青銅碎片，鎖鏈上的符文突然劇烈閃爍：“那把劍本就是你葉家的，我只是在保管...”

“啪！”

葉寒抱著星兒穩穩落在崖邊，震起一圈塵土。墨龍劍插進地面半尺，劍身嗡嗡震顫著，驚飛幾只烏鴉。

“阿爹飛飛！”星兒興奮地拍打葉寒的臉頰，完全沒注意到三個女人煞白的臉色。

安雨桐第一個沖上來，手指幾乎要掐進葉寒胳膊里：“你他媽…”聲音戛然而止，她突然發現葉寒的白發又多了幾縷銀絲。

“嗯？你他媽…什么”葉寒問道:“你這么溫柔的女人說粗口可不好”

“哦…”安雨桐低下頭。

李靜蹲下來敲了敲墨龍劍：“就為這破鐵？”劍身突然迸出一道藍光，把她震退兩步，“握草！”

“什么破鐵，一下能拍死靈化境的”葉寒冷笑。

余渺默默撿起掉落的青銅劍鞘，它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崖邊石縫里。

“渺渺，丟下去吧”葉寒說道。

余渺把青銅劍鞭扔下崖底。

“走了?！比~寒拔起重劍甩到背上，“這玩意比泡奶粉累多了?！?

星兒突然揪住他耳朵：“阿爹...尿布...”

“知道了知道了。”葉寒無奈地摸向背包，突然僵住，尿布用完了。

安雨桐嘆了口氣，從后備箱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母嬰包。李靜和余渺對視一眼，同時別過頭憋笑。

越野車啟動，崖底突然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

葉寒透過后視鏡，看見一只系紫絲帶的烏鴉正叼著青銅碎片沖上云霄，笑了笑。

“嘖，”他揉了揉星兒打哈欠的小臉，“閨女，咱們下次得走快點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