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駛往齊國的路上,趙威悄悄看了眼身旁的公子,只見他微微斂眸,一襲青衣,氣度不凡,坐如青松。他心里暗暗埋怨道“他家逆子怎么就沒有如此氣度”。正當他琢磨是否要給逆子請個授禮儀的師夫時。卻見著身旁的人醒了。
“趙相,我與您商議件事”殷婳盤算著時間,現已到齊國邊界,需找個身份以好隱藏自己。而面前之人,便是最好的選擇。
“何事,何事”,自己性命還在他人之手,面前公子可是自己的保命符,他可不敢半分懈怠。
殷婳望向窗外,整理好思緒道“趙相,我身份需您幫我藏匿,可否以你……”
經多番商討,趙威終于接受了自己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兒子,“這樣也好,至少多了個籌碼”。他心里安慰自己。
經幾個月的路程,殷婳隨趙威一行人來到齊國。
他簡單交待了幾句,就去皇宮復命了。
‘公子,奴婢是畫羽,相爺讓奴婢照料您日常的衣食住行’。一位梳著雙琉鬢的丫鬟脆生生道。殷婳看了眼面前少女道‘麻煩姑娘了’。
殷婳隨她來到寢房,待稟退畫羽后,她來到書案前,研墨提字。
一炷香后,宣紙上的字跡遒勁有姿,力透紙背。她停了筆,思索下一步應如何打探齊國國情,趙威定是指望不上了,看著他那副模樣,殷婳心里翻出冷意。
正當她思索時,房門被大力推開,殷婳尋聲望去,一個面目通紅的男子涌入視野。
他一步步朝殷婳走去,待離近些,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殷婳眉頭不可察覺的皺了皺。
趙麟玉醉醺醺的指著殷婳道‘你就是我爹那個八年未見的私生子?
殷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作答。趙麟玉似乎被激怒了,他指著殷婳罵道‘小白臉我管你是誰,相府的家產以后都是我的,你休想拿走半分。’
殷婳沉默片刻,她像是想到什么極為好笑的事情,竟輕笑了起來。夕陽的余暉映照在少女的臉上,像是一幅油墨畫活了起來,畫中人掩聲輕笑,生動鮮活。
趙麟玉被這笑恍的愣神片刻,他頗為輕浮的笑了笑,咪起醉眼道‘倒是生了副好皮囊,只是不知和那欲清樓的小倌兒比比,姿色如何啊’。
殷婳聽后并未作答,她輕輕起身,來到趙麟玉面前,悄聲在他耳旁道‘哥哥可要守好相府的家產,可千萬不要讓我這個弟弟,將相府的家產搶光。’
‘你,你’,趙麟玉大怒。‘砰’,門被重重摔上。似是包含無限怒氣。
趙麟玉走后,殷婳的眼前終于得了清靜。她鎖好門,掩好窗。
夜幕降臨,殷婳借著月光,在木案上提筆寫信,‘阿姐,婳婳在齊國一切都好,婳婳的新身份是齊相趙威丟失多年的兒子趙珂。阿姐放心,齊國皇宮婳婳會想盡一切辦法進入的。阿姐可曾安好?殷婳啟上。
給殷璃寫完信后已是深夜,殷婳吩咐畫羽做些宵夜,草草用上幾口后,便沐浴睡覺了。
齊國皇宮,齊恒王與趙威正在對弈,‘相傅啊。’齊恒王執一黑子,悠悠道‘在將國巡查期間,姜國可曾有什么消息要告訴朕啊。’
趙威忍住心慌開口道‘回陛下,姜國國君于齊國落彩節那晚逝世,現任姜國新君,是姜國四公子凌,其生母蘭婉,是原姜君側妃,在原姜君在世期間備受寵愛,現已封為惠賢太后。
齊恒皇將黑子堵斷白字去路,片刻后問道‘可還有要告訴朕的嗎。’
趙威緩了緩心說‘回稟陛下,依微臣所觀未曾有消息了。’
齊恒皇似是累了,他沖趙威擺擺手,命趙威下去了。’
齊國,太子府,謝滄淵半倚在梨黃木榻上,青絲隨意散在兩側,修長的手把玩著一柄上好的玉骨扇,扇柄是由望鶴山上所開采的玉石所造,那玉石整塊兒玉體通透無暇,是塊兒頂頂好的羊脂玉,只是那雙握著扇柄的手,竟是比那羊脂玉還白上幾分。
再看那執扇之人。眸子含笑,一襲白色外袍松松散散披在身上,自成風流。
‘殿下,這是姜國探子的密信。’夜嵐將密信遞了過去。
謝滄淵隨意掃了幾眼,卻在三公主名字頓住。眼中漫不經心的身上淡去。靜默良久,思緒回到五年前。
五年前,那是姜國國君勵精圖,廣納賢才。國家安定,兵力強盛。那時的姜國,有著一統天下的雄心。很多國家紛紛示好,齊國也不例外。
那是的齊國,經三王之亂國力虛敗不堪。為向姜國示好,齊國國君將太子送往姜國為質,誠意滿滿。本欲滅齊之心的姜國見此,也不好出兵作戰。錯失了滅齊的良機。
這怒氣,姜國上下自然也就全撒在質子身上。
那年冬天,他在破敗不堪的偏殿里,絕望的看著這空中漫天飛舞的雪花。肆意狂怒。
地上兩個饅頭凍得硬如堅鐵。身上的破衣何以抵御這等風寒。何況,連塊木炭都沒有。
自幼便在齊國皇宮里錦衣玉食長大的謝滄淵何能挺過這風寒。
他滿是凍瘡的手輕輕托起一片雪花,那般晶瑩無暇。他對著雪花默默許愿‘可否,可否讓我死之前喝一碗熱湯。’
許是上天憐憫他,許是上天真的聽見了他的心愿的緣故吧。意識模糊前,14歲落魄質子遇到了7歲的她。
他看著她向他奔來,小女孩身著米白色小襖夾,下衫是天青色銀織群,披著藍色斗篷,一步步向他奔去。
她那么干凈,如此純粹,像雪中仙靈。
就如同他手中雪花般,晶瑩無暇。
‘快醒醒,哥哥,快醒醒。’有道稚嫩的童聲,隨后,他落入一個溫暖的懷里。
她救了他。后來,他才知道,原來,她是姜國三公主殷婳。
思緒回籠,謝滄淵輕聲道‘山河依舊存,不見故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