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牛頭村靠山，最不缺的就是奇石與洞口。夜晚，蟲鳴聲漸起，外婆坐在院里搖著蒲扇，悠悠講述起一段我們聽起來十分奇幻的故事。

外婆聲音輕緩如水流：“那時我們日子過得緊湊，肚子里總是空落落的，沒飯吃。”她微瞇雙眼，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貧瘠的年代：“村里有許多人只能去我們村靠的那作山上，找野菜來吃。有個叫盧善的姑娘，每天提著小籃子，在山嶺間尋摸野菜。有一回，在仰天窩那地方，她撥開一叢茂密的苦麻菜，竟發現石壁上嵌著個小洞，幽幽的，透著股說不出的涼氣。”我和小弟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心早已飛到了那個神秘的洞口。

“怪事就來了，”外婆蒲扇一頓，“第二天清早，洞口下頭，竟鋪著一層白花花的米！”小弟忍不住攥緊了我的手腕，急切地追問：“哪來的米呀，這時候是不是有怪物出現了，外婆？”外婆只是含笑搖頭：“莫問來處，那是山神大人看著人餓得可憐，才悄悄開了一條活路。”

這小小的米洞如同被精確稱量過一般，每日流出的米粒，不多不少，恰好能讓村中大部分人家煮出一鍋薄粥，在那個年代里勉強維系著生命。然而，那米粒的細流終究未曾覆蓋到每一戶低矮的屋檐之下。村頭那幾戶人家，依舊沒有飯吃。

終于有一天，村里幾個餓得眼睛發綠的漢子，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們扛著沉甸甸的鐵釬、鋼鑿，腳步咚咚作響，匯集到那石壁之下。他們渴望把洞口挖大一些，有更多的食物。他們臉頰因用力而漲紅，青筋暴起。鐵釬鑿在石壁上的聲響，如同敲擊著大地的心臟。洞口在粗暴的力量下，豁然張大，仿佛一張驟然撐開的、無聲吶喊的口。

然而，當洞口被粗暴地撐開之后，那曾如神跡般流瀉的白米，竟一夜之間絕了蹤跡。任憑眾人如何守候、跪求，石壁冷硬如初，連一絲微末的粉末都吝于賜下。

外婆講到這里，蒲扇也靜止了。院中霎時一片寂靜，唯有風拂過竹梢的細響，仿佛為那消逝的神跡輕輕嘆息。小弟突然搖晃著我的手臂，聲音急切：“姐姐，那米洞……真的再也找不回來了嗎？”他眼中跳躍著一種執拗的光亮，仿佛只要我倆即刻動身，就能重新尋到那救命的奇跡。

我心中也翻騰著千般疑問，卻被外婆一句輕嘆止住：“傻小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還小不懂。”她目光越過我們頭頂，投向深藍的天幕，仿佛在跟看不見的星辰低語。

＂那幾個大漢魯莽的行為，使得整個村里人都暴怒。后來，他們家沒米吃。除了盧善，也沒有人接濟他們。＂

夜深了，竹床的吱呀聲漸緩，外婆已沉入夢鄉。我和小弟卻毫無睡意，并排躺著，眼望漫天星斗。小弟依舊在我耳邊執著地小聲嘀咕：“姐姐，你說……那洞，會不會藏在后山哪塊石頭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