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江念看到的不是病房的純白，而是熟悉的淡粉色墻面——雕花衣柜、蕾絲床幔，一整個房間都浸在甜軟的公主風里，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臥室。

她恍惚著抬手撫向額頭，車禍瞬間的劇痛還殘留在神經末梢，尖銳得不像幻覺。指尖猛地掐上手臂，清晰的痛感順著皮膚爬上來時，她終于后知后覺地顫聲：“我……重生了？”

床頭柜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屏幕上跳動的“裴言”兩個字像淬了毒的針，扎得她眼底發疼。

指尖懸在接聽鍵上頓了兩秒，她終究還是劃開了屏幕，聲音冷得像結了冰：“有事？”

“念念，晚上有空嗎？”男人的嗓音裹著慣有的溫柔，尾音拖得繾綣，和記憶里臨死前那聲冷笑重疊在一起，讓她胃里一陣翻涌。

“沒空?！彼⒅鴫ι系娜諝v——6月19日，正是她喪命的那天。前世這個時間，她正傻笑著應下裴言“去散步”的邀約，一步步走向死亡陷阱。

“嘟嘟”的忙音從聽筒炸開時，裴言大概還沒反應過來。江念把手機扔到床上，赤腳踩在地毯上往衣帽間跑，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不是怕，是急。

她要去找顧林川。

那個總穿著深色西裝，在她身后默默收拾爛攤子的男人；那個在她彌留之際，握著她冰冷的手，聲音啞得不成樣子說“喜歡自己”的男人。上一世她被裴言的花言巧語迷了眼，對顧林川的關心視而不見，甚至惡語相向，現在想起來，每一句都像打在自己臉上的巴掌。

“小姐，慢著點！”張伯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時，江念已經換好鞋就往外沖，玄關的鏡子里映出張泛紅的臉，眼里卻亮得驚人。

剛推開大門，一道身影就堵在了面前。裴言穿著她送的白色襯衫，眉頭擰得死緊：“江念，你掛我電話？又要去找誰？”

江念繞開他向外走，聲音沒帶一絲溫度：“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么？”裴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又鬧脾氣？我告訴你，別挑戰我的耐心——”

“放開！”她猛地甩開他的手，掌心被捏出紅痕，“裴言，我沒跟你開玩笑?！?

車門“砰”地關上，隔絕了男人錯愕的臉。江念癱在副駕上，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紅印。陽光落在她玉雕般的側臉上，圓眼睫羽忽閃，嘴角的酒窩淺淺陷著，明明是嬌俏的模樣，眼底卻凝著與年齡不符的冷意。

她現在只想立刻見到顧林川。

【辦公室內】

顧林川正低頭批閱文件，骨節分明的手握著鋼筆，在紙上落下遒勁的字跡。冷白的燈光勾勒出他鋒利的眉骨和緊抿的薄唇，整個人像覆著層寒冰，連空氣都透著疏離。

“咔噠”一聲輕響，辦公室門被推開時，他抬眸的瞬間，深邃的黑眸里閃過一絲極淡的詫異。

門口站著的江念，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裙，頭發隨意地扎成馬尾，和以往那個妝容精致、跟在裴言身后張揚跋扈的樣子判若兩人，像是鼓足了畢生勇氣才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