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鹵味
- 失憶夫君是首輔,農家女寵成寶
- 陌七黎
- 2973字
- 2025-07-20 20:52:15
柳葦兒頭也不抬,手上動作不停,聲音悶悶地從布口罩后傳來:“娘,您別管!我有用!保證弄出來香得很!您和小安快進去,別熏著了!等會兒等著吃就行!”
“吃?!”秀娘和石頭異口同聲,聲音里充滿了極度的不可置信!看蘇玉塵的眼神,簡直像看一個瘋子!
蘇玉塵沒再多解釋,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她將初步清洗好的下水搬到廚房,開始用花椒、姜片和少許燒酒進行深度去腥焯水。廚房里頓時彌漫開一股更加復雜濃烈的氣味……秀娘緊緊關上了里屋的門,仿佛要把那“毒氣”隔絕在外。
時間在柴火噼啪聲中流逝。漸漸地,一股奇異的、從未聞過的濃郁肉香,霸道地穿透了廚房的門窗縫隙,絲絲縷縷地飄散出來,強勢地覆蓋了之前殘留的所有腥臊氣。這香味醇厚、復雜,帶著誘人的咸鮮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辛香,勾得人肚子里饞蟲直叫。
里屋的門悄悄開了一條縫。先是小安的小腦袋探了出來,用力嗅了嗅,小臉上滿是驚奇:“咦?不臭了?好……好香啊!”緊接著是小衡,懵懵懂懂地跟著哥哥,小鼻子一抽一抽:“香!阿姐!香香!”
連躺在角落床上的賀景煜,都忍不住微微側頭,深邃的目光投向廚房方向,喉結不易察覺地滾動了一下。
秀娘也忍不住走了出來,臉上驚疑不定,捂著鼻子的手早已放下,只剩下滿眼的不可思議:“這……這真是那堆東西煮出來的?”
“當然!”蘇玉塵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得意。她掀開鍋蓋,剎那間,更加濃郁的鹵香如同爆炸般充斥了整個廚房,甚至涌向院子。鍋里,原本顏色詭異的下水在深褐色的鹵汁中翻滾,變得油潤光亮,散發出無比誘人的光澤和香氣。
蘇玉塵用筷子夾出一小塊切好的豬心尖,吹了吹,先遞給眼巴巴的小衡:“來,小衡嘗嘗,小心燙。”
小衡早就被香味饞得不行,哪里顧得上燙,啊嗚一口就咬了下去。小家伙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小嘴快速地咀嚼著,一邊哈氣一邊含糊不清地喊:“好次!阿姐!好好次!”油亮的小臉上全是滿足。
小安看著弟弟的樣子,也忍不住了,接過蘇玉塵遞來的一塊豬肺。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細細咀嚼,然后眼睛也亮了起來,用力點頭:“阿姐!真的好吃!又香又軟,還有點……有點說不出的味道,反正好吃!”他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塊吃完了,眼巴巴地看著鍋里。
秀娘看著兩個兒子吃得歡快,又聞到那實實在在的誘人香氣,臉上的抗拒終于被巨大的好奇和一絲期待取代。蘇玉塵笑著夾起一小塊鹵得軟爛的肥腸:“娘,您也試試?”
秀娘遲疑地接過來,在兒女們期待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瞬間,那從未體驗過的、層次豐富的咸香鮮味在口中化開,肥腸軟糯適口,毫無異味。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又咬了一口,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卻又真真切切的贊嘆:“天爺……這……這真是那東西做的?怎么……怎么這么香?!”
蘇玉塵看著家人驚喜的反應,心中大定,連日來的辛苦和擔憂似乎都在這滿屋的鹵香和家人的笑臉中消散了。她正想再給母親夾一塊好的,忽然——
院門外傳來了一個蒼老而溫和的聲音,伴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嗬!好生霸道的香氣!柳葦兒姑娘在家嗎?仁心堂的李大夫來給柳夫人診脈了!老遠就聞到這勾魂的味兒了!”
蘇玉塵手上還沾著一點鹵汁的油光,聞言眼睛一亮,連忙應道:“在在在!大夫您快請進!”她胡亂擦了把手,臉上帶著成功和喜悅的紅暈,快步迎了出去。廚房里,鹵鍋依舊咕嘟著,那奇異的濃香,仿佛成了迎接貴客最好的禮物。
李大夫背著藥箱走進院子,鼻尖還縈繞著那股勾人的鹵香,不由笑道:“蘇家丫頭這手藝了不得,老夫從村口就聞著味兒了,差點把藥方子記混嘍!”他話音未落,就見秀娘扶著門框,臉色雖仍有些蒼白,卻比往日多了幾分血色,不由捋須點頭:“嗯,看著氣色倒是好了些。”
“大夫您快請屋里坐。”蘇玉塵連忙將人讓進里屋。秀娘有些局促地想收拾炕上的舊被褥,李大夫卻擺擺手:“不忙不忙,先診脈要緊。”他在炕邊坐下,指尖搭上秀娘的腕脈,閉目凝神片刻,又翻看了她的眼皮,才沉聲道:“夫人這脈啊,還是虛得很,肝郁氣滯是老氣滯,再加長期虧空,得慢慢將養。”他頓了頓,看向蘇玉塵,“姑娘最近可是讓夫人吃好了些?方才這氣色,倒不似從前那般枯槁了。”
“是,最近買了些肉和細糧。”蘇玉塵連忙應道。秀娘想起方才吃的鹵貨,臉上泛起一絲赧然,又帶著點隱秘的得意——她女兒竟能把豬下水做得比肉還香。
“那就好,”李大夫提筆寫藥方,“藥石只能治標,關鍵還得靠食補。老夫給你開幾副疏肝理氣、健脾和胃的方子,連著吃上半個月,再看情況。切記不可憂思過度,放寬心才是良藥。”
開完秀娘的方子,蘇玉塵忽然想起角落里的賀景煜,忙道:“大夫,還有我家……表哥,他之前傷了頭,還麻煩您給瞧瞧。”她說著,朝賀景煜望去。
賀景煜本靠在草堆上,見大夫看來,下意識地坐直了些,雖面色依舊蒼白,但那雙眼睛卻沉靜得不像個傷患。李大夫走到他身邊,先看了看他頭上的傷——蘇玉塵用干凈布條纏得整齊,已無滲血跡象。又讓他伸出手臂,解開袖管查看那道刀傷。
“嘶……”李大夫看到那道深可見骨的疤痕時,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刀傷?姑娘,你說他是摔的?”
蘇玉塵心下一緊,忙編道:“是、是逃難時被亂兵追,慌不擇路摔在石頭上劃的……”
李大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卻沒多問,只仔細檢查傷口:“萬幸沒傷到筋骨和內臟,之前的藥敷得也還算得當,沒見發炎。”他又探了探賀景煜的脈,“外傷雖重,內里倒沒大礙,只是失血過多,人還虛著。”說罷,另開了一張方子,“這是內服的生血補氣藥,再配上這外用的金瘡藥,好生將養半月,便能下地了。”
蘇玉塵接過兩張方子,感激道:“多謝大夫!診費多少?”
李大夫看著屋里家徒四壁的模樣,又瞧了瞧秀娘病弱的身子、兩個孩子渴望的眼神,以及那個明顯有故事卻被藏著的表哥,輕輕嘆了口氣,將藥箱背好:“罷了罷了,老夫看你們家也不易,這診費就免了。”
“這怎么行!”蘇玉塵急了,“大夫您辛苦跑來,哪有不收錢的道理?”
“哎,醫者父母心,”李大夫擺擺手,“再說了,老夫剛才可聞著你這鹵味香了,若是真過意不去,”他指著廚房方向,半開玩笑道,“就給老夫包上兩塊嘗嘗,權當診費抵了?”
蘇玉塵眼睛一亮:“哎!這好辦!”她轉身就往廚房跑,不一會兒用干凈的荷葉包了一大塊鹵肥腸和幾塊豬舌,又特意挑了肥瘦相間的部位,“大夫,您嘗嘗!這是我剛做的,您要是覺得好吃,過幾日我去鎮上擺攤,您可得多捧場!”
李大夫接過荷葉包,入手溫熱,濃郁的鹵香撲鼻而來,不由笑道:“哦?你還打算去鎮上賣這個?”他捏了一小塊豬舌放進嘴里,剛一咀嚼,眼睛就瞇了起來——軟糯入味,咸香中帶著微辣,香料的味道層次分明,竟比城里館子的醬肉還多幾分煙火氣的妙處。“嗯!好!好味道!”他連連點頭,“你這手藝,拿到鎮上保準搶手!老夫到時候一定去買!”
蘇玉塵見他吃得香,心里的石頭徹底落地,笑道:“那多謝大夫吉言了!”
李大夫揣著荷葉包,聞著一路鹵香離開,臨走前還回頭叮囑:“記得按時吃藥,夫人千萬放寬心!”
院門關上,蘇玉塵捧著藥方,看著鍋里還在咕嘟的鹵貨,又看了看吃得滿足的家人,忽然覺得這破敗的茅草屋,竟也透出了一股子熱氣騰騰的盼頭。
角落里,賀景煜默默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方才柳葦兒遞藥時碰到的地方,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他看著她在灶臺邊笑得眉眼彎彎,看著兩個孩子捧著碗追著她要再吃一塊,看著秀娘無奈又帶著笑意的嗔怪,忽然覺得這充斥著鹵香和煙火氣的破敗茅草屋,竟有種莫名的安穩感——像一捧溫熱的泥土,將他從失憶后漂浮無依的虛空中,輕輕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