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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醒的微光與荊棘之影

寒冷,深入骨髓的寒冷,如同無數冰冷的毒蛇纏繞著身體。然后是沉重,仿佛靈魂被壓在了萬仞冰山之下,每一次試圖蘇醒都伴隨著撕裂般的劇痛和窒息感。

林夜感覺自己在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冷黑暗中沉浮。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永恒的寂靜和刺骨的寒意。意識如同破碎的冰片,散落在虛無之中,難以拼湊。

我是誰?

我在哪里?

發生了什么?

混亂的思緒如同風暴中的殘葉。記憶的碎片凌亂地閃現:呼嘯的寒風,骯臟的垃圾場,獰笑著舉起電刺短棍的胖子,還有……一雙充滿了痛苦與絕望的冰藍色眼睛……一只蜷縮在冰雪污穢中、被鐵鏈鎖住的小小雪狼……

雪狼……

這個名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林夜破碎的意識中激起了一圈漣漪。緊接著,一股更強烈的記憶洪流洶涌而來!

血脈深處爆發的灼熱!灰白線條構成的世界!那輪被荊棘鎖鏈死死纏繞、瀕臨破碎的巨大銀月!燃燒生命去點燃它的決絕!靈魂被撕裂的劇痛!還有……最后那無邊無際、冰冷而純粹的銀白之?!?

“呃……”一聲極其微弱、如同呻吟般的抽氣聲,從林夜干裂的嘴唇中溢出。沉重的眼皮如同被膠水黏住,他用盡了全身殘存的力氣,才勉強掀開了一條縫隙。

刺目的白光讓他瞬間瞇起了眼睛。好一會兒,模糊的視線才勉強聚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灰蒙蒙的、飄著稀疏雪沫的天空。冰冷的空氣灌入鼻腔,帶著垃圾場特有的腐朽鐵銹味,卻奇異地……夾雜著一縷極其微弱、卻異常清冽好聞的……冷香?

然后,他感覺到了重量和……溫暖。

一個毛茸茸、帶著體溫的重物,正壓在他的胸口。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轉動眼珠,向下看去。

銀白色。

一片純凈的、如同月華織就的銀白色皮毛,覆蓋了他的胸膛。皮毛的主人,是一只體型比之前大了不少、但依舊顯得有些瘦弱的……雪狼?它正將頭枕在他的胸口,銀亮的毛發有些凌亂,失去了最初看到的那種璀璨光澤,顯得有些黯淡。在它肩胛的位置,一片刺目的暗紅暈染開來,那是凝固的血跡。

星璃!

這個名字毫無征兆地、清晰地浮現在林夜的腦海。仿佛在血脈共鳴的瞬間,這個名字就已刻入他的靈魂深處。

她還活著……而且,她在……保護我?

林夜混亂的意識漸漸清晰?;杳郧暗挠洃浰槠K于拼湊完整。他為了救這只小雪狼,不顧一切地動用了那該死的、燃燒生命的“血脈共鳴”天賦,然后……然后好像成功了?那只小雪狼爆發了強大的力量,擊退了敵人?但代價是……自己幾乎被燒干了……

可是……為什么我還活著?

林夜嘗試著感知自己的身體。虛弱,前所未有的虛弱,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連動一下手指都困難無比。肺部依舊隱隱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但……那股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的死亡陰影,似乎……退去了?

他能感覺到,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生命力,如同寒冬里頑強燃燒的一簇小火苗,正在自己干涸的體內頑強地跳動著。這股力量……很陌生,帶著一種清冷孤高的氣息,卻又無比熟悉,仿佛與自己的血脈同源。

是……星璃?

林夜的目光落在胸口那顆沉沉睡去的銀白色狼首上。他看到了她黯淡的毛發,看到了她肩胛處那道猙獰的傷口。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愧疚?感激?還有一絲……奇妙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羈絆感。

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源自生命本能的饑餓感和干渴感,如同蘇醒的猛獸,兇猛地撕扯著林夜虛弱的身體!

“水……”他干裂的嘴唇翕動著,發出嘶啞微弱的聲音,幾乎被風聲淹沒。

這微小的動靜,卻仿佛驚雷般驚醒了沉睡的星璃!

她猛地抬起頭!冰藍色的眼眸瞬間睜開,帶著一絲剛醒的茫然,但立刻就被巨大的驚喜所取代!她看到了林夜睜開的眼睛!

“嗚!嗚!”星璃發出歡快而急切的低鳴,巨大的尾巴不受控制地搖晃起來,掃起一片雪沫。她湊上前,用濕潤冰涼的鼻子急切地蹭著林夜的臉頰和脖頸,冰藍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充滿了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之前的虛弱和萎靡似乎都被這喜悅沖淡了一些。

“水……”林夜艱難地重復著,聲音依舊微弱。

星璃歪了歪頭,似乎理解了。她站起身,動作因為肩胛的傷勢而顯得有些僵硬。她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暫時沒有危險后,快步跑到不遠處一處相對干凈的、被風卷起的雪堆積成的小雪堆旁。她低下頭,用鼻子拱開表層的浮雪,露出下面相對干凈的積雪。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用前爪捧起一捧干凈的雪,快步回到林夜身邊。

她低下巨大的狼首,將捧著的雪湊到林夜干裂的唇邊。

冰冷的雪接觸到灼熱的嘴唇,瞬間融化,一絲清涼甘甜的雪水流入林夜干涸的喉嚨。這感覺,如同久旱逢甘霖!

林夜貪婪地汲取著這點滴的水分。星璃耐心地一次又一次往返,用她略顯笨拙卻無比專注的方式,為林夜取來干凈的積雪。

幾捧雪水下肚,林夜感覺身體恢復了一絲力氣,至少喉嚨不再如同火燒。他嘗試著想撐起身體,但手臂的無力感讓他立刻放棄了這個打算。

“謝謝……”他看著星璃,嘶啞地說道。他看到了她眼中純粹的喜悅和毫不掩飾的關切,也看到了她肩胛處那道因為活動而再次滲出血跡的傷口,以及她明顯變得黯淡的毛發和虛弱的氣息。他明白了,自己能活下來,并非僥幸。是這個剛剛被他喚醒、還帶著傷的“戰寵”,用某種他不知道的方式,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救了他。

星璃似乎聽懂了他的感謝,冰藍色的眼眸彎了彎,發出愉悅的呼嚕聲,再次用頭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臂。

就在這時,林夜體內那股微弱卻堅韌的清冷力量,似乎因為他的蘇醒和意志的凝聚,與他自身的血脈產生了更緊密的聯系。他下意識地集中精神,試圖去感知那股力量。

嗡!

一種奇妙的視角切換感!他眼中的世界再次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灰白的線條,而是一種更……本質的視角。

他看到自己體內,無數細小的、如同碎裂瓷器般的裂紋布滿了經脈和臟器,那是生命本源過度燃燒留下的創傷。但此刻,在這些裂紋之間,流淌著一縷縷純凈的銀色能量流,如同最精密的銀絲,小心翼翼地修補著那些裂紋,維持著這具破敗身體的運轉。這些銀絲,散發著與星璃同源的氣息!

同時,他也清晰地“看”到了星璃的狀態!

她的體內,代表銀月血脈的核心——一輪小小的、殘缺的銀月虛影,懸浮在心臟位置。但這輪銀月極其黯淡,邊緣模糊不清,甚至比林夜最初“看”到被荊棘鎖鏈纏繞時還要虛弱!無數細微的、同樣由銀色能量構成的絲線,正從這輪黯淡的銀月上延伸出來,跨越無形的契約鏈接,源源不斷地流入林夜體內,修補著他的創傷!

這就是反哺!她在用自己的生命本源,修補他的身體!

而且,林夜敏銳地察覺到,在星璃那輪黯淡的銀月核心深處,依舊纏繞著數條極其細微、卻無比堅韌的黑色荊棘虛影!它們如同跗骨之蛆,扎根于她的血脈本源,緩慢地汲取著她的力量,阻礙著她的恢復!這就是她血脈中殘留的枷鎖!

“停下……”林夜心頭劇震,用盡力氣想要通過意念阻止星璃的反哺。這樣下去,她會先垮掉的!

星璃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意念,傳遞回一個溫和卻堅定的拒絕。她冰藍色的眼眸看著他,仿佛在說:你活下來,更重要。

就在林夜內心被巨大的復雜情緒充斥,既感動又焦慮時——

異變陡生!

一股冰冷、粘稠、充滿了無盡惡意和腐朽氣息的龐大意志,如同無形的巨大陰影,毫無征兆地籠罩了這片垃圾場的天空!

天空瞬間變得更加昏暗,風仿佛都停滯了??諝庵袕浡_一股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腥甜氣味,如同腐爛的植物混合著鐵銹。

星璃猛地抬起頭!全身的銀色毛發瞬間炸起!她喉嚨里發出前所未有的、充滿極度恐懼和威脅的低吼,身體死死擋在林夜身前,冰藍色的眼眸死死盯著天空某個方向,充滿了如臨大敵的戒備!

林夜也感覺到了!那股意志……充滿了惡意!而且,它的目標……是星璃!或者說,是她體內那剛剛覺醒的銀月血脈!

緊接著,一個冰冷、高傲、仿佛從九幽深處傳來的女性聲音,直接在林夜和星璃的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種審判般的漠然:

“卑賤的竊火者……竟敢染指禁忌的銀月之血……找到你了……”

“抹除……必須抹除……”

隨著這冰冷的聲音落下,林夜“看”到,星璃體內那些原本只是細微虛影的黑色荊棘鎖鏈,驟然間變得凝實、活躍起來!它們瘋狂地扭動、生長,試圖再次勒緊那輪本就黯淡的銀月!星璃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剛剛恢復一點的氣息再次急劇衰落!

與此同時,林夜感覺到一股陰冷刺骨的力量,如同無形的毒針,試圖沿著他與星璃之間的契約鏈接,狠狠刺入他的識海!帶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

“呃啊!”林夜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但他眼中沒有恐懼,只有被徹底激怒的火焰!又是這種感覺!又是這種高高在上、隨意主宰他人命運的存在!

他強忍著劇痛,猛地伸手,不顧一切地再次按在星璃因為痛苦而顫抖的身體上!不是血脈共鳴,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不容置疑的守護意志!

“滾開!”林夜在心底發出無聲的咆哮,用盡殘存的所有精神力,死死護住那脆弱的契約鏈接,抵擋著那陰冷力量的侵蝕!

“我的戰寵……輪不到你們審判!”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桀驁和不屈,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識!

那冰冷的意志似乎微微一頓,仿佛有些意外這只“螻蟻”的頑強抵抗。隨即,更強大的壓迫感如同海嘯般涌來!

就在林夜感覺自己的精神防線即將崩潰,星璃體內的荊棘鎖鏈即將徹底絞碎那輪銀月虛影的剎那——

星璃猛地仰起頭!冰藍色的眼眸中爆發出決絕的光芒!她體內那輪黯淡的銀月,仿佛被林夜不屈的意志所點燃,在荊棘的絞殺中,艱難地、頑強地再次亮起!一道微弱卻無比純凈的銀色光柱,從她身上沖天而起,瞬間沖散了部分籠罩而來的陰冷惡意!

“咦?”那冰冷的女聲發出一絲極其細微的詫異。

緊接著,那股龐大的惡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天空的昏暗感迅速消散,那股腥甜的腐朽氣味也消失無蹤。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但林夜知道,那不是幻覺!星璃癱軟在地,大口喘息,氣息比剛才更加微弱。他自己也如同虛脫,冷汗浸透了破舊的衣衫,識海如同被針扎過般刺痛。而星璃體內,那些被激活的黑色荊棘鎖鏈雖然重新隱沒成虛影,但它們汲取力量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危機暫時退去,但更大的陰影,已經籠罩下來。那個冰冷的聲音,那些荊棘鎖鏈的主人……他們是誰?為什么要抹殺星璃?

林夜看著身邊虛弱不堪的星璃,又感受著自己體內那縷維系生命的銀月之力,以及殘破不堪的身體和空空如也的口袋。一個無比強烈的念頭,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燒起來。

變強!必須盡快變強!帶著星璃,離開這個該死的垃圾場!只有力量,才能保護她,才能對抗那些隱藏在陰影中的敵人!

而第一步,他需要食物,需要藥品,需要一處能暫時安身、躲避風雪和危險的地方。他的目光,投向了垃圾場之外,那片被霓虹燈光渲染的城市邊緣地帶。那里,同樣危機四伏,但或許,也藏著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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