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中年男子從讓人群中來到柳威等人前面,面帶看似和煦實則疏離的笑容,對著王景福拱了拱手:“王主事,別來無恙。我還以為你們會審時度勢,選擇放棄這次切磋,免傷和氣呢。”
王景福臉上也堆起笑容,回禮道:“柳三爺說笑了。這蛇心果關(guān)乎我侄女的前程,我王家縱然勢微,也總要盡力一試,豈能未戰(zhàn)先怯?”
他口中的柳三爺,正是柳家在此地的主事人之一,柳池。
王清瑤趁著雙方主事寒暄的間隙,微微側(cè)頭,低聲對身旁的許安快速介紹:“柳家三爺,柳池。臺上那個,柳威。后面那個身形瘦弱些的,就是柳銘。”
這邊王景福與柳池言語間尚維持著表面的客氣,柳威卻早已不耐,已經(jīng)登上擂臺。
他重重哼了一聲,聲如悶雷,壓過了場下的嘈雜:“既如此,就別再浪費大家工夫了!早點開始,早點結(jié)束回去休息!王家,派誰上來?”
他目光掃過王家眾人,帶著極度的自信,最終落在王景福身上。
王景福臉上的笑容淡去,目光轉(zhuǎn)向許安,帶著詢問和最后的確認(rèn)。
許安沒有任何言語,只是平靜地邁出一步,分開人群,一步步登上了青石擂臺。
他的動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登上一處尋常的高地。
瞬間,全場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這個陌生的年輕人身上。
驚愕之后,便是如同潮水般的竊竊私語。
“這人誰???面生得很,不是王家的人吧?”
“肯定是王家從外面請來的幫手!不然還能有誰?”
“看著比柳威年輕好幾歲啊……這身板,能行嗎?王家這是破罐子破摔了?”
“我看懸乎,柳威可是實打?qū)嵉乃钠?!這小子別一回合都撐不住就走下擂臺了?!?
臺下的人群中,柳銘看到上臺的是許安而非王家任何已知的子弟,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難以抑制地流露出欣喜之色。
在他看來,王家這分明是無人可用,隨便找了個外援充數(shù),那枚蛇心果,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拜師路上又少了一個絆腳石。
與臺下眾人的輕視和柳銘的竊喜不同,擂臺上的柳威在許安登臺的瞬間,雙眼便微微瞇了起來。
他身經(jīng)百戰(zhàn),感官遠(yuǎn)比常人敏銳。
從許安那平靜的步伐、沉穩(wěn)的氣息以及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眸中,他感受到了一種同類的氣息——那是經(jīng)歷過真正生死搏殺、見慣鮮血之人才會有的特質(zhì),冰冷而危險。
心中的輕慢之意瞬間收斂,柳威臉上的倨傲被一絲凝重取代。
他盯著許安,沉聲問道:“閣下看著面生,不是王家的人吧?報上名來!”
許安抬手,將背后的硬弓取下,語氣平淡無波:“無名小輩,名號不足掛齒。方才你說早點結(jié)束,早點休息?!?
他一邊說著,一邊動作流暢地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緩緩拉開。
“正巧,我也是這樣想的?!?
弓開半滿,冰冷的箭鏃遙指柳威。
“那就開始吧?!?
這一幕,再次讓臺下嘩然!
“弓?他竟然用弓?”
“擂臺就這么大點地方,他用弓箭?瘋了吧!”
“太囂張了!柳威快給他點顏色看看!”
“真是找死,柳威近身一拳就能撂倒他!”
幾乎所有人都認(rèn)為許安托大,選擇弓箭在狹小擂臺對戰(zhàn)無疑是自尋死路。
柳威也是咧嘴一笑,覺得有些荒謬,但更多的是一種被輕視的怒意:“爽快!不過,在這公大的擂臺上用弓箭?你怕是選錯了家伙!”
然而,他的笑聲還未落下,許安根本不再搭話,眼神驟然一凝,拉弓的手指瞬間松開!
嘣!
弓弦震響,箭矢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離弦而出,直射柳威!
快!準(zhǔn)!狠!
“你!”柳威又驚又怒,他本想再多說兩句探探底,萬萬沒想到對方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說動手就動手,毫無征兆!
但他畢竟久經(jīng)戰(zhàn)陣,在許安手指微動的瞬間,身體已經(jīng)本能地向左側(cè)急速閃避,同時腳下發(fā)力,整個人如同獵豹般朝著許安猛沖而去!
他的戰(zhàn)術(shù)很明確,擂臺空間有限,只要快速拉近距離,弓箭便毫無用武之地,甚至?xí)蔀槔圪槨?
在他看來,許安選擇先手用箭,反而是露出了巨大的破綻,將先機(jī)拱手相讓。
“哼,經(jīng)驗還是不足!”柳威心中冷笑,仿佛已經(jīng)看到下一刻許安手忙腳亂棄弓拔刀的狼狽模樣。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閃過,柳威的臉色猛地一變!
不對勁!
那支離弦的箭,射的竟然不是他原本站立的位置,而是他閃避沖刺的路徑!
仿佛早就料定他會向這個方向移動。
箭矢破空,幾乎眨眼便至,速度快得驚人。
柳威只覺得一股惡風(fēng)撲面,瞳孔驟然收縮!
此時他難以再次大幅度變向,只能拼命擰轉(zhuǎn)腰腹,同時將手臂護(hù)在身前!
嗤啦!
箭矢擦過他格擋的手臂,帶起一溜血花,然后射在他的右肩肩頭,他前沖的勢頭被這一箭硬生生遏止、打亂!
臺下瞬間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fā)出更大的驚呼!
“躲開了?不對!是射中了!”
“他竟然預(yù)判了柳威的躲閃方向?”
王景??吹檬中拿昂?,王清瑤則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美眸緊盯著臺上。
箭矢離弦的瞬間,許安沒有絲毫猶豫,反手便將硬弓擲于擂臺一角,同時腰間的長刀已然出鞘,化作一道冷冽寒光,人隨刀走,直撲身形受挫的柳威!
擂臺狹小,最佳的遠(yuǎn)程機(jī)會往往只有一次。
這本就是他預(yù)想中的戰(zhàn)術(shù),以出其不意的一箭最大限度削弱對手,尤其是針對其發(fā)力關(guān)鍵的右肩。
“錚!”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炸響!
柳威反應(yīng)極快,強(qiáng)忍右肩箭傷傳來的劇痛和酸麻,間不容發(fā)地架住了許安這勢沉力猛的一刀!
火星四濺!
但他終究是倉促變招,加之右肩受傷無法發(fā)力平衡,整個人被許安刀上傳來的力量震得氣血翻騰,腳下踉蹌,“蹬蹬蹬”連退數(shù)步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臉上第一次露出駭然之色——這小子的力量,遠(yuǎn)超他的預(yù)估!
許安眼神冰冷,得勢絕不饒人!
腳下步伐迅捷如風(fēng),手中長刀掀起一片密集的刀光,如同疾風(fēng)驟雨般向著柳威傾瀉而去!
刀刀狠辣,直攻其必救之處!
柳威右臂此時使不上力,單憑左手持刀,一身軍中剛猛刀法威力大減,只能狼狽不堪地格擋、閃避,被許安連綿不絕的攻勢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險象環(huán)生,竟毫無還手之力!
擂臺下的喧囂議論聲早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擂臺上這完全顛覆他們預(yù)料的一幕。
那個他們先前普遍看好的、兇名在外的四品武者柳威,此刻竟被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年輕人,憑借一把刀打得毫無招架之功,只能不斷后退,眼看就要被逼到擂臺邊緣!
柳池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柳銘更是張大了嘴巴,眼中的欣喜早已被驚愕和慌亂取代。
王景福臉上露出笑容。
王清瑤緊握的拳頭稍稍松開,美眸中異彩連連,緊緊盯著臺上那道凌厲進(jìn)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