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云竟被這樣的場景逗樂了。他最近連拍了多部劇,雖然每部劇的劇情都不一樣,但那都是別人的人生,他得極力去揣摩把作者想要得,導演想要的都竭盡全力去表達出來。到后來他才發現,竭盡全力詮釋的都不是自己要表達的,即使演得多了,是自己還是劇自己也搞不清,但有一點他是很清楚的,那不是發自本心的喜怒哀樂,那些喜怒哀樂都是提前被預制的,甚至是自己錘煉了千百次的結果。
他被眼前的這位活潑的姑娘吸引了,如果不是欄目組的條文在先,他必定跳出來跟她比試一番。他小時也不是省油的人。上樹摸鳥蛋,下水耍狗刨都是他拿手的活,這水樁更不在話下。
傅清云這樣想著竟得意起來,他等喻穎奚走遠,摩拳擦掌地走來了,他要直接挑戰第三組,難度最大的。其他兩組,他都不屑一顧。不知是他忘了自己還穿著工裝和皮鞋,還是他不屑這身裝扮會帶來不便。只見他助跑了幾步,騰空跳起,一只腳重重地砸在木片上,木片被蹬開,另一只腳還沒踩到另一塊木片時,他整個人啪唧一聲落水里了,他整個人坐在水底,幸好水不深,剛沒膝蓋,現在他只剩個腦袋在水外面。
喻穎奚聽到了水聲,自知是個好事者,頭也不回地回了房間。
傅清云,灰溜溜地溜回自己房間,竟沒被江影捕捉到。
第二天,所有人都清清爽爽地在民宿庭院里集合。傅清云才看清喻穎奚的面容,扎一個高高的馬尾辮,穿了一件露肩白色T恤,超短牛仔短褲,還是昨晚那雙運動鞋。雙眼皮,今天喻穎奚戴的隱形視力矯正膜,她的雙眼皮是長期戴眼睛留下的。小的時候,她為自己沒有一對雙眼皮不知傷心了多少個夜晚呢?
其實,傅清云也是近視,只是近視的度數不高,一般不戴眼鏡,但這樣的霧里看花,往往花都被模糊的視網膜美化了。就像暗色里看人,人更美,或是,抹黑擦地板,地板沒擦也看著干凈是一樣的道理。
總之,在傅清云心里,喻穎奚是一個俏皮的美少女。傅清云對模特領域不關注,他沒在意欄目主持人介紹喻穎奚時著重強調了“中年服飾大賽冠軍”。即使他聽到了也會認為是中年的服裝而不是中年人的比賽。他因為昨晚的挑戰水樁,耳朵也對喻穎奚格外裝了濾鏡,他一切看到的和聽到的都是他心里想看到的和聽到的。
這樣以來,喻穎奚厚粉底下的褶子、雀斑也都消失在濾鏡里。
再說江影,盼了一夜都盼不到傅清云的身影,大白天能看見了,就再也不想移動眼睛。不管其他人怎樣的暗示或明顯地提醒,她依然我行我素。傅清云何等大紅明星,被連珠燈瞪是家常便飯,模糊對待也就什么都看不見了。因此,他從未正眼認真看江影一眼。
現在知道她更是幕后推手,傅清云對她的興致又減了一半。
其他人,有幾個是熟朋友,都是一個工作領域的,還合作過。團隊立馬融為一體對這些久經沙場的人來說,簡單。
游山玩水開始了。欄目組真是有心,竟然配備了兩輛商務車要把顧城游個遍,還置辦了野炊的食材和用具。果真,想讓大家先放松再緊張。
喻穎奚是中年逆襲成功的,自然不是善言談的人。她總是走在隊伍的后面,認真聽大家說話,常常的鴨舌帽,黑黑的大墨鏡把她大半個臉護了個周全。粉嫩的嘴唇輕易不用,靜靜地甘做擺設,她的安靜與昨晚的俏皮截然不同。這更讓傅清云著迷,想對她一探究竟。
顧城的非遺,小山小水都走了一遍,中午野餐定在了陰涼的小樹林。大都是95后,00后,真正懂做飯的不多。欄目組也清楚此次行程誰是主角,鏡頭該給誰多一點。因此,午餐掌勺的非傅清云莫屬。他的確是一個喜歡做飯的人,做起飯來有模有樣。但欄目組也得裝模做樣地給每個人變現的機會,這畢竟是現場直播節目。
這次活動,對觀眾承諾的就是“非必要不剪輯”。
“薺菜雞蛋餅,誰來?”
喻穎奚也是個實在人,見沒有人抻手做,她站起來,麻利地出手。打雞蛋,迅速飛轉手腕,看不到手腕動,筷子卻成了齒輪,一陣驚呼中,薺菜雞蛋下油鍋了。幾秒滋滋的油聲過后,一個漂亮的后滾翻,雞蛋餅在鐵鍋里做了一個漂亮的后滾翻,穩穩地落在了原處,就像看到漂亮的單杠運動員,做了幾個后滾翻后穩穩地站起來那樣漂亮,那么讓人動心。
傅清云習慣地用左手扶住下頜微笑地注目。這一幕正讓喻穎奚看個正著。江影只知道自己是傅清云的鐵粉,追完傅清云所有的劇,她不知喻穎奚更是傅清云的金粉,她不僅追他的劇,她看關于他的任何一張圖,一條視頻。她把他的劇能正著看40集,倒著看40集,再挑著看一遍,過一周再這樣走一遍,樂此不疲。
傅清云是這中年女人的幻想中的情郎。喻穎奚,人在中年卻跨越了少年,她的青春期曾被書堆埋沒,她現在的人生一直走在青春期里,無人渡她過。
傅清云的那一抹笑,給了喻穎奚表現的欲望,她順勢炒了下一個菜,清炒土豆絲。她能掌控鐵鍋在她手里的高度和傾斜度,只見她輕輕地一壓一挑,一根根土豆絲排隊似的在空中坐摩天輪,過程中一滴油都濺不到外面,最后麻利裝盤。這一特寫被鏡頭拉近聚焦,飯還沒開始,網上點贊的已炸鍋了。喻穎奚一個人生活,自己做飯刷鍋洗碗習慣了。別人在端菜整理餐具的時候,她已把灶臺上的炊具洗凈整理到位,別人在飯后談美食口味時,她已把餐具洗碗整理到位,行云流水,沒有一句抱怨撒嬌。這樣的性子不僅傅清云喜歡,在場的男生也都喜歡。
酸酸的醋意似乎從這一刻開始,追風逐月,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