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柴火我如何砍的完？我只感覺到腰也疼來背也酸。貝玲早就脫完地板了，此時此刻正坐在我給她砍出的木樁上，用手扶住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

我于心不忍，像她這樣大地孩子，應該還窩在父母的懷里撒嬌，而不是在這里像傭人一樣供人差使。

搖搖頭，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貝玲的身上。

再次握緊斧頭，手心瞬間感覺到鉆心的疼痛。我沒有看，我知道手心早已磨出水泡，現在水泡已經破裂。

望著堆積如山的柴火，我咬咬牙，再次劈起來。

“咚咚咚……”

心也累呀汗也流，心也疼呀腰也酸。

當我眼冒金星，即將撐不住的時候，我向后面一點一點的倒下。

“無敵的貝臺倒下了，他發射的………呵呵哈哈哈………”

嗯？耳邊傳來了戲謔的聲音，我茫然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野里一片模糊的晃動。光線昏暗，但足夠看清懸在正上方的東西——

一片……布料？

白色的，帶著繁復的……蕾絲花邊？形狀很……特別？

腦子像灌滿了黑島的污泥，轉不動了。我眼神空洞，嘴唇無意識地翕動，發出夢囈般含混不清的聲音：

“看到……你的……小內內了……還帶著……蕾絲的……”

話音未落。

“轟——！！！”

一聲比剛才她所有尖叫加起來都恐怖百倍的、混合了極致羞憤、暴怒和殺氣的尖嘯，如同驚雷般在我頭頂炸開！

“啊！！！！！！！！！！！！臭流氓！！！！！！！！！！去死吧！！！！！！！”

那聲音的沖擊力，瞬間將我最后一絲迷糊徹底震飛！

緊接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狠狠踹在我的腰側！

“砰——！”

劇痛！天旋地轉！

我被這狂暴的一腳直接踹得像個破麻袋一樣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柴堆上。腐朽的木柴噼里啪啦斷裂，灰塵彌漫。

“噗！”喉頭一甜，一口血沫直接噴了出來，眼前徹底黑了。

意識沉入黑暗前，最后的感覺是腰側那撕裂般的劇痛，和耳邊如同受傷母獅般狂暴、帶著哭腔的怒吼和咒罵。

“嵐姨給的破衣服……質量真差……”這是我徹底昏迷前，腦子里閃過的最后一個念頭。

然后，就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咚！（這次是徹底昏迷的悶響）

………………

昏迷了不知道多少時間，當我醒來時，只感覺全身冷颼颼的，刺骨的寒冷像無數根針扎進皮膚，凍得我牙齒咯咯作響，猛地睜開眼。視線模糊晃動，對上了一雙近在咫尺、寫滿得意和戲謔的眸子。

“嘿嘿嘿，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小焰叉著腰，站在我面前，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報復快感。

“讓你偷看我泡溫泉，讓你占我便宜，讓你看我胖次！”小焰高傲的抬起頭，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我茫然動了動，貌似是在一張床上，身上酸疼的很，手上的血泡已經被包扎過了，不再往外流膿水。此時此刻，我渾身大汗淋漓，仿佛經歷了一場馬拉松似的。

轉頭看了看，貝玲正在不遠處的小床上，睡的很安靜。

“真是便宜你和那小丫頭片子了。”小焰擺弄著手指，自言自語道“也幸虧我心善，見不得你們吃苦，不然，你就等著讓別人收尸吧！”

我目瞪口呆，不為別的，這姐妹的臉皮有些太厚了吧？“大姐，明明是你讓我們砍柴的，你現在擱這里裝上圣母了？”我沒好氣的回懟到。

小焰叉著腰，下巴揚得更高，臉上那點“圣母”光暈瞬間被戳破，取而代之的是被拆穿的羞惱和熊熊怒火。

“誰、誰裝了？！”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陡然拔尖，“讓你劈柴怎么了？！那是懲罰！懲罰懂不懂！誰讓你個臭流氓敢…敢…”她說到后面，臉又漲得通紅，顯然想起了柴房里那讓她恨不得毀滅世界的尷尬一幕。

“敢什么？敢暈倒在你裙子底下？”我腰疼得抽氣，嘴上卻不饒人，“大姐，我那是累暈的！累暈的！你以為我愿意看你那帶著蕾絲的…”我故意拖長了調子。

“閉嘴！！！！！！”小焰尖叫著打斷我，整個人都快氣炸了，原地跺腳，指著我的鼻子，“你！你不知好歹！忘恩負義！要不是我好心把你拖回來，給你包扎！你早就凍死在那堆爛木頭里了！還有這小丫頭片子！”她氣呼呼地指向熟睡的貝玲，“要不是我大發慈悲，她能睡這么安穩？！”

“哦？是嗎？”我忍著疼，扯出一個假笑，抬起被包得像粽子一樣的手，“那請問這位‘好心’的大小姐，我這手上的傷，還有我這快斷了的腰，是誰的杰作？這破衣服……”我扯了扯身上被剪得亂七八糟、勉強蔽體的布條，“也是您‘大發慈悲’的藝術創作？”

“你！”小焰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俏臉一陣紅一陣白，胸脯氣得劇烈起伏。她大概從未遇到過像我這樣敢跟她頂嘴還句句在理的“雜役”。她猛地抓起旁邊桌子上一個空藥瓶，作勢就要砸過來：“我讓你嘴硬！信不信我…”

“小焰。”

一個平靜無波的聲音如同冰水，瞬間澆熄了小焰所有的氣焰。那聲音不高，卻帶著絕對的穿透力，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度。

嵐姨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門口，依舊是一身深紫浴衣，手里端著她那標志性的茶杯。

她的目光淡淡掃過劍拔弩張的我們，在小焰高舉的藥瓶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我狼狽不堪的身上，最后滑向角落里熟睡的貝玲。

小焰高舉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憤怒瞬間凝固，然后飛快地轉化為心虛和一絲畏懼，悻悻地放下了藥瓶。

“嵐姨…”她小聲囁嚅。

嵐姨沒理會她，目光落回我身上，語氣聽不出喜怒：“看來，精神頭恢復得不錯。”她緩步走進來，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有力氣斗嘴了。”

我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牽扯到腰傷，疼得我齜牙咧嘴，但不敢再吭聲。這女人比小焰可怕一百倍。

“既然有力氣，”嵐姨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還能壓榨多少價值，“那堆柴火，天亮之前，照舊。”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還有，”嵐姨的目光轉向小焰，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暖玉泉被他弄臟了。等他劈完柴，讓他去把池子給我徹底擦洗一遍。每一個角落，都要光可鑒人。你，”她看著小焰，“親自監督。做不好，你和他，一起受罰。”

小焰的臉瞬間垮了下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嵐姨：“嵐姨！讓我監督他…他可是…”

“嗯？”嵐姨輕輕哼了一聲，尾音上揚。

小焰立刻噤聲，不甘心地低下頭，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是。”

嵐姨滿意地點點頭，仿佛只是安排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最后瞥了一眼角落里安睡的貝玲，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微光，隨即轉身，無聲地離開了房間。

房間里只剩下我和小焰茫然對視。

小焰惡狠狠地瞪著我，那眼神簡直要把我生吞活剝：“聽見沒！臭流氓！劈柴！擦池子！天亮之前！別想偷懶！”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被遷怒的委屈和無處發泄的怒火。

我認命地閉上眼，感受著腰背傳來的陣陣劇痛和手心紗布下的刺痛。

劈不完的柴，擦不完的池子，還有一個恨不得掐死我的監工……

這苦役的日子，真是……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