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話題拉回洞神身上，楚安問道，“那這洞神，就是所謂的‘神’極強了？”

然而，葛天卻緩緩搖頭，“王爺可知無論是我，又或是大隋的其他神變境的同道中人，只是以名字稱呼，而不用這什么神名？”

楚安若有所思，“還請葛閣主指教一二。”

葛天語氣悠悠，“王爺，其實很簡單，謎底就在這個境界的名字上，神變兩字反過來是什么？”

反過來讀，楚安神情一動，“是為……‘變神’？”

“不錯?！备鹛祛h首，“神變，變神，此乃一體兩面?！?

葛天語氣悠悠，“古往今來，能夠成就神變者，無一不是有天命在身，在神魂淬煉到一定程度后，將自身本質升華，是為‘神變領域’，其存在于冥冥之中，可謂是一方小天地，不受世界本身影響?！?

“此道艱難，需對抗歲月侵蝕，壽元無定?！?

“而變神者……”葛天語氣有些莫名，“則是將自身熔鑄，化為天地間一道永恒的‘意象’，此意象，或為山川河流之靈，或為日月星辰之影，也可能是為天地間前所未有之新象……”

“從此成為天地法則的一部分，與天地同壽，隨元氣潮汐漲落而復蘇或沉寂，潮漲時顯化，威能莫測，潮落時隱沒，如同長眠，與草木山石無異。”

“實際上，除了這兩者之外，真元之上還有另外一條道路，不過其非是我輩中人。”

葛天看向楚安，“十萬大山那位‘洞神’，便是走的這‘變神’之路。”

“那么……”楚安抓住關鍵追問道，“選擇‘變神’這條永生之路的代價是什么？那位最初的武者，還算是‘活著’嗎？”

“王爺倒是敏銳，代價？最大的代價，便是‘自我’的徹底湮滅，變神之路一旦踏足，便再無回頭可能。”

“當自身化為天地意象的那一刻起，原先那位擁有獨立意志、記憶、情感的武者，便已徹底消亡?！?

“留下的，只是一個承載了其力量本源，重新誕生的存在，它或許還保留著一些源自武者的本能或記憶，但本質上，是天地孕育的‘新生命’，與之前那位武者，再無半分瓜葛?！?

葛天頓了頓，“這便如同……一具尸體重新誕生了靈智，對于尸體生前的主人而言，這具‘活’過來的尸體，還是他嗎？”

“沒有人愿意看到自己的一切成為嫁衣，去成全一個與自己毫無關系的新個體。因此，除非萬不得已，或是有著某種執念，極少有神變境武者會選擇這條……看似永生，實際卻是自殺的道路?！?

葛天這番話后，之前困擾楚安的一個謎團也算是解開了。

苗族的記載中，之所以分開記錄傳承地開創者與洞神，這兩個在楚安之前看來應為一體的存在，想必就是如此了。

而且對前者敬之，對后者畏之。

如今看來，卻是信息不足，讓楚安當時自身的理解出了偏差。

……

將葛天今日所說這些消化了片刻后，楚安抬頭，目光恢復了平靜，拱手道謝，“多謝閣主此番解惑?！?

葛天擺手，“當不得王爺如此，既然昨日已承諾王爺，自然應該做到?！?

“若是王爺真想感謝，幫我照顧好我這徒兒就是了?！?

楚安認真道，“玲兒小姐之事，我自然會上心的，王府之內，會為她安排清靜院落，一應所需，都會盡可能滿足。”

葛天臉上露出笑容，“如此，我便放心了，玲兒留在王爺身邊，同樣是她的造化?！?

站起身，葛天對著葛玲兒的方向虛點一下。

葛天的聲音在葛玲兒耳中恢復正常，“玲兒，從今日起，你便暫居楚王府，安心習武修行，一切聽從王爺安排。”

葛天對還有些茫然的少女吩咐道。

反應過來的葛玲兒立刻起身，先對葛天恭敬行禮，“是，師父。”然后轉向楚安，“日后還要叨擾王爺了。”

隨后葛天又是跟楚安閑談了一番京州各處的隱秘，眼看窗外日影西斜，才是拱手道，“時辰不早了，我便不再打擾王爺了，日后若有機會，再登門拜訪?！?

楚安親自將葛天送至王府門外后。

“王爺留步，不必再送了?！鞭D身臨別之際，葛天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日后如果是有閑暇時間，可抽空前往劉郡公府上拜訪一二?！?

楚安點頭，“多謝葛閣主提點，閣主且慢走?！?

話音未落，葛天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收回目光，楚安看向剛才葛天在時，還頗為活潑，但是現在表現的頗有些不知所措的葛玲兒，知道少女這是一時還不太適應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玲兒小姐，還請跟我來吧。”

“是，王爺?！?

走在路上，楚安看著有些拘謹的葛玲兒，聲音溫和，“玲兒小姐無須拘束，你老師，是天下間少有的強者，若是真論起身份來說，你不一定比我差上多少？”

看著無意識地抓著衣角，不知道有沒有將自己話語聽進去的葛玲兒，楚安搖頭，知道還是需要靠她自己適應一二。

在看到轉角處一道身影時，楚安開口道，“憐兒。”

葛玲兒微微一怔。

楚安笑道，“不是叫你?！?

周紫憐快步上前，對楚安一禮，“王爺?！?

楚安對葛玲兒介紹道，“她叫做憐兒，你們一個玲一個憐，字異音近，也算是有緣?！?

隨即，楚安對憐兒道，“按照玲兒小姐本身的意愿，安排一下她的住處，日常用品與修行所需，若有短缺，也務必要隨時提供?！?

“是，王爺?！?

“玲兒小姐，請隨我來。”轉向葛玲兒，周紫憐露出溫和的笑容。

面對周紫憐這個看去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葛玲兒無疑是放松了許多，對著楚安道謝后，便是跟著憐兒離開了。

目送兩人離去，楚安走到書房門口，那只屬于華妃的，正在伸懶腰的黑貓在看到楚安后，就悄無聲息地躍上窗臺。

黑貓琥珀色的貓眼靜靜地注視著楚安，尾巴輕輕擺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