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向前
- 求求你,別再演虐劇了
- 雪天望月
- 4405字
- 2025-08-19 23:53:41
陳靜的精神狀態現在很不好,她拿起了茶杯,猛地灌了一口。
如果江離還是過去的那個唯唯諾諾,什么都不行的家伙,她也不會這么煩躁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從十點多接到了通知,說是江離的母親林美娟出了事情后,她就第一時間上報到了公司,然后在十點半的時候與江離通話,告訴了對方這件事情。
本來,死了林美娟而已,沒什么,對她來說少了一個控制江離的手段,但江離本來就已經要失控了,有沒有林美娟已經無所謂了。
再說了,林美娟一死,自己和林美娟之間的交易與合作等等,全都石沉大海,自己也算是安全了。
多好的事情!
但是才過去了幾個小時,她就接到了內部聯絡,說殺死林美娟的就是她旗下的藝人王帆!
“該死的王帆!”猛地一甩手,手里面的茶杯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摔得粉碎。
陳靜睜大了眼睛,狠狠的吸了幾口氣。
王帆動了林美娟,這絕對是她最不愿意見到的事情,這個白癡竟然狗急跳墻,只是被封殺了而已,不知道先藏起來嗎?不知道想辦法再次復出嗎?不知道他干的破事公司不會報到處去的嗎?
這個白癡!
現在竟然干出了這種事情,公司也肯定沒法將他干的事情隱瞞下來了,很快,各種事情都會被挖出來,然后被警方通告出去!
“不過也好,也好……王帆死了,那么一切的鍋都是他的!”陳靜深吸了口氣,盡可能的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王帆死了,后續就不用再去追責到周生身上,說不定還能讓周生盡快的恢復活動……
至于江離的話,如今一個死了母親的藝人,網上對他的同情必然會增加,天然的增加大眾對他的認可……本來人氣就在增加,口碑正在逆轉的江離,隨著母親的死亡,再次崛起已經成了必然之勢!
想到這里,陳靜拿起了手機,給周生撥通了電話。
很快,電話就被接通了,傳來了周生的聲音。
“喂,陳靜姐,有什么事情嗎?”
明顯是喝醉了的聲音!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在喝酒!陳靜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是忍下來道:“周生,這幾天給我安分一點,過段時間就可以恢復活動了,知道了嗎?”
“我可以過幾天就恢復活動?!”周生的酒意立馬就醒了大半,連忙問道。
“對,但是要你這幾天安分一點,明白了嗎?”
“我知道了,陳靜姐!”
“還有,你最近別再去給我聯系王帆,小心被他給害了!”陳靜又說道。
“王帆?他怎么了嗎?”周生小心翼翼的問道,他可是記得很清楚,自己白天叫人把對方給揍了一頓。
“也沒什么,就是王帆殺了人,現在警察正在抓他!”
“什么?!”周生發出了一聲驚呼,他完全沒想到王帆竟然敢去殺人,甚至不知道使用點好的手段,現在導致警察都在抓王帆!
這會不會牽扯到自己?!周生擔心著,小聲的問道:“他、他殺了誰?”
“江離的母親,林美娟!”
“嘶——!!!”倒吸了一口氣,周生只覺得身子一冷,本來就已經醒了大半的酒,現在直接全都醒了。
“怎么?”
“沒、沒什么,我只是沒想到王帆那小子濃眉大眼的,竟然會干出來這種事情。”周生說著,不敢說任何自己有找人去揍對方的事情。
掛斷了電話后,周生看著酒吧內剛才因為來了電話,都不敢說話的眾人,大手一揮兒:“繼續喝酒,不醉不歸啊!”
于是,一群人又歡呼了起來。
……
第二日,江離請了半天假,除了要去老宅外,還要去一趟警局才行。
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詢問室里,光線是那種毫無感情的慘白,均勻地潑灑在金屬桌面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空氣里彌漫著冰冷。
那是舊紙張和一種無形的、屬于體制內嚴肅審慎的氣息。
江離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脊背挺得筆直,但微微向前的坐姿顯出一種恰到好處的疲憊與配合。
他身上還是那件半干的黑色連帽衫,臉色在燈光下蒼白得透明,眼底帶著清晰的、一夜未眠的青黑。
一名年輕警員給他倒了杯溫水,他低聲道謝,雙手捧著一次性紙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汲取著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暖意。
負責詢問的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刑警,姓劉,眼神銳利如鷹,但語氣保持著程序化的平和。
旁邊坐著一位負責記錄的女警。
“江離先生,節哀。”劉警官開口,例行公事的安慰,目光卻緊緊鎖住江離的每一絲細微反應,“關于你母親林美娟女士遇害的案子,我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況,請你盡量回憶,如實回答。”
江離點了點頭,聲音嘶啞:“我明白,警官。我會配合。”
問題接踵而來,精準而有序。
“你和林美娟的關系?”
江離垂下眼睫,沉默了幾秒,再抬眼時,眼中是混雜著痛苦、無奈和一絲難以掩飾的疏離的復雜情緒。
“她……是我母親。但這些年,因為她的賭債,關系很緊張。我一直在替她還債,很累,但……沒想過會這樣。”
語氣沉重,帶著一個被拖累的兒子的疲憊和認命。
“最近一次聯系呢?”
江離報了個大概時間,是幾天前林美娟又一次打電話要錢,他拒絕了,兩人在電話里發生了短暫的、不愉快的爭執。
“她說……說我不好好工作賺錢的話,就要把我妹妹給嫁了,實際上就是打算賣給有錢人。”他苦笑一下,帶著苦澀,“我以為她只是說說氣話。”
“那你知不知道她和誰有矛盾?”
對于這個問題,江離立刻將矛頭引向那些模糊而龐大的陰影,這是最合適的目標。
“債主。很多債主。有些看起來……很不像好人。電話經常打到我這來威脅。具體是誰,我不清楚,她從不跟我說這些。”他適時地表現出一點后怕和擔憂,“警官,會不會是那些討債的……”
“那么,你對王帆有什么了解?”
江離皺起眉,露出困惑和一絲被背叛的震驚。
“王帆?為什么問他?”
江離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一些。
“他是我以前的隊友,同一個公司的。關系……一般。工作上有些競爭。但我完全想不到……他為什么會去找我媽?他們應該不認識才對。”
他恰到好處地停頓,像在努力思索,“難道……是因為最近公司資源上的事情,他對我有意見,所以……”
他沒有說完,留下一個合乎邏輯又引人遐想的空間。
他的回答謹慎而清晰,始終將自己定位在一個被不省心母親拖累、與同事關系緊張但絕未料到會釀成慘劇的“受害者”和“局外人”角色上。
情緒低落、疲憊,但邏輯清楚,配合度極高。偶爾流露出的痛苦和難以置信,也完全符合一個剛剛失去至親之人的正常反應。
劉警官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評估著什么,最終只是點了點頭,示意記錄員記下。
又問了一些關于林美娟平時活動范圍、交往人群等細節,江離一律以“不清楚”、“她很少跟我說”作答,將自己從林美娟混亂的生活中摘得干干凈凈。
詢問持續了近一個小時。
結束時,劉警官合上筆錄本:“謝謝你的配合,江先生。后續如果有需要,可能還會麻煩你。請保持通訊暢通。”
“我會的。”江離站起身,微微頷首,動作間帶著一種沉重的虛脫感,“麻煩你們了,請一定要找到兇手。”
走出公安局大樓,清晨略帶寒意的空氣涌入肺腑,沖淡了詢問室里那股沉悶壓抑的氣息。
陽光有些刺眼,江離下意識地瞇了瞇眼,抬手擋了一下。
陳靜安排的車已經在門口等候。助理蕭萍萍看到他出來,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擔憂:“江離哥,你還好嗎?”
“沒事。”江離拉開車門坐進去,聲音疲憊,“去老宅。”
那是林美娟住著的、位于城市邊緣破敗城中村的老房子,也是案發現場。
雖然警方已經完成了初步現場勘查,但作為直系親屬和唯一的處理后事的人,他必須去一趟。
那里或許還留著一些需要處理的東西,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親眼確認那個糾纏他已久的噩夢源頭,是真的徹底消散了。
車子駛入那片與繁華都市格格不入的、擁擠骯臟的城中村。
低矮的自建樓密密麻麻,樓距狹窄得幾乎透不進光,墻壁上布滿污漬和亂七八糟的涂鴉。
空氣中混雜著垃圾、污水和廉價食物的復雜氣味。電線像丑陋的蜘蛛網在空中糾纏。
案發現場那棟樓樓下還拉著警戒線,但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居民,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看到有車停下,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看到江離下來的時候,他們認識的人都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憐憫和探究。
江離面無表情,對司機的擔憂和蕭萍萍欲言又止的勸阻置若罔聞,推開車門,徑直走向那棟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舊樓。
樓道里陰暗潮濕,彌漫著一股難以散去的、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的怪味。
林美娟住的那間房門口,封條已經被撕開,門虛掩著。警方勘查結束,這里暫時恢復了“自由”,但無人敢靠近。
江離推開門。
一股更加濃烈的、混合著血腥、死亡和塵封霉變的氣息撲面而來,嗆得人幾乎窒息。
房間狹小逼仄,光線昏暗。地上,警方用粉筆畫出了一個人形輪廓,旁邊還有一大片擦拭過但仍留下深褐色印記的地板那是林美娟最后倒下的地方。
家具簡陋破舊,蒙著一層薄灰,顯得異常凌亂,顯然被警方搜查過。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昨夜那場血腥暴力的驚悚余波。
江離的目光冷漠地掃過那個白色的人形輪廓,心中一片死寂的平靜,甚至沒有泛起一絲漣漪。
對于這具軀殼的“母親”,他早已耗盡了最后一點名為“親情”的東西。
他的視線在屋內逡巡。
角落里堆著幾個廉價的行李箱和編織袋,里面塞滿了林美娟那些花哨俗氣的衣服和劣質化妝品。
一張搖搖晃晃的木頭桌子上,散落著撲克牌、幾張皺巴巴的欠條、空酒瓶和吃剩的廉價外賣盒子。
骯臟,混亂,絕望。這就是林美娟人生的全部注腳。
這個原本由父親購買的房屋,早就已經變得破敗不堪。
父親是一個不會選擇好東西的人,不管是這一處房子,還是他的妻子,江離默默的想到。
江離走過去,面無表情地翻檢著那些遺物。沒有任何值得留念的東西,只有一堆需要處理的垃圾。
在抽屜最底層,他摸到一個硬硬的筆記本。
拿出來,是一本陳舊的相冊。封面已經褪色。
他隨手翻開。
第一頁是一張泛黃的照片。年輕時的林美娟,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站在一株老槐樹下。
那時的她,臉上還沒有被生活和賭博磨礪出刻薄的皺紋,眼神里甚至帶著一絲屬于母親的、略顯生澀的溫柔。
她懷里的嬰兒,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鏡頭。
江離的手指在那張嬰兒的臉上停頓了一瞬。
那是他。
一種極其陌生而怪異的感覺,像一根細微的冰刺,輕輕扎了一下心臟深處那片堅冰。
原來,也曾有過那樣……看似平靜溫暖的時刻。雖然短暫得如同幻覺,雖然早已被后來無盡的索取和傷害碾磨成粉末。
但也僅僅是停頓了一瞬。
他面無表情地合上相冊,將它扔回抽屜深處,仿佛那是什么燙手的東西。
過去早已腐爛發臭,不值得一絲一毫的留戀。
他走到窗邊,推開那扇積滿油污的窗戶。窗外是隔壁樓斑駁的墻壁,幾乎伸手可及。
擁擠,壓抑,看不到任何希望。
就是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囚籠里,林美娟耗盡了她可悲的一生,也差點拖著他和江小棠一起墜入深淵。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是陳靜之前提供的一個專門處理這種“麻煩事”的經理人。
“是我,江離。”他的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像是在談論一件與己無關的商品,“我母親在城中村的老宅,對,就是案發現場那間。幫我處理掉。里面所有東西,全部清空。房子,”
他頓了頓,目光最后一次掃過這個令人作嘔的空間,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徹底的、冰冷的決絕,
“立刻掛牌,賣掉。價格低一點無所謂,越快出手越好。”
掛斷電話,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個白色的輪廓,轉身,毫不留戀地走出了這個充滿絕望和死亡氣息的房間。
厚重的老樓門在他身后關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仿佛徹底隔絕了一個骯臟不堪的過去。
陽光刺眼地落在他蒼白的臉上,他微微瞇起眼,深吸了一口室外相對清新的空氣。
割舍已經完成。
接下來,該向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