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源地的漩渦平息后，蘇擇一的手臂一直在隱隱作痛。

剛才為了逆轉伊芙琳的空間符文，他下意識調動了體內的力量——并非純粹的時間源核，而是時間與虛空的一絲微弱共鳴。那瞬間，他感覺到指尖掠過的空間出現了“褶皺”，像是被無形的嘴啃過一口，吞噬了部分星環議會的奧術能量。

但他立刻收回了力量。

“剛才那是……”楚流云湊過來，暖玉的溫度還沒褪去，“你的時間之力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

“可能是源核吸收了太多能量，有點不穩定。”蘇擇一揉了揉手腕，將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上那道一閃而逝的紫黑色紋路——那是虛空能量殘留的痕跡。

玄明子看得清楚，卻沒有點破。他走上前，用腳尖碾了碾地上殘留的綠色毒霧：“莉莉絲和伊芙琳都沒走遠，我們得盡快離開這里。”

三人剛走出水源地范圍，就看到云鶴長老站在飛虹橋邊緣，像是在等他們。

“長老。”蘇擇一停下腳步，下意識地避開了對方的目光。他不確定剛才那瞬間的力量波動，是否被這位昆侖墟的高人捕捉到了。

云鶴長老的目光在他手腕上停留了一瞬，又轉向楚流云：“你們在水源地的動靜，很多人都看到了。”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圣輝教廷的人說，你能用時間之力吞噬空間符文，這可不像是普通的時間源核能做到的。”

蘇擇一的心提了起來。

“他們還說，看到你指尖有紫黑色的光。”云鶴長老繼續道，眼神卻像古井，看不出情緒，“那是黑淵教團的混沌能量特征。”

“不是的！”楚流云急忙辯解，“那是……”

“是毒霧的顏色。”蘇擇一打斷他，語氣平靜，“腐朽議會的毒霧在時間回溯時產生了折射，看起來像紫黑色而已。”

云鶴長老沒有追問，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回去吧。接下來的比試，盡量不要動用源核。”他轉身時，袖口的云紋輕輕晃了晃，像是在傳遞某種信息。

蘇擇一看著他的背影，松了口氣，卻又覺得更不安了。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三種力量正在悄悄發生變化。時間源核的暗金光芒里，偶爾會閃過一絲紫黑（虛空）；左臂晶化的皮膚下，空間的紫金紋路有時會和暗金光芒纏繞在一起；而那股潛藏的虛空能量，像是藏在水底的魚，總在他動用時間或空間之力時，悄悄探出頭。

這種“融合”并非他能掌控的，更像是三種力量在互相“試探”。就像剛才在水源地，若不是他及時收回力量，恐怕會引發更劇烈的能量爆炸——到那時，別說隱藏，整個人都會被力量撕碎。

“看來，以后不能再輕易動用源核了。”蘇擇一攥緊拳頭，指尖的紫黑色紋路徹底隱去。兩界山的比試進入了第二輪，氣氛卻比之前更詭異。

沒人再像第一輪那樣直接出手，反而多了許多“試探”。圣輝教廷的卡倫對上魔歲帝國的一個畸變體時，只用了三成圣光，像是在觀察對方的深淵能量特征；星環議會的伊芙琳與萬靈盟約的塔姆交手時，奧術公式只封鎖了對方的行動，卻沒傷及飛熊分毫。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落在蘇擇一身上。

他抽到的對手是鋼鐵福音的一個機械師。對方操控著三米高的機械傀儡，傀儡的關節處閃爍著紅光，顯然是高功率的攻擊裝置。

“天南的小子，聽說你能操控時間？”機械師的聲音透過頭盔傳來，帶著金屬的冷硬，“正好，我的‘鐵衛七號’搭載了最新的‘時間紊亂場’，倒要看看你的時間之力在里面還能不能生效。”

傀儡的胸口突然彈出一個圓盤，圓盤轉動時，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陽光透過扭曲的空氣，在地上投下晃動的光斑——那是鋼鐵福音研究的“反時間裝置”，能干擾小范圍的時間流速。

飛虹橋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黑淵教團的莉莉絲舔了舔嘴唇，左眼的漩渦隱隱發亮——她很想看看，蘇擇一的“底牌”到底能不能對抗時間紊亂場。

克虜伯靠在血車邊，骨刃上的血炎忽明忽暗。如果蘇擇一擋不住，說明他的時間源核不過如此，沒必要再花心思；如果擋得住……那才更有趣。

蘇擇一站在機械傀儡前，能感覺到時間紊亂場的力量——像是無數只手在拉扯他的感知，讓他的動作變得遲滯。但他沒有動用時間源核，反而將靈力集中在晶化的左臂上。

“空間·褶皺。”他低聲道，左臂的紫金紋路亮起，卻只亮了不到半秒。

機械傀儡腳下的空間突然出現了一道極淺的褶皺，像是地面微微隆起了一塊。傀儡正向前邁步，被這道褶皺一絆，龐大的身軀瞬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的時間紊亂場圓盤也跟著摔碎了。

全場寂靜。

誰也沒想到，蘇擇一既沒動用時間之力，也沒使用什么復雜的招式，只是“絆”了傀儡一腳。

“這……”鋼鐵福音的機械師愣住了，“你沒動用時間源核？”

“你的傀儡太重，平衡不好。”蘇擇一收回手臂，紫金紋路徹底隱去，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飛虹橋上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看來他的時間之力只能在特定情況下使用。”

“剛才那是空間之力吧？很普通的小技巧。”

“我就說嘛，哪有那么強的人。”

莉莉絲的左眼漩渦暗了下去，顯然對這個結果很失望。克虜伯嗤笑一聲，轉身進了帳篷——一個只會用空間小技巧的對手，不值得他費心。

只有云鶴長老和埃布爾主教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在藏。”埃布爾主教的圣光在指尖流轉，“剛才那瞬間的空間褶皺，邊緣有虛空能量的波動。很淡，但瞞不過真正的強者。”

“不止。”云鶴長老的靈力探查到了更深層的東西，“空間褶皺出現時，傀儡周圍的時間流速其實有一瞬的停滯，只是被空間波動掩蓋了。”

兩人都沒再說下去。

一個能在不動用本源力量的情況下，讓時間、空間、虛空產生微妙共鳴的人……比單純掌控某一種力量更可怕。

而這種“可怕”，此刻正被蘇擇一用最普通的方式掩蓋著。他甚至故意讓對手覺得“自己很弱”，弱到不值得被當成威脅。

蘇擇一回到天南的營地時，玄明子遞給他一塊黑色的石頭：“這是‘匿息石’，能吸收能量波動。把它帶在身上，至少能擋住神執者五階以下的探查。”

蘇擇一握緊石頭，感覺到體內的三種力量似乎被安撫了些。他知道，剛才的“示弱”只是權宜之計。隨著深淵之門的氣息越來越濃，總會有需要他動用真正力量的時刻。

但至少現在，他成功讓大部分人產生了“誤判”。

這種誤判，或許就是最好的盾牌。誤判帶來的平靜，只維持了半天。

當天色漸暗，飛虹橋上的陣法光罩開始出現波動時，黑淵教團的莉莉絲突然出現在蘇擇一面前。

她的兜帽沒戴，左眼的漩渦已經消失，露出一只灰綠色的普通眼睛，但蘇擇一能感覺到，那只眼睛深處藏著更危險的東西。

“天南的小子，我們做個交易如何？”莉莉絲的聲音很柔和，不像之前那樣尖銳。

“我和黑淵教團沒什么好交易的。”蘇擇一后退一步，手悄悄按在胸口的時間源核上。

“別急著拒絕。”莉莉絲從懷里掏出一個黑色的晶體，晶體里纏繞著紫色的光帶，“這是‘虛空碎片’，能增強你的空間之力。我用它換你一個消息——你剛才在水源地，是不是動用了虛空能量？”

蘇擇一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看錯了。”他的語氣沒有波動。

“我不會看錯。”莉莉絲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瞬間的能量波動，和黑淵教團的混沌能量很像，卻更純粹。你以為用空間波動掩蓋就能瞞過去？但混沌對虛空的感知，是天生的。”

她把玩著手里的虛空碎片：“其實你不用緊張。黑淵教團對你沒有惡意，反而很欣賞你。畢竟，能同時掌控時間和虛空的人，萬中無一。”

蘇擇一沉默著，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能感覺到，莉莉絲的話像一根探針，正在刺探他的底線。她故意提到“時間和虛空”，卻絕口不提空間，這本身就是一種試探——或許她也沒能完全看透自己的力量構成。

“如果你愿意合作，”莉莉絲將虛空碎片遞過來，“黑淵教團可以幫你屏蔽其他勢力的探查。甚至幫你徹底掌控虛空之力。”

“你的目的是什么？”蘇擇一終于開口。

“很簡單。”莉莉絲的灰綠色眼睛閃過一絲狂熱，“我們需要你幫我們打開深淵之門。時間能定住守門的神明殘魂，虛空能撕裂門的縫隙，而你……正好同時擁有這兩種力量。”

蘇擇一猛地后退，體內的三種力量同時躁動起來！

原來她早就猜到了！雖然不準確，卻摸到了核心——時間與虛空的組合，正是打開深淵之門的關鍵！

“不可能。”蘇擇一的聲音冷了下來，“我不會幫你們。”

“別著急拒絕。”莉莉絲沒有收回碎片，“你以為圣輝教廷和昆侖墟就是好人？他們想利用你的時間源核加固結界，本質上和我們沒區別——都是把你當成工具。”

她湊近一步，聲音壓得很低：“而且，你體內的力量已經開始沖突了吧？時間的凝滯與虛空的吞噬，本身就是矛盾的。再加上你那隱藏的空間之力……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被自己的力量撕碎。”

蘇擇一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才是莉莉絲真正的底牌！她不僅看穿了自己的力量構成，還知道這三種力量的沖突！

“黑淵教團的混沌之力，能中和這種沖突。”莉莉絲的聲音帶著誘惑，“只要你答應合作，我們可以幫你穩定體內的力量。甚至……讓你成為真正的‘混沌之主’。”

虛空碎片上的紫色光帶突然暴漲，纏繞上蘇擇一的手臂。他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帶著吞噬性的力量順著手臂往上爬，與體內的虛空能量產生了共鳴。

就在這時，一道金色的圣光突然射來，斬斷了紫色光帶。

埃布爾主教站在不遠處，圣光長劍直指莉莉絲：“黑淵教團的人，離他遠點。”

莉莉絲嘖了一聲，收回虛空碎片：“看來談話要結束了。不過蘇擇一，我的提議永遠有效。當你被體內的力量折磨得受不了時，記得來找黑淵教團。”

她的身影化作一縷黑煙，消失在飛虹橋的陰影里。

埃布爾主教走到蘇擇一面前，看著他手臂上殘留的紫色紋路：“你剛才很危險。莉莉絲的虛空碎片里藏著古神意志，一旦被它侵入，你的力量會徹底失控。”

蘇擇一沒有說話。莉莉絲的話像一根刺，扎進了他心里——力量沖突的痛苦，他比誰都清楚。剛才那瞬間的共鳴，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絲動搖。

“圣輝教廷有‘凈化之力’，可以暫時壓制你體內的沖突。”埃布爾主教的聲音很溫和，“只要你愿意……”

“不必了。”蘇擇一打斷他，轉身走向天南的營地，“我的力量，我自己能掌控。”

他能感覺到，身后埃布爾主教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那目光里有惋惜，有警惕，或許還有一絲……如釋重負？

飛虹橋的陰影里，云鶴長老看著這一幕，輕輕嘆了口氣。

“三種本源力量，混沌想拉攏，圣光想壓制，深淵想利用……這小子，怕是躲不過去了。”他指尖的云紋亮起，“看來，得讓守閣老人提前準備了。”

夜風吹過兩界山，帶著裂谷深處的寒意。蘇擇一坐在帳篷里，看著掌心的匿息石，石頭的溫度越來越低，像是在呼應他體內那股越來越躁動的力量。

他知道，莉莉絲的話不是危言聳聽。時間、空間、虛空的沖突正在加劇，而他能隱藏的時間，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