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雪中送炭1
- 越軌心動
- 佟離
- 2027字
- 2025-08-07 23:42:12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楊哲:“你確定她是在看那條巷子?具體什么時候?”
楊哲被林琦突然嚴肅的表情嚇了一跳:“就……就她把傘給她家司機,準備上車那會兒啊!怎么了?有啥問題?”
林琦的心沉了下去。時間、地點完全吻合!黃穎穎很可能看到了他!看到了他穿著油膩工裝,鉆進這條破巷子,走進這個更破的車庫!
她認出來了嗎?
她會怎么想?
還是她會告訴誰?祁珩?那個睚眥必報視他為眼中釘的祁珩?一旦祁珩知道他在這里,知道他還沒徹底消失,會怎么做?會不會再次動用祁家的力量,徹底斷送他這好不容易找到的、卑微的容身之所?甚至……波及到收留他的老王師傅?
還有……慕煜。這個念頭劃過,帶來一陣刺痛。她會知道嗎?知道他現在這副落魄狼狽的樣子?她會怎么想?憐憫?失望?還是徹底的漠然?林琦猛地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將這些紛亂的念頭壓下。
他不能崩潰。
他好不容易才在這里找到一點喘息之地,找到一點可以為之奮斗的目標。
他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擾,尤其是與過去有關的人!那只會帶來麻煩和危險。
“沒……沒什么。”林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低下頭,拿起工具,但指尖卻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發顫。
他不能讓楊哲看出太多異樣。“可能……她看錯了吧。”
楊哲看著林琦瞬間變得有些蒼白的臉色和明顯僵硬的動作,他也識趣地不再追問。
“行吧,反正那丫頭神神叨叨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楊哲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我得滾回江南了,明天還要上學吶。你這‘大發明家’加油啊!搞好了讓我第一個試試,效果不錯話我投資你怎么樣!嗯……畫個……嗯,隨便再畫個美少女戰士!”
林琦胡亂地點點頭,心思已經完全不在工作臺上。楊哲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休息”“有事打電話”,便縮著脖子,再次沖進了外面的瓢潑大雨中。
卷簾門重新落下,隔絕了外面的風雨聲,卻隔絕不了林琦心中的雜亂。
他坐在工作臺前,看著屏幕上穩定的信號波形,卻再也無法集中精神,腦子里重復著黃穎穎是否認出自己的循環中。
黃穎穎看到了。她認出來了嗎?
如果認出來了,她會怎么做?
這個他小心翼翼隱藏起來的世界,他就是想要避開的那不善目光!
在明德被圍觀的窒息感,再次悄然攫住了他。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目光落在那個粗糙卻凝聚了他所有心血和希望的數位板雛形上。
他的目光再次重新聚焦在工作臺上那個粗糙卻凝聚了他所有心血的原型機上。這個“能畫畫的板子”,這個利用電磁感應原理將手繪筆觸轉化為電子信號的裝置,是他黑暗中摸索到的唯一光亮,是他證明自己并非一無是處的唯一戰場。它粗糙、簡陋、延遲高、抗干擾差,但它有靈魂!它承載著他不甘沉淪的意志!
必須把它做出來!必須讓它成功!越快越好!只有擁有真正屬于自己的東西,擁有改變現狀的能力,他才能擺脫這種時刻被人捏住命脈的恐懼感!
然而,現實的橫亙在眼前。
錢。
要完善這個原型機,需要錢。很多錢。
老王師傅這里只能解決溫飽和最基礎的維修工具。他需要的精密元器件、更高性能的傳感器、穩定的電源模塊、用于測試和優化的專業軟件……哪一樣都需要真金白銀。
他省吃儉用,把老王師傅給的不多的工資和額外接私活掙的錢都攢了下來,甚至啃了好幾個月的饅頭咸菜,但那點積蓄在昂貴的電子元件面前,也只是杯水車薪。
林琦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走到墻角一個生銹的鐵皮柜前,拉開最底層的抽屜,里面放著一個舊餅干盒。
他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小疊皺巴巴沾染著油污的零錢,幾張數額不大的舊版紙幣,還有幾枚硬幣。
這是他全部的家當。他小心翼翼地數了一遍,又一遍,距離他需要的啟動資金,差了不止一個零。
他需要錢。需要一筆能支撐他邁出第一步的“巨款”。去哪里弄?借?他現在不敢去找姑姑,唯一的朋友楊哲也還只是個學生,也不可能拿出這么大一筆錢。貸款?他一個連身份證都不敢輕易示人的“黑戶”,誰會貸給他?難道真的只能放棄?繼續窩在這里,日復一日地修著那些破舊的電視機、收音機,直到被祁家或者時間徹底遺忘?
他頹然地坐回工作臺前,看著這些簡陋裝置,第一次感到了絕望。夢想近在咫尺,卻隔著一條名為“金錢”的鴻溝。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雨水猛烈地敲打著卷簾門,發出沉悶的巨響,像命運在無情的嘲笑著他。
一段時間。
日子在焦慮和埋頭苦干中艱難滑過。林琦像機器一樣,白天在老王師傅這里修理各種電器,從收音機到洗衣機,甚至偶爾接點工廠淘汰下來的老舊設備維修,換取微薄的收入。
晚上,當老王師傅鎖門回家后,這小小的車庫就成了他的王國。他點著那盞昏黃的燈泡,對著那臺“怪東西”反復調試、優化,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計算著每一個元件的參數,規劃著如何用最少的錢實現最大的效果。
吃飯的時間他又開始瘋狂地吸收著關于電子有關的知識,圖書館借來的過期雜志、舊書店淘來的專業書籍、甚至網絡上零散的技術貼,都成了他的精神食糧。
他的眼睛因為熬夜和專注布滿血絲,手上新添了不少被烙鐵燙傷和零件劃破的痕跡。
他不想再去想黃穎穎的事,只能祈禱那天的匆匆一瞥她并未認出,或者即便認出也選擇了沉默。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眼前這堆冰冷的電路和代碼里,這是他的盔甲,也是他唯一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