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清回到了前臺。

夏菡坐在角落，一墻之隔的外面的世界，大雨傾盆，她聽著雨聲，連續幾日都焦躁不安的心出奇地寧靜了下來，她聽著聽著，不由得閉上眼小憩。

迷迷糊糊地醒來后，夏菡不出一秒就清醒了過來，她有些責備自己，怎么就突然睡過去了呢。

看了眼時間，已經是過了十二點。

室內還亮著燈。

夏菡剛想起身去找那個服務生道歉，就看到少年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夏菡嘆氣，皺眉，“抱歉……我是不是耽誤你下班了。”

許硯清搖搖頭，把托盤里那杯新的卡布奇諾放在桌上，“雨還在下，我一時也走不了。”

他對著夏菡淡淡一笑，“我先前過來的時候發現你睡著了，那杯咖啡已經冷了，我給你換了被熱的。”

他在夏菡對面坐下，“坐著休息會兒吧，等雨停了再走。”

“……”

這樣的天氣，夏菡也確實不想出去。

她又調整回了之前的姿勢，縮在小小的角落里來獲得一些安全感，她端起卡布奇諾淺淺地抿了一口，“……這杯做的太甜了。”

“嗯……”許硯清沉吟道，“可能是糖放得多了點，需要我去換一杯嗎？”

“不用再麻煩你了。”夏菡搖搖頭拒絕。

……而且吃點甜食，對緩解此刻的悲痛心情，說不定也確實有用。

許硯清抿唇笑了笑，不再說話，桌子上墻與窗的分界線，他只是靜靜看著窗外。

……此情此景之下居然能忍住不把手機掏出來玩。

夏菡看了他一會兒，“你是打暑假工的嗎？”

許硯清點點頭，“……對，攢大學的學費。”

許家對他一直都是不聞不問，放任他自生自滅，許硯清高中三年就是靠半工半讀完成了學業，大學也依舊打算如此。

“……”

夏菡一時沒說話。

她像這個服務生一般年紀的時候，還處在夏覺深為她堆砌的高高的象牙塔內，只一心追逐著音樂的夢想，完全不去考慮任何地面上的困難，更別提會因為學費發愁而在暑假去打工了。

她垂眸，攪了攪杯子，千層心拉花被攪散，像條條細細的棉絮。

“那一定很辛苦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許硯清微微勾了勾唇，眉目溫潤而平和，“這樣的生活對我來說，其實已經算得上是很幸運了。”

那他以前想必是過得非同一般的苦。

但他說的那句話，也有幾分道理。

夏菡托著腮，目光越過許硯清，定格在他身旁渲染著水色與夜色的玻璃上，她輕嘆，“是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

她身上流露出淡淡的疏離感，顯得有幾分不切實際的虛幻，聲音極輕極輕，好似下一秒就會消散在這滴答滴答的雨聲里，又好似在許硯清低頭抬頭的一個瞬間里，她這個人就會消失不見。

他沒有問對方選擇的活法是什么，夏菡看上去就和他不是一個階層的人，而且對于他人的命運，許硯清也并不是很關心。

他拼盡全力，也只能勉強顧及到自己罷了，又如何為一朵殘荷支起一把傘，為其遮風避雨呢？